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么。”知道逃避已沒有任何的可能,清颜索性也就放弃了鸵鸟攻势,转而以同样凌厉的目光紧盯住他:“宇文邕,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会用上软骨散这样下作的药了。”
缓缓地站起身來,黑眸中一闪而过阴鸷,宇文邕欺身向前,连嗓音都变得低沉:“你还是在介意我对你动用的手段?”
“不然呢?”沒有动作,清颜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几乎快要和自己面贴面的男人,却是倔强地不肯示弱分毫:“用这样的方法强迫我留在你身边,宇文邕,你难道都不知道卑鄙两个字该怎么写吗!”
“卑鄙……”慢慢地俯下身,越來越靠近她,宇文邕略带凉意的唇已经贴上了她娇嫩的耳垂,轻声细语间恍若情人的低喃,每一次游移都叫人不由自主地颤栗:“清颜,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么?”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就像是在摩挲着心爱的稀世珍宝,感受着指间细腻柔滑的触感,他的声音愈发低哑起來:“只要能够得到你,我不惜一切代价!”
“你疯了吗!”微微后仰,清颜极力躲过他的触碰,只觉得此刻的宇文邕陌生到令人心惊:“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用什么手段!”
她并不是古代那种视贞操为生命的女人,她也相信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和宇文邕发生了些什么,长恭不会嫌弃她。可是她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若被侵犯,那就等于是践踏了她的尊严,她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即使明知现在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也要尽力一试!
而果不其然,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宇文邕的身子便僵住了。
眼底的黑暗更甚,男子沙哑至极的嗓音竟像是从牙缝间挤出來的:“你是这样认为的?”缓缓抬手除去自己的衣衫,他袒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那里,有几道格外狰狞的伤疤纵横其上,差之毫厘便是心房:“所以,你才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想要置我于死地?”
因为不想和他再有交集,因为厌恶了彼此间的牵扯,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了百了,所以,才会那么狠心地想要了他的命?亏他还每一次都千方百计地给她找出借口,以说服自己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她只是不想害了他,可谁知到头來竟全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么?
苏清颜,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我……”
明明是她理直气壮地在向他兴师问罪,但不知为何,当视线触及那些疤痕,素來伶牙俐齿的清颜居然语塞了。是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或许,他想的并沒有错,她的确是一个太过狠毒的女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生活与爱人,她不惜以那么伤人的方式一次次地推开这个曾被她视为挚友的男子,还一度觉得自己是在为了他好。试问,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无情的人么?
宇文邕从來就沒有错,他只是不幸地喜欢上了像她这样一个沒有心肝的女人。而说起來,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骂他卑鄙,毕竟他从头至尾就沒有伤害过她,倒是她,借着他对自己的感情屡下杀手,若非他福大命大,恐怕都是去往阎王殿投生好几回的人了。
这般想着,她脸上的愧疚之色便浓郁了一些。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她轻轻地,抚上其中一道痕迹略新的伤疤,语调在不经意间便是染上了点点温柔:“这里,还疼么?”
在她指尖轻触上自己胸口的一刹那,宇文邕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來。那只纤长洁白而柔若无骨的手,好像在须臾之间便抓住了他的心,奔流的血液快速汇聚到同一点,他的声音也是情不自禁地放柔了下來:“早就已经好了,只是当初伤口太深,现在每逢阴雨天气都会隐隐作痛,受不得凉罢了。”
低低地叹了口气,望着自己亲手造就的杰作,清颜似乎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消失了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不该,不该那么自私的。
“都过去了。”握住她的手,宇文邕的神情里也是多了几分感慨之意:“清颜,只要你能够接受我,即便为你受再多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他从來就是一个冷静自制的人,很多时候,他并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和平素针锋相对完全不同而显得格外柔和的她,他所有的伪装都被倾卸而下,再沒有一点的保留。
所爱之人的一点点善意温存,有时候,就是那么轻易地成为了穿肠毒药,哪怕一颦一笑,都可以叫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清颜面色赧然,似有所动,被握着的手不动,另一只手徐徐抬起,像是要环上宇文邕的颈项:“对不起,宇文邕,真的很对不起……”
话音未落,她已绕到他脖颈后上方的那一只手掌便是猛地一记手刀劈下,纵然因着软骨散的缘故,再无以往的力道,可到底是气势残存,雷霆万钧。这一下,若是猝不及防被击中,就算武功再好,也难免要昏迷个一时半会儿。
这,便是她唯一能想出來的自保之招!
“啪--”
预想之中的闷哼声和倒地声均沒有出现,倒是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斜刺里忽然探出,后发先至,一把便攥紧了她的手!
“你……”一声痛呼被生生压下,手腕上施加的力量大得像是要将她的胳膊拧断,清颜紧皱着眉头,只是看着跟前满脸沉怒的男子,沒有开口。
她能够感受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她也早就想好自己方才那一击如若失败会有怎样的下场,可是,她依旧感觉到无比的绝望。难道,机关算尽,她终究还是无法避免走上这一步的结局么?
“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伤我的机会么?”语气中原有的柔情蜜意尽数散去,宇文邕此刻只余满腔的愤怒:“苏清颜,你认命吧,我绝不会,再给你逃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