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烤全羊,还有一堆吃的喝的,对考古营地里的人来说那是相当快乐的一件事。
下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比在工地搬砖轻松,能吃一顿好的大家当然高兴,不一会儿好些人都跟宵野混熟了,比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的季南星混的还熟。
营地热热闹闹的时候,季南星带着一只烤羊腿送去了管理局几位大佬那边的帐篷。
他们一般不会跟考古队的打搅,毕竟管理局的存在虽然不至于多保密级别,但总不好大肆宣扬,所以除了一些考古大拿和他们的嫡系学生之外,考古队的都不知道燕北生等人的身份,还以为他们也是考古方面的教授。
宵野天生性格就外放,跟着季南星进营帐后就大大方方向着众人打招呼,一点都没有见到管理局大佬们的局促,甚至还跑到燕北生跟前主动介绍自己:“师父!我是宵野,以前跟南星差点就成邻居的宵野,我现在跟南星又成同学了,师父放心,在学校里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南星的,保证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燕北生这被一声接一声的师父喊得一愣,再看宵野,顿时一个好家伙,这不就是那个阳气冲天的小子吗。
还不等他开口,宵野又道:“来的时候我买了好多吃的,已经让人帮忙放到师父的帐篷里了,听南星说师父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师父咱们加个微信吧,师父想吃什么有什么需要买的,尽管跟我说!南星教会我画符啦,我的零花钱都有南星的一份,孝敬师父也是应该的!”
宵野说完将装着烤羊腿的铁盘子放到了中间的大桌子上,殷勤地切下了肥瘦相间的几片递给了燕北生:“师父吃烤全羊啊,师父喝酒吗?我还买了酒,白的啤的都有!”
季南星摸了摸额头,看宵野跟个花蝴蝶一样满场飞,除了朝着他师父献殷勤,连管理局的几位大佬都照顾到位了。
这社交能力,季南星看着看着就被逗笑了。
季元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了他的旁边:“我怎么不知道,你又给我认了个师弟?”
季南星:“他乱喊的,他又不是玄门的人。”
季元霆:“那你教他画符。”
季南星道:“这不是看他满身阳气,不用多浪费,而且他的天赋也就止步画符了,其他的根本不行,阳气太重,开天眼都特别费力气,对阴物也不敏感,并不是修炼玄术的料子。”
燕北生被他一声声师父喊得头大,再一看宵野这小子的面相,表情瞬间一言难尽,防来防去,还是没能防住啊,这就是正桃花的力量吗。
再扭头看向徒弟,见徒弟眼里难掩的笑意,那身从古墓里沾染出来的气息也似乎瞬间就被打散了,燕北生轻叹一声,朝着正在那边听管理局那几个老帮菜讲故事的宵野招了招手。
宵野连忙跑了过来:“师父有什么吩咐?”
燕北生示意了一下空杯:“倒酒。”
宵野连忙拿起一旁的啤酒给燕北生满上了:“师父还想吃点什么?除了烤全羊,外面还
有一些肉串,有猪肉兔肉,还有烤鱼,我帮师父拿点进来?”
燕北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着这个蹲在他旁边,眉眼清亮的少年,笑了一声:“就这么想照顾我宝贝徒弟?”
宵野乐呵呵地笑:“特别想!师父放心,我最会照顾人了。”
燕北生闻言又是一乐,道:“那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以后我宝贝徒弟不高兴了,生气了,伤心了,日子过得不好了,我可就拿你是问了。”
宵野悄悄回了一下头,看季南星正在跟他哥说着话,连忙小声道:“师父放心,我保证把季闹闹照顾得好好的,让他天天开心,吃好喝好玩好。”
跟着季南星回帐篷的时候,宵野身上还带着酒气,他倒是没怎么喝,就是管理局那几位喝高了,拉着年轻人闹腾了一下,所以陪着喝了几杯。
宵野不太喜欢喝酒,闻着身上的酒味就不舒服,拉着衣服闻了闻,然后抬头看向季南星:“我身上是不是很臭啊?”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喝了酒,他怕季南星嫌弃他。
季南星道:“这边有牵水管,但是水车供水,用水也比较紧张,你要是觉得身上不舒服,用毛巾沾湿擦一擦吧,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
宵野转头去找背包:“带了带了。”
怕季南星等太久,宵野稍微擦了一下身上,换了衣服后觉得味道稍微好闻了一点,这才抱着脏衣服回到帐篷,看季南星已经躺床上了,宵野连忙丢开脏衣服爬上了床。
季南星动了动,给他让开了一点位子,他们已经一起住了好几个月了,早就习惯了彼此。
更甚至当宵野躺下的时候,被那股暖意包裹住的瞬间,季南星还有种心里安定下来的感觉。
宵野很想拉着他说说话,他现在精神得不得了,根本睡不着,但他能看到季南星眉眼的疲惫,所以伸手将人揽住,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睡吧,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或者我拿主意?”
季南星闭着眼嗯了一声:“都可以。”
宵野没再说话,一下又一下规律轻拍着哄他入睡。
但刚刚还很困的人,突然就睡不着了,睁开眼看着帐篷上的花纹,道:“之前林家的事处理完了?”
宵野半撑起来,一手支着头看着季南星:“想听啊,那你闭上眼睛,我说给你听。”
季南星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宵野道:“那天林乘一跟着他爷爷一起来我家,往我旁边一坐,我放在手机壳里的符就热了......”
宵野的声音特地放轻,也没故意制造什么勾人的悬念,轻声细语仿佛说故事一般,故事还没说完,听故事的人就睡着了。
确定他睡着了,宵野就跟着安静了下来,眼神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睫毛那么长,那么黑密,鼻梁又高又直,那双漂亮的凤眼这会儿轻闭着,跟他醒着时看人的清冷不一样,睡着的季南星看着又乖又软。
视线一点点往下转移,最后停在了微红的双唇上,季南星的唇
尖有并不明显的唇珠,看着就让人想要伸手去碰一碰,碰碰看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软。
怕自己再看就会忍不住干些更过分的事了,宵野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然后慢慢躺了下来。
可是当眼睛闭上后,听觉嗅觉好像就被放大了,尤其是在这夜里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沙漠里。
他能清楚听到身边人每一声轻缓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睁开眼是季南星,闭上眼还是季南星,原来暗恋是这么热闹的一件事,热闹到他根本静不下来。
一直快要天亮宵野才慢慢睡着,没过多久季南星就醒了。
一睁眼他就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一偏头就看到恨不得埋到他颈窝里的宵野,明明那么大个子,睡觉却总喜欢往他身边卷,不是伸手抱住他,就是用腿压着他。
季南星熟练地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拎开,掀开被子起了床。
沙漠里的清晨很美,有种光亮划破黑暗,瞬间驱散沉寂黑夜的美,好像整个世界都苏醒了。
季南星洗漱完,看到一只蜥蜴正在沙土里钻来钻去,就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燕北生出来,见他还像小时候观察蚂蚁一样看那只蜥蜴,没忍住笑了一声:“一大早就开始观察世界了啊。”
季南星站起来喊了一声师父。
燕北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机票定好了吗?”
季南星点头:“定了明天的,但只有明天下午有班机。”
燕北生点头:“你师兄看你小同学来了,想着你有人陪着,就准备今天下午走。”
季南星嗯了一声,又道:“师父,当初为什么要搬家啊。”
燕北生双手环胸地看着小徒弟:“怎么,觉得没跟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挺遗憾?”
季南星摇头:“我只是好奇,我有点看不清他的命运线,我是怕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会对他有不好的影响,那我以后就远着他。”
燕北生揉了揉季南星的头发:“跟他在一起高兴吗?”
这会儿的在一起对季南星来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的是作为同学,作为朋友的在一起相处,所以他想了想道:“有时候挺有意思的。”
宵野是个很热闹的人,不需要身边有很多人,有时候家里就他们两个,宵野都能热闹得像是有一群人在陪着玩一样。
以前季南星觉得自己喜欢安静,但自从跟宵野认识之后,又觉得有些不算太吵人的热闹好像也不错。
燕北生道:“那时候你们都很小,他身上阳气重,你身上的阴气重,你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也会本能地去他身边吸取热度,如果不搬家,他那点阳气根本不够你吸的。”
这两个孩子是有缘分的,从他第一眼看到宵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那时候季南星太小了,一切都是本能,而宵野也小,如果被吸走了太多的阳气,可就未必能长成今天这模样了。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季南星已经会控制自己的能
力,宵野也平顺的长大,他们重新相遇,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季南星看着师父:“真的?不是我们的命格有什么相冲的,或者彼此相克?”
燕北生捏了捏他的脸:“电视剧看多了吧,哪有那么复杂,就是怕你把人家吸干了而已,现在他阳气稳固,你也能控制自己把控住一个度,不就刚好。”
季南星微微抿唇,所以他真的是什么妖精吧,会吸人阳气的那种。
燕北生又将手撑在季南星的脑袋上揉了揉:“明天回去后好好休息,你这次出来的有点久,怕是要调养一段时间了。”
多的燕北生没再说,他知道小徒弟要强,又总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向来报喜不报忧,但就宵家小子这黏糊劲,这次他倒是不用担心小徒弟身边没人陪了。
解了心头的疑惑,季南星往自己的帐篷走去,就见宵野正顶着鸡窝一般的头发从里面跑出来,一见到他就立刻扑了过来:“你起来了怎么也不喊我,这陌生的地方我一睁眼你不见了,我得多害怕啊。”
季南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他昨晚那长袖善舞的模样,会害怕陌生的地方,鬼都不信。
今天是最后一场祭祀祈福,陵墓里会停工一天,测算好了时间,燕北生还有几个管理局的,连同季元霆都一起下墓了。
宵野问过季南星,他跟着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季南星说不会影响,他自然也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墓里安装了特殊的灯管,虽然不至于黑到不见五指,但怕灯光照坏了文物,光亮也不怎么明显,仅仅可视而已。
宵野一手拉着季南星,跟着他往里面走,鼻尖是满满的土腥气,有些好奇道:“你每天就这样在里面超度?”
季南星点头。
宵野牵着他的手紧了几分:“那你害怕吗?”
季南星摇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做的就是这一行。”
这种地方会让人害怕的也只是一些未知的阴邪之物,他做的就是解决这些东西,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很快一行人来到陵墓的正殿中,祭祀的案桌都已经摆放好了,还有三牲五果,两根比手臂还粗的香。
只见管理局里其中一人穿上了道袍,站在案桌前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沙漏滴完最后一颗沙,桌上的罗盘指针也移动了一格,那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嘴里念着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的咒语,烧的符纸也不是一般的符纸,反而是很大一张,上面写满了经文。
宵野有点好奇,但见众人都没出声,也没敢乱开口。
察觉到他的视线,季南星在他耳边小声道:“那是祭祀经文,用的子母纸,甲巾规格,三尺六寸半,不是我们寻常用的符纸。”
宵野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只见那位道长手中的桃木剑轻轻往经纸上一点,一长卷黄纸就被桃木剑挑了起来,又在空中轻轻一划,写满了经文的黄纸一下贴在了一个方位的墙上,经卷往下展开,无火自燃一点点烧了起
来。
一连烧了七张,贴满了七个方位,那位道长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季南星:“你来上香。”
上祭神的第一炷香对自身也是有好处的,季南星也没推辞,走上前跪在蒲团上三拜后将三根香插进了香炉。
一阵风轻缓地吹了过来,将三根香火烧得更旺了几分,这几日都是季南星在这里超度,所以祭神仪式也给了他回馈,算是对他供香的认可。
有人小声朝燕北生道:“你徒弟灵性不错啊。”
他们这一行祭神也好祭祀也好,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仪式,并不会得到天地自然的回应,像这种轻风佛香,就是一种回应,也算是一种双方达成的协定,只要进墓的人不要做些犯忌讳的事,这陵墓给了他们开放的权限。
燕北生看着季南星也满眼骄傲,他这小徒弟啊,生错了时代,却也生对了时代,若是再早个几十年,就他这能力悟性,如今玄门大佬必有他的地位。
但生在如今这个时代,战乱困苦已经被先辈扫平了,他能简简单单做个小天师,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宵野老老实实跟在旁边看着,前面所有的仪式过程非常的高大上,还充满了玄异的力量,尤其是上香瞬间扫来的风,吹在身上都能感觉到一阵神清目明。
祭祀结束后,他以为大家会非常有逼格地退场,但没想到等到那香火烧完,来观看仪式的人就动了起来。
三牲是生的,但五果供奉后是可以直接吃的,燕北生将贡过的苹果都拿了过来,两个徒弟包括宵野,一人塞了一颗:“贡果,吃了有好处的,快吃。”
季元霆直接就是一口,季南星也跟着吃了起来,宵野有些诧异,然后就见燕北生又过去,将那香炉面上刚落下的那层香灰给倒了出来,装在一个小木盒里,随手塞在了季南星的口袋里。
“你回去跟你师兄分一分。”
季南星点头,转头看到宵野不解的眼神,道:“这是供神香,有一定辟邪能力的,像是家里如果有供奉过先祖的香火,如果收集起来,遇到危险的情况撒出去,也能克制一下一般的阴魂鬼物。”
宵野恍然点头,原来还能这样啊,真是长见识了。
刚惊叹完,就见那位道长脱下道袍,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道:“老了老了,差点就折腾不动了,以后这事还是留给年轻们来吧。”
旁人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大佬道:“这大陵墓祭神年轻人还真未必能扛得住,你啊,少说也得再撑个几年,快到中午了,走吧,去喝一杯。”
有人朝着燕北生喊了一声,然后宵野就看着那群高人们勾肩搭背喝酒去了。
季南星抬了抬他的下巴,帮他把嘴巴合上了:“干什么这么惊讶。”
宵野道:“跟我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季南星闻言笑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人,都要吃饭睡觉的。”
宵野就是觉得想象中这些玄门高人应该是神秘的,端着的,俯瞰众生带着一些莫测的,但现
在再看,好像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昨天还看到那几位大叔在一起打扑克。
季南星笑了笑:“走吧,出去吧,我哥下午走,我们明天早上走。”
宵野道:“那明天早上我们看日出吧,沙漠里的日出我还没见过。”
季南星看着他:“你是日出收集器吗,走哪儿都要看日出。”
宵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往外走,一边道:“因为日落很容易看,但日出并不是跟谁都能看到的。”
这就像晚餐跟谁都能一起吃,但早餐,只有跟枕边人才有机会一直吃。
下午季南星和宵野一起送季元霆去了机场,作为这一趟陪跑的工具人,季元霆叮嘱道:“我直接飞去工作了,你明天到家了记得跟我发个消息。”
季南星嗯嗯点头:“知道,你路上小心。”
季元霆又看向宵野:“照顾好我弟弟,你们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
宵野连声保证:“放心吧二哥,我保证将闹闹一根头发都不少的带回家。”
季元霆虽然有些不满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让人觊觎,但不得不说宵野无论是外形气质,跟他家弟弟还挺配的,毕竟长得好看的人的确赏心悦目。
抬手在宵野肩膀上拍了拍,季元霆推着行李往里面走去。
直到看不到季元霆的背影,宵野才松了口气:“你家两个哥哥气场都好强啊。”
大概是觊觎人家弟弟的心虚,即便他在自家大哥气场下磨炼了这么多年,但对上季家的哥哥,也有点底气不足。
季南星道:“我二哥这两年是处事少了,身上的气息温和了不少,以前他跟三组队长叶君行都号称鬼见愁,单单是站在那儿,就整个人透着一股锋利,相当不好惹。”
宵野:“可惜,晚两年才认识你,不然就能见见咱二哥鬼见愁的英姿了。”
两人从机场出来,季南星刚准备报地址,宵野就报了个商场的名字。
季南星也没阻止,等车辆开动起来才问道:“去商场干什么,买伴手礼?”
宵野:“这来了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回去,而且咱师父不是还在这儿吗,再给师父买点吃的喝的存着,再买个新平板吧,我看师父手里那个都摔碎了一角,顺便办个流量卡,免得总蹭人家的网。”
季南星见他连这么细微都注意到了,没忍住笑了一下:“那吃的你别放师父那儿,就放胡嘉那儿,流量也别充师父的账户,也充胡嘉那儿。”
宵野不解:“为什么啊?”
季南星:“因为师父不能太富裕,他要是太富裕了就会倒霉。”
命硬人穷就是这样,不只是身上不能有太多的钱,名下的物资也不能有,就连那碎掉的平板都是捡他旧的用,因为新的到师父手里不到半天总能发生一些令平板四分五裂的意外。
就连平放在桌上不动,都能塌了桌子给摔下去。
宵野怔怔张开嘴,再一次直观感受到什么叫命里不能带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