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展飞疯了这件事已经成了整个玉兰高中,以及玉兰市好几个高校热议的话题。
就连玉兰高中的高三都受到这事的影响,周末的时候多给了他们一天假期,让他们好好调整心态,千万别被事情给影响了。
每个班都特地空出一节课的时间做情绪辅导。
这件事还上了新闻,连教育局都关注过来了,弄得他们校长都焦头烂额,一个会接着一个会地开,市里的大会开完了就回来愁眉苦脸地开小会。
万幸的是何展飞没有在他们学校出什么事,要是真跳了,那就不是开会这么简单了。
这番动静一时间弄得整个学校老师都紧绷了起来,对学生都轻声细语了不少,一天三遍检查学校天台大门,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学校走廊装防护网。
不少学生觉得这闹得有点夸张,但不妨碍他们跟着看热闹。
这件事成了校园热门,那天何展飞又打又砸,还气势汹汹闯进七班的样子被不少班级都看到了。
三班好多学生家长直接找来学校,让学校好好处理这件事,他们可不想让自家孩子跟个神经病待在一个教室,这人身安全也太没有保障了。
至于另外一个受到波及的七班,原本他们还想说这次季南星病好久,都两个星期了,这事一出就又觉得季南星太幸运了,如果不是他不在,这在学校被何展飞盯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毕竟他们脆弱又娇柔的学神可经不得吓。
季南星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回家休养了,中午陈十一和张沅会来他家和他们一起吃饭,虽然他吃的是病号餐,但不影响他们三个在那儿大鱼大肉。
说起这事,陈十一还心有余悸:“那天真的是吓死个人啊,突然就冲进来,你要是在教室,感觉他能杀人。”
季南星看向张沅:“他还没去找你?”
张沅耸了耸肩:“没有,我在想他会不会也觉得是自己精神有问题,不过那个鬼到底是想干什么,之前想要他死,现在这么闹又是为什么,还是当时他是产生了什么幻觉才会那么疯狂?”
陈十一不解:“什么幻觉让他想要杀人一样冲我们班上来找南星?”
宵野给他俩一人夹了一颗鱼丸:“吃你们的饭,话那么多。”
他是一点都不想季南星操心事情,这一病都不知道瘦了多少斤,脸上那点肉都掉没了,正养身体呢,还操心别的事,那身体怎么养得好。
季南星道:“虽然我没见到何展飞,但从整个事件的走向这方面来推理,也不难看出那个鬼想要干什么。”
张沅和陈十一齐齐转头看他:“推理?”
季南星点头,刚要开口说什么,张沅道:“等等,我先分析分析。”
张沅皱眉想了一会儿道:“第一次不知道是学姐推的那次还是操场摔的那次,就当是操场摔的那次,不算太严重,也许只是一点教训或者警告,第二次是跳楼,但没跳下去,最后差一点的时候何展飞清醒了过来,
这也可以看作是何展飞自身不想死的意念超过了鬼的控制,又或者是鬼本来就没想杀他。”
“再看后面何展飞的行为,我更倾向鬼并不是想要杀他,因为想要杀他的话,他在家里那几天会有很多机会,直到他回到学校发疯,鬼为什么要他发疯?”
张沅仔细思考,可他想象不出一个鬼要人发疯的原因。
季南星道:“一般情况下鬼不会无缘无故缠着一个人,他缠着何展飞肯定是有诉求的,比如我曾经遇到过一件事,一个儿子在父亲葬礼上偷工减料,没有仪式没有墓碑,火化之后抱着骨灰盒就放到了老家的破房子里就走了,那之后那个儿子经常摔跤,每次摔跤一定会磕到头,父亲的诉求只是希望儿子给他立个碑,再磕头祭拜一下。”
宵野道:“那这个何展飞发疯的诉求又是什么?”
季南星提醒了一句:“何展飞最在意什么。”
陈十一:“这我知道!他最在意成绩!发疯了都还想要超过你拿第一!”
张沅眼睛一亮:“就他现在这情况,学校肯定不敢再让他回来上课,真要出什么事学校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父母也以为他是压力过大才会精神异常,说不定会让他休学,那个鬼不想让他上学?可是为什么啊,这诉求是不是有点奇怪。”
季南星道:“只要知道他是怎么招惹上那个鬼,就知道这诉求奇不奇怪了,我觉得你和吴恙可以再次上门了,这次他应该不会再赶你们出去。”
下午他们还要回学校上课,等两人走了之后,宵野轻轻戳了戳季南星的脸颊:“你啊,养病呢,还要操心这么多。”
季南星:“我哪有操心,一目了然的事情只是提醒了一下而已,他们接触的这些事太少了,所以很多方面想不到位,我猜吴恙也大概清楚这事的情况,所以才会暂时放任。”
吴恙的本事还是有点的,虽然有时候不够老练,但随着这两年他独立办案越来越多,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稚嫩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上过一次门估计就已经看出来了。
宵野给他把床铺好了,道:“睡午觉去吧,多睡才能快点养好身体。”
在学校的时候总感觉睡不饱,但已经睡了好几天,缺再多觉都补回来了,于是季南星道:“我不困,写点卷子放松一下吧。”
宵野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写卷子,放松?这种放松方式会不会太学神了一点。
不等宵野回应,季南星已经把卷子拿了过来:“你也来写,缺了一周的课,我给你补回来。”
宵野想跑,但他刚一动就被季南星揪住了衣服领子,最后只能苦哈哈地趴在茶几上刷试卷。
谢盼儿看着那个大高个儿怂兮兮逃不出小天师掌心的模样,不厚道地捂嘴偷笑。
还是小天师在家好啊,小天师在家,整个世界都热闹了。
张沅听了季南星的话立刻联系了吴恙,两人再次约了个时间敲响了何家的大门。
这次开门的是何展飞的妈妈,看到来人还一脸疑
惑:“你们找谁?”
这次张沅没说话,吴恙上前了一步:“我们是来找何展飞的。”
何妈妈看了看吴恙身后的人,还穿着高中的校服,只当他们是展飞的同学,于是让开了身:“你们进来吧,我去叫他。”
何妈妈进到屋内喊了何展飞一声,何展飞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一看到张沅,直接脸色一变。
张沅先他一步开口:“想清楚再说话哦,事不过三,这次走了就没有第三次了。”
何展飞脸色变了几变。
何妈妈和一旁的何爸爸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他们这段时间已经被何展飞的事消磨得没了精气神,神经紧绷得厉害,听他们说这话,下意识担心是不是何展飞之前在学校闹了什么事,现在事主找上门了。
何妈妈小心道:“这位同学,你来找展飞是有什么事?”
吴恙道:“你们儿子没疯,也没想跳楼,之前摔跤,差点车祸,还有跳楼,甚至学校里闹事,只是因为他撞鬼了,我们一周前来过,但他不信,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相信,你们配合,我救他的命,不配合,我们马上走,绝不多管闲事。”
何展飞的父母也跟着变了脸色,何妈妈更是无措地看向老公,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觉得儿子是压力导致精神方面出了问题,这时候却有人来说不是,是撞鬼了。
一方面他们觉得这两人就是骗子,另一方面又希望是真的,他们这么优秀的儿子,撞鬼也比真的精神出问题要好啊。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何展飞看着张沅和吴恙:“你们能帮我?”
吴恙道:“只要你配合,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跟阴魂的因果关系,证明对方不是无缘无故找上你的,也就是说,我能帮你解决问题,但前提是你能真心悔改。”
吴恙说完看着他的面相:“你这人有点聪明,从小成绩就优异,所以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不修口德嘴不饶人,心性骄傲自负又不懂谦卑,你的父母忙于工作,看你成绩不错所以很少管你,因此把你养的自私又毫无教养,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
何展飞双目怒视:“你!”
张沅直接打断他:“你是不是他说得这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还不能认真自视自己,那你这命怕是救不了!”
没有哪个父母能接受自己孩子被人这样批评的,何爸爸脸色难看道:“这位先生......”
吴恙转头看向何父:“子不教父之过,你没有教好你的儿子才酿成今天这场祸事。”
张沅道:“何叔叔,何展飞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他们班全部孤立他,并不是因为之前跳楼那件事,他一直记恨学校的年级第一,因为对方各方面都很优秀,长相更是受到不少女生的追捧,他在学校里经常说些贬低别人的话,他看不起成绩比他差的,记恨成绩比他好的,所以我们才说他不修口德,但凡他懂一点礼义廉耻,我们两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吴恙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我直接跟你们
说了吧,他身后跟着一个鬼,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盘扣白色唐衫,目含怨怒,正死死盯着你们儿子。”()
何展飞的父母心里顿时一惊,因为吴恙说的这人他们认识,就是隔壁前段时间去世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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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展飞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看了看,但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白着脸往墙上靠:“骗人!哪有鬼!你们就是故意吓唬我的!”
吴恙看向何展飞的父母:“这几天你们家里应该也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吧。”
何妈妈突然想起一件事,神色猛地变得惊恐起来,她看向老公,越发不知所措。
何爸爸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应该知道点什么,连忙道:“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
何妈妈表情惊恐:“我晚上担心展飞,这几天都会起夜悄悄听一听他房间里的动静,这两天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房间里传出唱戏的声音,那调调听着很像隔壁张大爷最喜欢听的老来难。”
何展飞看着妈妈:“什么戏?我晚上就没醒过,什么听戏?”
何爸爸对这事已经信了八分,他走到吴恙跟前:“大师,您能看出我儿子身上的问题,还请您救救他,多少钱都行,家里不够我就出去筹钱,还请您一定救救他。”
吴恙道:“这件事只能他自救,让他自己说,曾经对隔壁老人做过什么。”
见父母都朝自己看来,何展飞慌忙摇头:“我什么都没做过!我跟隔壁的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那个老头总是坐在楼下晒太阳,虽然他有时候会路过,但向来都是目不斜视地走开,连招呼都没打过,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他能做什么!
何展飞:“总不能因为我从未跟他打过招呼,他就找上我了吧。”
吴恙:“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生前没做过,那死后呢,人家死后你做过什么?”
何展飞原本慌乱的神情突然怔住,本就有点发白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
看他这反应,何妈妈急了,拍打在他身上:“说啊!你做过什么没?你别怕,你做了什么就说,爸爸妈妈帮你想办法解决!”
张沅道:“老实交代才能活命,不然真的会死。”
何展飞缩起手指抓了抓裤缝,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看着焦急盯着他的父母,何展飞眼睛一闭道:“我踢了他们家的火盆。”
何家父母神色诧异:“什么火盆?你干什么踢人家火盆?”
吴恙:“三日上山,上山那天应该会有哀乐奏响,将人的遗像抱去火葬场后,会有家属留在家里焚烧纸钱,你踢的,应该是这个火盆吧?”
何展飞点了一下头。
何父直接怒了,一巴掌搭在儿子的肩膀上:“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没事踢人家火盆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对死者不敬的!人家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多大人了,总不至于是脚欠不过去踢那一下子吧?”
何父气得胸口猛烈起伏,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了解,虽然
()聪明,但性格是真不怎么好,虽然在家里还算有所收敛,但骄傲自负肯定是有的,对待长辈虽然不至于多不礼貌,但每次家里来了亲戚,或者是去亲戚家拜访,他都会显得极其不耐烦。
除此之外,比起别人家动辄闹得天翻地覆的叛逆期,他儿子倒也算乖,所以每次他只会叮嘱两句让他懂礼貌,见到人要喊人,其他的也没怎么约束他。
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踢人火盆这么对死者不敬的事。
刚刚他还觉得这个天师批判他儿子的话有些过分,这一看,当真是子不教父之过。
何妈妈都急哭了,她看着吴恙道:“大师,我儿子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我们带他去老人的坟前磕头谢罪行不行?对方要什么补偿,我们也尽量弥补。”
吴恙却是看着何展飞:“你为什么踢他火盆?”
何展飞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嫌吵,那天五点不到楼下就开始奏哀乐,把我吵醒了,我想着干脆起来做个试卷,可是隔壁进进出出都是人,还有各种哭声,觉得很吵,等隔壁没人了,我上学的时候看到楼梯口放着的还在烧的火盆,就,就给踢了一脚。”
张沅整个无语住了,他知道这个何展飞脑子有问题,但没想到竟然能离谱到这程度,所以过世的老人一直缠着他,但又不要他的命,却要中断他的学业这种报复,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了。
何妈妈头晕得都要站不住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在她眼里优秀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本性,就因为嫌吵,就踢了人家过世之人的火盆。
何妈妈看着儿子,一脸难过:“在你眼里成绩就这么重要?就算你跟张爷爷没什么交集,但那也是你认识的人,你就因为嫌吵,踢了人家死后的香火?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就......”
何妈妈都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很高兴有个不用他们操心,学习成绩也好的儿子,但儿子变成了冷血的成绩机器,那就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这一瞬间何妈妈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惶恐的情绪,她怕的不是缠着儿子的张老头,而是害怕这个自己的亲儿子,她宁愿要一个不那么聪明,但有着正直三观,善良知礼的普通小孩。
但她这个儿子好像已经歪了,不知道现在开始掰正,是否能掰回来。
何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天师:“您能看到张叔的魂魄,那能帮我们沟通一下吗,看这件事怎么解决,这事是我家孩子对不起他老人家。”
吴恙本就贴着天眼符,闻言看向站在客厅角落盯着何家一家人的张老头:“老先生,这件事您看要怎么解决。”
何家三口看他直接朝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本能地吓得退开了几步。
张老头本就不是多苛责的人,他也是看着何展飞从小学到高中长起来的,那时他就觉得这孩子心眼子不太好,但他父母都太忙了,而且在好多人眼里,成绩好就等于什么都好。
张老头看着也不好多话,毕竟也不是自家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
他竟然会在人死后做出踢人火盆的事。
他的确没想过要何展飞的命,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也教教他如何做人,希望能经过这次的事情,让他对生死有敬畏之心,让他以后不再那么自私任性做事毫无分寸。
最后通过吴恙和张老头商议,让何展飞去他的坟前磕头认错,他的二七已经过了,余下直到七七,他都要跪着给他烧纸钱,烧的纸钱灰要足足满十斤送去他的坟上祭拜这事就算完了。
这样的善后在吴恙看来实在是太仁慈了,只希望那个何展飞能够吸取教训。
隔壁的张家人这才知道何家小子干的事,那天火盆掉到楼梯下,他们只当是自己放在楼梯口碍着别人的路了,虽然有些心里不舒服,但逃生楼梯本就是公共地方,他们占用了也的确有些不占理,也就没把这件事往外说。
现在看着何家小两口带着儿子上门道歉,张家的关心的重点却是另一件事:“大师,我父亲真的在吗?”
吴恙看了看依旧站在角落,但满目慈爱的老人,点了点头。
张家的人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张家大儿子更是道:“大师,您能帮我问问我爸,他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吴恙转头看向张老头,张老头却朝他摇了摇头,该说的临终前他都说了,虽然看着孩子们心里多有不舍,但人鬼殊途,还是不要再牵扯到一起的好。
吴恙转达了张老头的意思,张家的大儿子顺着他刚刚看过去的方向,哭着道:“爸,您好好走,别惦记家里,家里都好,以后我们会好好过日子,我也会看顾好弟弟妹妹,以后清明我们会带着您最爱的酒去看您的,您在下面缺什么就尽管给我托梦。”
明明看不到张老头的魂魄,但张家人依旧哭得泣不成声地道别。
比起何家对张老头的惧怕,张家人恨不能再多看父亲几眼,他们知道等父亲彻底离开,他们就真的没有爸爸了。
从楼栋走出来,张沅仰头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面无表情的吴恙:“我以为你至少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吴恙摇头:“阴阳相隔,何必让死者不舍,让生者伤怀,而且,”
张沅:“而且?”
吴恙:“符很贵。”买符是需要本钱的。
张沅没忍住笑了一下,又道:“当天师是不是见多了这种场面,情绪就会淡一些?刚刚张家抱头痛哭的时候,你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
吴恙:“你以后不是想当法医,等经你手的尸体多了,你就知道这种感觉了。”
张沅闻言也跟着笑了一声:“那我希望我能一直心怀敬畏。”
这样他就不会因为麻木的情绪而变成不走心的流程,他希望他能为每一位经他手的人,发出正确的声音。
吴恙看向志气满满的小年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