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一股咸湿和温暖的气息吹在人的身上,把从玉兰市带来的一身冷气都给吹散了。
宵野穿着短袖,手臂上搭着一件羽绒服慢悠悠走在海边,路上两小时的飞机都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到现在一想到季闹闹他的嘴角都压不住。
虽然以前因为自身特殊的阳气被需要让宵野挺高兴的,好歹他身上有点季南星需要的东西,总不至于一无是处,现在季南星不需要他的阳气了,却说需要他,这让宵野更高兴了,高兴得恨不得长出翅膀去天上飞两圈。
一直到走回海边的别墅里,他都收不住这满身的愉悦。
一看到他手上的衣服宵老爷子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冷笑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一整天没见人,去哪儿了。”
宵野看着那边喝茶的老头,嘿嘿笑了一声,跑过去搂住老爷子重重抱了一下,然后欢快跑上楼:“我去换件衣服,等下再来陪爷爷吃饭!”
看着那一步三阶梯往楼上蹦跶的孙子,宵老爷子没忍住笑了,暗骂了一声嘚瑟的臭小子,一点事都藏不住还学人偷偷搞暗恋。
刚把宵野送走的季南星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远远看到一辆车驶了过来。
车一停,一珠光宝气的贵妇从车里下来,然后一把将季南星搂在了怀里撸头:“小宝啊,妈咪回来了,想不想妈咪呀!快让妈咪看看小宝长高了没有,有没有好好吃饭,哥哥姐姐有没有欺负你?”
季南星早就比季妈妈高了,被那样搂着还得弯腰迁就一下对方,但跟以前被抱一会儿就把人推开不一样,这次季南星伸手将小妈抱住了:“我很好,长高了,哥哥姐姐也没欺负我,有想的,想你和小爸。”
季妈妈惊了,下一秒眼眶就红的感觉马上要掉眼泪了:“小宝是不是受委屈了?不怕啊,有什么委屈跟妈妈说,妈妈在呢。”
后一步下车的季爸爸看到娘儿两个站在门口,连忙快步走过来:“怎么了这是,怎么看到儿子还哭了。”
季妈妈呜呜着责怪丈夫:“就说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你非要去逛什么珠宝展又耽误了一个多星期,咱儿子肯定在家被欺负了!”
都会抱着他们撒娇了,这可不得是被欺负坏了。
季南星伸手抱了一下季爸爸,季爸爸瞬间get到了老婆的泪点:“小宝你跟爸爸说,谁欺负了你?爸给你讨公道去!一定是我跟你妈不在家,人家看你们一群小孩子家里没个家长的欺负人,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欺负我季宪鸿的儿子!”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了,季南星一手挽一个将人拉进了屋子里:“没人欺负我,有一件事情我没跟你们说,那时候还不稳定,现在基本稳定了,是好事。”
季妈妈难得见儿子这么无所顾忌的亲近他们,自然是舍不得放开一秒,连老公都要往后站。
季南星简单地将小通山的事情讲了一遍,穿越那种自然不会说得太仔细,只说在那边遇到了一个寿限将至的巫,将
能平衡阴阳的东西给了他,以后他就能自我控制阴气,虽然不能改变他缺命的命格,但其他的差不多也跟常人无异了。
季妈妈听到这事高兴得哭了出来,她心疼地摸着儿子:“你师父就说最多等你到十八岁,就能控制住那股阴气,没想到是真的,以后我家小宝也能随意跟人亲近了,呜呜呜......”
季南星给她擦着眼泪:“这不是高兴的事吗,怎么还哭了。”
季妈妈吸了吸鼻子:“原本我能有一个粘人的糯米团子,却因为满身阴气不能跟人接触结果养成了一个小酷哥,我能不哭能不委屈吗,你大哥二哥那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就连你姐都只爱冷冰冰的仪器,你们四个没一个像我的!”
想当初小宝他师父把小宝抱回来的时候,多可爱啊,慢慢长开了一点就漂亮得像个精致的小王子,另外三个已经长大了,性格不好再扭转,这个小的可以啊。
她多想养一个甜乎乎的小糯米团子,用无限的爱把他养成天真单纯不知忧愁的小王子,反正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在,她跟丈夫以后不在了也能有人护着他。
结果呢,就因为那不可控的阴气,天生带缺陷的命格,让她的小王子梦破碎了。
季爸爸在旁边没吭声,他老婆性格开朗活泼,家里这几个孩子的性格不用问也知道是随了谁,所以这时候别找存在感,找了只会被骂。
但他不找也没用。
跟儿子哭完的季妈妈一扭头就掐到了他的身上:“就是你!都怪你!云霆那么小你就要给他弄什么精英教育,有了妹妹又总对他说他是哥哥,要像个男子汉保护妹妹,弄得老大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成的做派!”
季南星没敢吭声,妈妈数落爸爸的时候,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闭嘴保持安静。
说到家里的孩子,季妈妈那是一堆抱怨:“我想着有了个老大继承家业,女儿总该宠成小公主吧,你说女孩子不能养得太天真,以后要是被外面野小子哄了去就该后悔了,我也是傻,竟然听了你的话,小小年纪就教她看人心看现实告诉她爱情是人生中最不重要的,自我随心才好,结果呢,她倒是随心了,每天面对一堆冷冰冰的仪器!”
季爸爸小声反驳:“那老三的教育我不是随你了,我没插手啊。”
季妈妈又往他身上掐了一下:“老三是随我教育,但他有那样一个哥哥那样一个姐姐,小孩子不就是喜欢跟着家里的大孩子学吗!我教还有用吗!啊!”
季爸爸赶忙哄着:“谁说没用了,你放眼看去,哪家孩子有咱们家优秀啊,你自己说说,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多优秀啊,别人是一个都求不来,我们家有四个,多厉害!”
季妈妈白了他一眼:“有什么用!一个沉迷事业,一个沉迷研究,还有一个倒是在花丛中,但嫌弃人家没他长得好看谁都看不上眼,一个个的,操不完的心!”
季南星摸出手机,在家族小群发了个消息:【晚归。】
老大:【?】
老四:【小妈在跟小爸
算家庭教育的旧账。】
老三:【get!】
姐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算了,绕个道买杯奶茶去。】
老三:【带一杯。】
姐姐:【滚。】
季南星收起了手机,看着窗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大树,无声一叹,豪门也逃不开催恋催婚啊,还好他是个高中生。
过年除了阖家团圆,整个假期都充斥着一个字,问。
上学的问成绩,工作的问工资,单身的问恋爱,结婚的问生子,生了的问二胎问三胎,明明是幸福团圆的时刻,散落在各地的家人好不容相聚,只要高高兴兴吃吃喝喝不就好了,问这问那,问得人过年像渡劫。
还没正式到走亲访友这个阶段,张沅就已经接受了好几轮询问。
还好他成绩虽然没多出类拔萃,但也不算差,重点高中还能排进前五十名,亲戚们问了也是夸一夸就过去了,剩下的他只需要吃喝玩手机,然后看着哥哥姐姐被问被催。
他家里人口比较多,虽然上上辈的老人差不多都不在了,但他父母兄弟姐妹多,他爸爸这边兄弟姐妹五个,他爸最小,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排老二。
他妈那边是四个,他妈是老三,上面一个哥一个姐,下面一个弟弟,再加上他们的孩子,有的都已经成家生子了,哪怕只是随便聚一聚,房子小了还坐不下。
大年三十之前他爸爸这边就先聚了一次,因为他大伯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留学了几年,后来直接在国外定居,也不是每年都会来,隔几年回一次,今年回来了,自然要给他接风洗尘。
听着那边聊着国外,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张沅在心里不断翻白眼,他不喜欢那个堂哥,虽然他们年纪相差挺大的,他上小学的时候那个堂哥就出国了,但每次回来一些话里话外的都是国内没国外好。
什么政策没国外好,自由没国外好,人际关系也不像国外相处起来简单舒服,还有什么教育机制,什么企业文化,反正在他嘴里就是国内什么都不如国外,那些说国外不好的只是他们自己混得差。
听他那些话,张沅的白眼就没下来过。
张沅忍不了,他的表姐,也就是他唯一的姑姑的女儿也听得想要翻白眼,但她又不能像张沅那样躲一边,她跟张磊的年纪差不多,难免从小就被对比,明明是那个学渣连高中都考不上才被送出去,结果现在倒成了她不如人了。
说到她的专业,那个张磊还一副说教的口吻:“如今国内大环境本来就不好,尤其是对于智能ai的抵触,这东西是时代所趋,像是绘画这些,抓取关键词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副精致的画来,以后底层劳作会被取代是显而易见的,念念不如趁现在出国进修一下,学习更高级的ai制作,这样以后才不会被取代。”
屈念念是画插画的,说真的,智能ai的确是有冲击到这一行业,但她始终觉得智能代替不了原创,那种分分钟关键词能生成的东西根本经不起细看,绘画,音乐,文字创作都是讲
灵魂的,真正有灵魂才能让人产生共鸣。
这是冰冷智能永远无法取而代之的核心。
但在外人眼里,例如张磊,就觉得有了高级智能就能取代她这种插画师,或许在他眼里,他们这种没有出过国的土包子就是最底层吧。
屈念念对他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搭话。
倒是屈念念的妈妈听不得别人话里话外贬低自己女儿:“既然国外这么好,那磊磊怎么不继续留在国外发展,我听你妈说,你打算回来了?”
张磊笑着道:“年轻的时候在外面闯一闯,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回来的,我爸妈操劳了一辈子供养我,老了总要有人能近身照顾。”
屈念念剥了个橘子慢悠悠道:“那表哥你还挺有孝心,我还以为你是国外混不下去了呢,也是,这年头什么都讲科技,国外那么发达,早晚科技取代人工,早点回来多少还能有口饭吃。”
张沅抿唇,想要忍住笑,但没忍住,最多就是忍着没笑出声。
屈念念从小就牙尖嘴利,还有她妈那个护短的,张磊没继续跟她聊,转头看向张沅:“小沅明年就要上高三了吧,国内高考压力大,现在还有点时间,不如考个雅思直接出去,我到时候帮你联系一下学校,方便得很。”
张沅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警察家属是不能随便出国的吗?”
张磊还真不知道,闻言看了眼小叔,笑了一下:“这样啊,那就只能高考加油了。”
张沅咔嚓了一颗瓜子,吃下后又朝他笑着道:“骗你的,一般的警察家属没有出国留学的限制。”
别人也就算了,自己出了国,家里也有警察亲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可见多没常识,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国外估计也只是混个底层,还联系学校,真不怕大话闪着腰。
张磊笑不出来,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欠呢。
张沅看了眼表姐,两人对视一笑。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张沅一看有人给他发消息,他拿起来刚准备点开微信,就察觉到手机壳有些发烫。
他没有把符箓随身带着,一直都是放在手机壳里面的,这年头几乎手机不离手,放在手机壳里面也就跟随身带着没区别了。
这会儿符纸发烫,虽然还没烧成灰,但这么热足以证明这屋里有问题。
张沅左右看了看,现在距离他最近的是他旁边同样在玩手机的表姐。
张沅拿着手机朝她靠近了一些,越靠近符纸上的热度越明显。
张沅连忙将表姐拉到了阳台上。
屈念念莫名其妙:“干什么,大冬天站阳台,冷不冷啊。”
张沅将手机壳拆开,屈念念看到他后面贴的符纸微微挑眉:“你还信这些啊。”
张沅把符纸放到了屈念念的手上:“你身上有问题,这符纸靠近你就发热了,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屈念念挑眉,看了手上的符纸,然后把它塞还到张沅的手上:“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不过你这符是哪里来的?还挺真。”
张沅以为她不信,连忙道:“这是真大师的符,不是那种唬人的家伙。”
屈念念:“我知道啊,我知道这是真家伙,所以好奇你在哪里买的,你自己随身带好,这年头真东西可遇不可求,所以你哪里买的?”
张沅:“我朋友给的,他是个天师,还有玉春观也很灵,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去玉春观。”
屈念念摆摆手:“知道了,还是那句话,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对了,我给你定了个游戏。”
张沅:“我又不爱玩游戏。”
屈念念:“游戏名字叫尸解,根据尸体痕迹破案解谜的游戏,很逼真的,费老劲拖托朋友从国外带的,还好没被海关查,差点就给扣了,不要?”
张沅:“要!”
屈念念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进屋了。
张沅则皱起眉头,表姐的反应怎么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