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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消歇,然后放下了笔,吹灭了灯。
房中的火光暗了下来,只剩下从窗外透进来的雪反射出的光芒。
她拿起手炉,看着外面堆积着白雪的松枝,心中想道:“希望明天雪能停。”
……
运河北段。
在京城大雪的时候,运河上也开始结冰,驶往京城的船只会在河面彻底结冰之前停靠,而北运河的一段会成为天然的渔场。
承载着来自草原王庭的使团的大船在黑夜中破开水面,撞碎了水上的浮冰。
船舱里,原本在熟睡的孩童猛地惊醒。
“嗬——”
他倒吸一口凉气,白着脸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摸上自己的喉咙。
确定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伤口,还能呼吸,那张精致的小脸才恢复了血色。
他大而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虚空某处,里面的神情从惊惧变成了仇恨。
已经过去快要一个月了,回到使团中的狐鹿还是经常做梦。
梦见那张戴着饕餮纹样的面具,梦见那把匕首割开自己的喉咙。
——梦见在窒息中,死亡的影子一点一点地覆在自己身上。
外面响起了走动的声音。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动静,在外候着的护卫想进来。
狐鹿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喝道:“都给我滚!”
他从开始做噩梦就把服侍的人全都屏退了,不希望旁人见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
他是单于之子,是草原上的天骄,怎么能因为区区死亡就露出噩梦不止?
不光旁人会看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然而,今夜的死亡似乎格外的真实,令他的手脚许久都没有办法恢复温度。
他看了一眼窗,掀开被子起了身,穿好衣服从船舱里出来。
一出来,江流水声和清冷的空气就向他扑来。
天上新月如钩,照亮了黑暗的江面,也照亮了岸边的薄雪。
狐鹿站在甲板上,看着夜晚的江岸。
明明接近寒冬,缺少了生机色彩,可他看着看着,还是忘却了在梦中死亡的恐怖,神情再次变得向往贪婪起来。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感到被打扰,狐鹿不悦地转头想要发怒,却看清来的是兄长。
孩童脸上的怒色褪去,叫了一声“哥哥”。
“他们说你又做噩梦了。”二王子看着他,然后站到了他旁边,跟他一起看江岸。
他们这次进京,本来因为草原人不习惯坐船,所以走的是陆路。
然而中原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的早,再不快一些,他们就会因为大雪封山而被困在路上。
于是,身为首领的二王子才接受了护送他们的大齐官员建议,转走水路。
大齐的船确实很快,而且很平稳。
夜间行船本来应该放慢速度,但为了赶在河面结冰之前抵达京城,即便在夜里,这艘船也没有减速。
他们看着岸上的景物从眼前划过,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向往之色。
只不过二王子的那份贪婪没有那么直白,而是化作了眼底的光芒。
他用中原的语言慢声吟道:“若为化作满天雪,径上孤篷钓晚江。”②
他吟的是一首中原人的诗。
就如有异国之主曾经因为一首词,就对江南生出了征服的野心,深受中原文化熏陶、从外表到气质都像极了中原人,只有偶尔才会暴露出草原本色的二王子也是如此。
因为中原的那些文化、诗词书册,他对这片沃土同样生出了征服之心。
然而,对自己的二哥这种仿佛完全被汉化、没了半点草原血性的样子,狐鹿却不是很喜欢。
像二哥偶尔会念的这些诗,他也完全不感兴趣。
乌斜单于共有三子一女。
其中长子是跟原配所生,后面的两子一女是由继室所生。
在这一点上,他很会学习大齐的上一任帝王,不要庶子。
哪怕姬妾再多,能生下儿子的也只有他承认的妻子。
在狐鹿看来,大哥勇武,能打仗,是十足的草原勇士。
而二哥把中原的那套学得很好,简直都不像是王庭人了,可他却是父亲最意属的继承人。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乌斜单于继承了父辈的野心,有着逐鹿中原、以汉制汉的思想。
尽管来日单于之位肯定落在兄弟三人之间,可狐鹿醉心术法,对这些权谋完全不感兴趣。
比起成为草原之主或者帝王,他更愿意做国师。
或者什么都不做也好,就跟在师父身边探寻术法的奥妙。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吸引力,就连中原的河山也不过是他用来检验演练术法的画纸。
所以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师父交给他的任务。
他站在兄长身边,恶狠狠地道:“等去了京城,我才是他们的噩梦!”
到时师父来了,那个胆敢杀他的人要是再现身,他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
同样是水。
蜀地的江面却还是不见冰封,自在流动。
从江南出发,走水路入蜀,从漕帮帮主这个位置上卸任的老人完全不急。
他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从秋天一直走到快入冬,才堪堪要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夜晚,大船缓缓地行驶在江面上。
高大的老人披着披风站在船上,欣赏着眼前的夜景。
从解了毒,又经过了游神医的调理,他现在已经不再见了风就咳嗽。
想着很快就要见到女儿跟外孙,老人心情大好,身体自然又再好了几分,连白发都有要返黑的迹象。
船走着走着,他忽然遥遥见到前方野堤上,有个穿着蓑衣的身影在垂钓。
明明夜已深,可是对这个垂钓者来说却像是没有区别。
他只凭身旁放着的一盏灯笼照亮周身,就像是身处在光明里。
“停下。”
老人对这个在野外垂钓的老者生出了兴趣。
他的命令被传了下去。
大船减速,最后竟正好停在了垂钓的人面前。
来到近处,高大的老人朝着他看去,发现这竟是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人。
他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看上去就是在南地随处可见的老者。
不过这个时间在这里垂钓,怎么可能是普通的老者呢?
尤其他拿着的那根鱼竿,前头拴着的鱼钩是垂直在水面上,没有碰到水。
钩子上也没有饵料,甚至还是直的。
年轻时也走南闯北,跟五湖四海的奇人交朋友,还跟两位结义兄长创下了偌大基业的老人顿时对他更感兴趣了。
“老哥!”潘逊站在船上,向这在野地垂钓的老者喊了一声,“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垂钓,怕是没有什么收获吧?”
说着,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