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走了之后,皇甫景彦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有些莫名的看着慕倾城。
“城儿,为何把慕丞相送回苏州?朝廷的局势,朕觉得还是需要他出面的。”
“他该走了,留下来也不会改变什么。朝廷的局势早已注定,宫变是早晚的事。”
慕倾城不以为意,一个人仍旧认真的看着奏折,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皇甫景彦瞧着慕倾城的模样,似乎明了了什么。宫乱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就是慕府,如果现在慕威离开朝堂。就算将来发生宫乱,那么也没有人会去特意针对谁。
卫尚书做了丞相,对于宜信王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他们不会对他做什么,除了劝他劝降,绝对不会轻易动他。
已故的宜信王妃和卫尚书的夫人是远方的表姐妹关系,宜信王再想篡位,也绝对不会对这个还算有亲戚关系的人下手,不然卫夫人的娘家定要闹得朝廷鸡犬不宁。
皇甫景彦从头分析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慕倾城把所有的事情都是计划的如此恰到好处。
如果慕家退出了,那也说明她的目的达到了。那么接下来的又是什么?
“城儿……”
皇甫景彦从慕倾城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脖颈,轻声温柔的呼唤着慕倾□□字。
这一声呼唤让慕倾城缓缓侧过脸来看她,墨色眸子里是极其轻柔的,又带着深情的暖意。
“陛下。”
“城儿,真想就这样抱着你一辈子。”
“这不是抱着吗?”
慕倾城带着宠溺的笑容望着皇甫景彦温和的容颜,她喜欢这样看着她,仿佛能够忘却所有烦心的朝政,就此只有她们两个人,不会被外人打扰。
慕倾城曾经幻想过,如果皇甫景彦不是帝王,她们会不会就像平常的夫妻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可是后来又想,如果她不是帝王,自己还有爱她的机会吗?
这世间没有如果,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原本相遇就是注定的,世间一切皆是因果。
“恩,这样抱着你,才发觉自己可以如此幸福。”
皇甫景彦轻声的呢喃,像是自言细语,又像是在说给慕倾城听。细若蚊吟,却又好听的连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遇见陛下臣妾也幸福。”
“真的?朕还害怕你会不幸福。有时候更害怕你会突然消失,最近连做梦都会如此了。”
想到连日来的噩梦,皇甫景彦总有一种预感,很不好的预感。可每次看到她温柔的眼神,又觉得自己那种想法可笑。
“陛下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晚上让冬雪燃上有助安眠的香,这样就不会做恶梦了。”
“好。”
“陛下,你是不是需要把边关的事安排一下,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年底似乎要有事情发生。”
慕倾城的那种不安定的预感越来越频繁,她的预感很多时候都是对的。所以她发觉这次的事情很大,在梦里几次都是莫名其妙的掉眼泪。
想到这次的变故,再加上身份被揭穿,还有这次募捐,怕朝廷早有非议。最能松懈是时候,只有过年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迎新春,根本不会把过多的心思放在戒备上,所以她想着这次这个春节过得并不太顺利。
“城儿,边关大部分是宜信王的亲信,我们该如何处理?”
“陛下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陛下的势力也很大啊,所以不用害怕。这些事情早些解决,才能快些解决夕月的问题。夕月才是那块毒瘤。有它在,皇甫王朝的百姓不会过安宁的,也给了那些反贼通敌的机会。”
慕倾城抱双手握在皇甫景彦的手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城儿的意思?”
“来年大事已过,陛下就要亲自来解决夕月。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得民心,立国威。周边的小国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夕月和皇甫王朝。俗话说这大国乱,那些小国至少可以分一羹粥。”
慕倾城示意皇甫景彦坐到自己身旁,她向左移了半张椅子的空间。
“朕如果亲征,国事怎么办?”
“皓儿来年也十七了吧,而且也做了父亲,这是他将来的重担,无论如何都要慢慢的来承担。至少臣妾可以在一旁帮他,直到陛下凯旋而归。”
“城儿,得你是皇甫王朝百姓之福啊。”
皇甫景彦伸手把慕倾城搂在怀里,一直都很庆幸,遇到她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如此艰辛。
“百姓的福气是因为陛下,将来陛下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慕倾城从未觉得自己给皇甫王朝的百姓带来什么,她做这些的目的也只为保住慕家和逍遥楼。如果没有慕家和逍遥楼,恐怕这种爱国之事,她绝对不会去做的。
保家卫国,自古是君王和朝臣的事,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怎能去做这些与身份不符的事?
“好了,我们去母后那儿吧。母后因为朕身份被揭穿的事,心里一直担心会出事,我们多陪陪她,让她安心。”
“好。”
两人离开御书房,去了永乐宫。
自皇甫景彦的身份被揭穿,在民间到未引起多大的风波。先前的女子科举为官之事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些女子在地方治理上很多远远超过先前的官员。这点足以让老百姓相信,这女子也不输于男儿的话。重男轻女的思想自此改变不少。
朝廷上,君王是女是男,他们更多的是看朝堂的局势。现在未曾出现说话的人,还有就是帝王是女子,帝后也是女子。这种原本违背了伦理纲常的事,就因为帝后的阴狠的手段,谁也不愿意出来当冤大头。
他们安心拿着俸禄做着自己的事,谁会去找死的戳破这层薄纸。
所有的人都相安于此刻生活的平静,没有人会去想将来会发生什么?马上就要春节,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在腊月初八,入冬以来的第四场大雪。雪梨宫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宫院里的梨树枝都压弯了腰。金色的琉璃瓦全被白茫茫的一片覆盖。庭院里的石桌,石凳,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雪梨宫内,炭炉里冒着点点星火。慕倾城躺在一旁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右手握着一本书籍看的正是入神,猛然间,有人“嘎吱”一声推开了大殿的朱漆木门,还未来的及掩上,一阵寒风夹杂着雪花飞进了大殿。
“春雨,快些关上。”
冬雪看着这个披着厚重的白裘的人,白裘上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恩。”
春雨快些把门掩上,解下白裘在一旁的空地拍落积雪。
“你就不会在走廊把雪拍掉吗?看看弄得大殿都是水渍了。”
冬雪抱怨的看着春雨拍落之后,瞬间在地上化为水渍的雪水,白了她一眼。
“嘿嘿,外面风太大,又冷,就忘记了。”
弄好,春雨把白裘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走了过来,坐在火炉旁,一边吹吹手,一边烤火暖手。
“可有情报?”
冬雪可知晓这人出去是做什么去了,这个时辰来,怕情报很急。
“哦,我忘了,这里有封信交于小姐的。太冷了,只顾着暖身子。”
春雨惊呼一声,快些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来,起身递到慕倾城的手里。
“辛苦你了。”
慕倾城放下书卷,接过信封,坐直了身子。
“不辛苦,下雪之前在外面玩的挺开心的。”
春雨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傻乎乎的笑着。
“啧啧,我怎么说竹影这两天不见人,原来出宫了啊。”
冬雪略有深意的看向有点呆样的春雨,让她出去办事,人家顺带着还携了媳妇去。
“冬雪,就你话多。”
春雨瞪了冬雪一眼,小跑过去就去给她挠痒痒,冬雪痒的难受直求饶在大殿里奔跑。
慕倾城看着两人玩的开心,笑笑伸手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信笺来。
打开看了上面的字迹,过了片刻,随手扔进一旁的炭炉里,化为灰烬。
冬雪两人瞧见慕倾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更为奇怪。停下嬉闹,走了过来。
“小姐,是不是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冬雪一直都在担心外面的情况,因为最近的情报来得太勤了,勤的仿佛把几年的都合在了一起。
“有军队朝帝都来了,还不少,边关因为大雪封路,根本不能及时到帝都。我们在帝都的兵力不多,李家掌握了帝都三分之二的兵力,有些棘手。”
逍遥楼的消息从来都是及其准确的,整个腊月几乎每日都会有一封急信,这说明已经迫在眉睫了。
“那怎么办?兵力集中帝都,这是明显的想要逼宫啊。”
春雨皱着眉,问出口。
“我们是不是需要调动在长安的地下暗卫?这样至少可以来个偷梁换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冬雪,那些士兵都是皇甫王朝的子民,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我不能那样做,传令下去,让贺子正带着他的兵立刻回帝都。”
迫在眉睫,事情只是一触即发的情况。放松一刻就可能输得一败涂地。慕倾城忽然有种终于要结束的感觉,将近四年,没有一日不期待这一刻,结束之后又是怎样的光景,她已经不期待。
“小姐,这大雪怕是一时半刻也出发不了。”
冬雪也担心眼下的状况,只是今年的大雪似乎比往年多了几倍。从入了冬,就开始雨雪不停,每场大雪都会给百姓造成大的损失。
民间因为大雪瘟疫传染也成了普遍的问题,帝都城南流浪的人比较多。病死,饿死,最近这两天听说有了瘟疫,宫里的御医都前去诊病,更何况其他的地方?
“让他带一千人就好,不必太多。冬雪,天晴了你就去回杭杭州吧。也正好一路帮帮路上的百姓,你的医术,我信得过。”
慕倾城也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伸手纤细的手,放在火炉上暖和。她没有去看冬雪的脸,应该说她不敢。冬雪是大夫,怎会一眼看不出她的状况。
“小姐认为我回去会是何种结果?你要是出事,我能活?就算她不责怪,可我又能心安过一世?”
冬雪探过脸,瞧向慕倾城墨色的眸子。这种话她能听吗?今年是个灾年,大雪不止,雪崩接连不断,朝局又处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性子还不了解?陛下不能注意她的状况,自己可是大夫,她再如何伪装,她那吹纸可破的身子,能熬过这个冬天已经是上天恩赐,不是帝都的御医不行,而是他们很多不了解她的病,还有习惯,她病发,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冬雪?哎,随你吧。春雨雪小些,你就出宫通传吧?秋月和夏香在苏州过得应该还可以吧?”
隔着朱漆大门,慕倾城想着苏州至少不会像帝都这样大雪不止,起码家人都生活的还好。杭州的人也是如此吧。
“应该吧,小姐,你在哪里,冬雪就在哪里?这是当年你买下我时,我发过的誓言,所以你别想像支开秋月和夏香那样把我支开。”
冬雪一脸严肃,说话的口气不容人反驳一句。
“我也是,小姐在哪里,春雨在哪里?没有小姐的日子,我早晚会闷死的。”
春雨笑嘻嘻的,如同跟屁虫的孩子。慕倾城给她的一切,她这辈子除了陪着她,没有别的了。
看着两人的态度如此坚决,慕倾城笑笑,没在说话。起身走向软塌,把软榻上的薄被往身上一盖,闭上眼养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