“这么说,宣你入宫的果然是皇上?”在回自己院落的路上,清颜看着孝珩皱起的眉头,却是笑着点了点雪白的下巴:“嗯,我先前还以为也有可能是胡皇后來着的,沒成想倒是高看她了。”
“所以你才让挽秋留了那样的口信给我。”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孝珩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晚膳之前还未回來的话便让我想办法进宫助你,清颜,你未免也太高估我的能力了。”要知道,今天下套的人,无论是高湛还是胡氏,那可都是宫中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虽然贵为亲王,却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谁知清颜闻言却是嘿嘿一笑:“我低估谁也不能低估了二哥不是?且不说凭着你广宁王的名号,那帝后二人都要客气几分,就算你出面去请太后,那也比寻常人的力度要足一些。”
“你这丫头,居然把我的老底摸得那么透。”无语地笑望着眼前这时而流露出些许古灵精怪意味的女子,孝珩当真是拿她沒有办法。然而思及宫中那个捉摸不透的冰冷男子,他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沉肃起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现在身份不同,若是再这样下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到时,恐怕谁出面都不管用了。”
缓步走在青石铺就的甬道之上,清颜思忖半晌,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既然这次他会主动将有关长恭的消息告知于我,说明在他心里,长恭的分量还是不轻的。如果他不想将他们彼此之间这么长时间以來的这份亲情毁掉,那么以后行事必然会有所忌惮,就算是碍于长恭,他应该也会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给收起來。”况且,即便他非要动真格的,她也不会屈从,身为第一特工,苏清颜可还从來沒有过退缩的时候。
“话虽如此,可是……”摩挲着下巴,孝珩迟疑了许久,却始终是沒有把那句话说出口。身为男人,尤其是一个同样对所爱之人求之不得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其中压抑的苦楚。而**,往往是压抑不住的,越是想要控制,只怕那反弹也是会越发厉害。到那时候,可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而眼看自己居住的院落在即,清颜不由止了脚步,同时柔声打断孝珩的思绪:“二哥无须过于担心,兵來将挡水來土掩,我们总有能力解决问題的。”说着,她望了望天色,笑吟吟地道谢:“今日倒是劳烦二哥相送了,清颜也不客气,就先回去啦。”
“好。”笑着应了一声,孝珩随即转身离去,却是沒有注意到清颜瞬间变得无奈的神情。
“许不了承诺,给不了爱情,偏生还免不了要人家帮忙……”低低的苦笑声从女子殷红的小嘴中传出,很快便消逝在夜风里,像是从來都沒有出现过:“感情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麻烦啊……”
而此时,冀州城十里之外的军营里,一身甲胄的长恭和斛律恒伽正坐于主帐之中,彼此相对间,脸上的神情都是一派淡定从容,显然此次出战对于他二人而言,实在是沒有多少压力。
“明天你给他们的最后期限可就到了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斛律恒伽的口气听起來和谈论天气一般的自然:“不知道这冀州城之中会否有人归降啊?”
“难。”摇了摇头,长恭对于归降一事倒是不抱任何希望:“平秦王素來便是心高气傲之人,此次造反作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对九叔放逐他一事儿心怀不满。在他看來,归降于我这种小辈可是大大地折煞了他的面子,那感觉,只怕是比死还难受,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哦?”恒伽挑了挑眉,颇有些戏谑地看向长恭:“那这么说,你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既如此,为何不速战速决,还要给他们几天时间休养生息呢?”
“同为宗室,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到自相残杀的地步。”低低地叹了口气,少年将军素來凌厉的一张脸孔之上充斥着浓浓的苦涩:“不过若是他执迷不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恒伽同样也是有些无奈:“这是我们的责任,避无可避,早该习惯了不是么?”
“我明白。”薄薄的唇瓣紧抿,长恭绝美面容之上的涩意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徐徐弥漫开的凛冽杀气:“胆敢觊觎北齐江山,背叛我高氏一族者,罪无可赦!”
恒伽欣慰地笑了笑,刚欲说话,却听帐外传令兵的声音忽然响起:“启禀将军,冀州城内有人出來,说是要和您商议归降之事。”
“嗯?”长恭和恒伽对视一眼,眉宇之间皆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想他们刚刚才讨论完这个问題就有人主动送上门來了,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适时地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恒伽清了清嗓子,隔着帘帐沉声问道:“來了几人,何种身份,可曾一一盘问清楚了?”
“回督军大人的话,就來了一个人,说是平秦王的女儿,而且指名道姓要求见将军。她还扬言将军若不答应,则归降一事就沒有了商量的余地。”似乎对这样大胆的话着实是有些气恼,那传令兵的声音也是变得愤慨起來。兰陵王在他们这群小兵心中那可是如神一般的存在,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女人來和王爷讨价还价了?
“平秦王的女儿?”皱眉细细思索了半晌,长恭却是沒有半点关于此人的印象。他的确知道高归彦生有一女,只是不知何故竟从未见过。
“口气倒是不小。”冷笑着敲了敲桌面,恒伽似是知道长恭的想法,当即便出声为其解惑:“听说平秦王这女儿自幼体弱多病,从不轻易踏出闺阁一步,却不想今日还有如此魄力來我大军营地。”
“体弱多病么……”如暗夜星辰的眸子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冷意,长恭冲着帐外便是一挥手:“让她进來吧,本王见见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