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季南星他们去小破楼的次数也变多了一些,本来他们这个年纪就饿得快,课间操的时候,或者体育课后半节,过来烤个肠烤个年糕,中午时间多甚至还能烤个红薯,热热乎乎吃上一口别提多舒服了。
蒋棠棠一手牵着林艺一手牵着肖筱蹦跶着上楼,看到一段时间没来的小破楼变得干净整洁了,忍不住哇了一声:“这是谁清理的?还给装了窗,这后面还有货架诶,有好多煤炭啊,还有炉子!”
林艺和肖筱也有些诧异小破楼的变化,她们之前虽然也会清理,但只是将中间空地稍微清扫一下能有个地方坐,现在小破楼不说焕然一新,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荒废了,到处都是干净的,还给牵了一些小彩灯。
张沅环顾了一圈:“是俞老师弄的吧。”
因为季南星的关系,蒋棠棠她们知道的也比别人要稍微多一些,虽然中间那些报复之类的事情没有跟她们说过,但化学老师俞思行是郭寻当年男朋友这件事,她们是知道的,也知道俞老师回来就是为了郭寻。
蒋棠棠小心翼翼地靠向季南星:“学神,他在吗?”
季南星摇头:“不在,他很怕生,听到声音就躲起来了。”
蒋棠棠啊了一声:“鬼这么怕人的啊,不该是我们怕他吗?”
林艺左右看了看,问道:“那我们以后还能来吗?俞老师会不会介意啊?”
宵野将烤炉拖了出来,又摆放木炭:“介意什么,这小破楼又不是他的,赶紧点火,不是说要吃烤红薯,再不动就来不及了。”
真要介意就不会给他们准备这些炉子炭了,估计俞思行也希望他们能经常来,有点人气,让郭寻没那么孤零零。
几个女生连忙撸袖子帮忙,陈十一把带来的食物拿出来摆放好,张沅站在一旁道:“俞思行要继续留下做老师?”
季南星点头:“为了郭寻,他也会留下。”
张沅往郭寻总是躲着的那截断墙方向看去,小声问道:“他一直留在这里没关系吗?”
季南星:“不害人自然就没关系。”
以前的郭寻忘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忘记自己想要等的人谁是,被困在这里走不了。
现在他想起来了,也等到了想等的人,但依旧执念难消,不如就这样吧,他不害人,又不愿意离开,也许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想开了。
蒋棠棠拿着三根肠过来:“学神,我们可以拜祭一下他吗?”
季南星看着她手上的零食,点了点头:“可以吧。”
虽然就这样拜祭郭寻应该吃不到。
蒋棠棠笑着跑过去,将三根肠摆放在地上:“学长你好,我叫蒋棠棠,她们是我朋友,肖筱和林艺,之前不知道你在这儿,多有打扰请别怪罪,还有不知道学长能不能保佑我们考试顺利,每个月月考简直跟渡劫一样,学长学长,求求了,保佑我们能变得聪明一点。”
听着她在那边嘀嘀咕咕
碎碎念,季南星笑了:“考试这种事是跟智商挂钩的,你求神拜佛都没用。”()
躲在墙壁后面的郭寻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看了看地上的肠,又看了看跪在那边给他拜的三个女生,保佑考试?这要怎么保佑啊,他死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教他怎么保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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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边的三个女生,宵野摇了摇头:“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说着伸手往季南星的身上轻轻摸了一下。
季南星看他,宵野一脸笑容灿烂的:“沾沾学神运气,年级第一,保佑我吧。”
季南星打掉宵野的爪子:“别磨蹭了,烤红薯去。”
宵野欢欢喜喜应道:“好咧!”
又是一场月考,蒋棠棠哭丧着脸趴在桌上:“我妈说了,至少每一科都要及格,不然今年冬天就不带我去旅游了。”
一旁的陈十一朝她不走心道:“你加油。”
铃声响起,老师发放试卷,蒋棠棠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一开始答题都还挺顺利,直到后面有些复杂的选择题,她明明想要写a,但写字的笔突然感觉到一股阻力。
蒋棠棠先是疑惑,再次尝试后发现真的有一股阻力,她心里一惊,试探着写b,结果阻力没了,她刚刚就在ab两个答案之间犹豫来着。
蒋棠棠惊了,所以拜祭学长真的显灵了?
这场考试最忙的人是郭寻,他在几个教室之间来回跑,时不时查看他们的试卷,看到他们答错了就伸手去挡。
直到所有的选择题,他能帮忙的都帮完了,后面那些填空题他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将试卷写完的季南星看到那跑来跑去忙碌的身影,一边笑着一边收起笔,桌子被拉开跟他隔了一条过道的宵野看他:“笑什么?”
季南星站起来瞥了他一眼:“好好写你的。”然后将试卷交了上去。
坐到操场小花坛没多久,郭寻也飘了下来,躲在晒不到阳光的阴影里,季南星朝他看了看:“你这样帮他们,等下一次月考不一样原形毕露。”
郭寻抿了抿唇:“至少让他们都高兴了一次,我是不是做错了?”
季南星:“没说你做错了,但不是他们自己真正考出来的成绩,分数再高也没用。”
郭寻点点头:“就这一次,没有下次了,小天师,谢谢你。”
季南星:“你谢过很多次了。”
郭寻:“我就是想谢谢你,要不是你,思行还不知道会走什么样的路,小天师,我真的好后悔呀。”
季南星:“跳楼自杀的人,多半都会后悔。”
郭寻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是后悔没有多相信他一点。”
他真的从未想过俞思行对他是这么认真,因为没有相信过,所以才觉得当时的自己无路可走,因为没有相信过,才会在自己害得俞思行没能高考而自责愧疚。
他一直把俞思行错过高考这件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觉得俞思行会恨他,怪他,就像那些人说的,要家世
()有家世,要条件有条件的俞思行,明明可以有个大好的未来,但因为他走上了歪路,还错过了人生这么重要的事,早晚有一天俞思行肯定会后悔。
那时候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他不敢想未来有一天俞思行对他说后悔认识他,责怪他毁了他美好的未来,种种压力之下,他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郭寻看着季南星:“小天师,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相信他。”
当年他如果能多相信俞思行一点,今天就不会是这样了。
季南星笑了笑:“我一直都很相信他。”
郭寻蹭在他旁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过了好半天他才再次开口:“顾明宇的妹妹,会怎么样啊?”
他不觉得顾明宇可怜,但他妹妹是真无辜,一想到她妹妹回来上课很有可能遭受到跟他当年一样的霸凌,郭寻就有些担心。
季南星:“不用担心,受些冷落排挤是肯定的,但她不会是一个人。”
也不会像当年的郭寻那样孤立无援。
听到这话郭寻就放心了,看着阳光明媚的天气,郭寻发出舒服地感叹:“天气真好啊。”
现在的他有朋友,有爱人,虽然已经阴阳相隔,等再过一年半朋友也要高中毕业,但此时此刻他是满足的。
他想的是再让他贪心一段时间吧,他活着的时候生活从未如他所愿,现在他死了,他想要自私一点,但他也没有打算自私太久,就一年,等一年后就让小天师超度自己,也让俞思行开始他自己的新生活。
这会儿的郭寻还不知道,有人年少时的承诺就是一辈子,俞思行在这里教了一辈子的书,小破楼后来推倒重建,扩建成老师的办公室,俞思行特意要了郭寻在的那间。
郭寻也没能被超度走,他放不下爱人,哪怕留在这里是一日日地消耗自己,他甚至已经不求来生了,下一辈子的他不是现在的他。
他们就这么相互陪伴着,陪伴了彼此一生。
直到俞思行走到了生命的终点,看着他的魂魄从躯壳里飘出来,郭寻有些怯懦地不敢上前。
俞思行却笑着朝他一步步走去,每靠近一步,魂体就年轻一些,直到走到郭寻面前时,俞思行又回到了十八岁的年少模样,一如当年痞笑着,屈起食指轻敲在郭寻的脑袋上。
这一次,他的手没有穿过郭寻的身体,他牵起郭寻的手,两人一同走入轮回。
顾明熹艰难读完了高中,她没有继续选择走艺术生的路,反而刻苦学习,最后成了一名律师,专门帮人打校园霸凌的官司,她帮助了许多人重新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但是她自己,直到哥哥病逝,才真正放开了那道捆锁在身上的枷锁。
对于哥哥,顾明熹的感情很复杂,那是她最爱的亲人,从小最崇拜的人,偏偏又是家里痛苦的根源。
为了减轻生活负担,十多年都没有出去工作的妈妈找了个保洁的工作,赚得不多,至少能维持生活开销。
他们卖了老房子
,因为都是认识的邻居,那种环境对他们家来说太折磨了,但老房子卖的钱根本不够还新房子的贷款,顾明宇没了工作双腿还残了,治疗费又昂贵。
最后他们只能连同新房子也一起卖了,一家人在外面租房子住,给顾明熹留了上学的钱,剩下的都给顾明宇治病用了。
被网暴的压力,儿子残疾的打击,要不是顾明熹还需要她,她早就撑不住了,等顾明熹大学毕业,顾妈妈也病了,就像那根一直绷紧的绳突然断了一样,人走得很快,死的时候还不到六十五岁。
顾明宇虽然很想把家庭的重担再支撑起来,可是生活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丢不开的轮椅,疲劳的妈妈,沉默的妹妹,顾明宇不止一次回想曾经,到底是为什么呢,凭他自己的能力一样能考上他想要的大学。
如果没有那封举报信,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曾经登上高峰,欣赏过上面的美景,品尝过成功的滋味,当他从高空坠落,越发无法忍受谷底的阴暗。
每一天,顾明宇都过得痛苦不堪,无数次想要了结一切,但他不敢轻生,他害怕俞思行那个疯子会说到做到。
他已经害了妹妹,看着她艰难地毕业、工作,他不忍再让她的未来因他而受阻,于是他选择继续熬着,痛苦地活着。
长时间的折磨让顾明宇瘦如柴,身心俱疲,他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每天靠各种药物维持生命,尽管如此,他最终也没有活过四十岁。
最后躺在医院的时候,他一方面感到解脱,另一方面又放不下唯一的妹妹,他们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他死了之后妹妹再没有负担,可也再无家人。
如果有来世,他绝对不再做伤害他人的事情,因为他深刻地体会到,有些报应比自己所受的痛苦还要折磨人。
他看着变得沉默而稳重的妹妹,他很想说对不起。
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本可以无忧无虑地成长,却因为他而承受了那么多本不该属于她的痛苦。
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