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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阎修对裴植的痛恨,在城中找不到这个人,就会失去平静的外表,暴躁起来。
仇恨是无法作假的,这决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裴植合到一处,不会是他,不应该不是他,他们的目的跟立场应该还是一致的。
“先退回——”张军龙刚开口说出这三个字,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大将军这是要退去哪里?这是想退去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本站在墙下的众人又全都离开了这个方向,朝着另一处退去,退开几十步看着墙后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平整的墙面忽然像是经过了无数的岁月,在他们面前风化成沙,露出了背后的人。
墙后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阎修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出来的裴植。
裴植也不是独自来的,身边不仅有徐策,身后还有披坚执锐的精锐王师。
在看到他身后那群人的瞬间,众人便知道眼前的这一番异变是因何而起了,而一直存在于张军龙心中的那一点困惑——裴植身边那支真正精锐的队伍不见踪影,人数始终对不上,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就是在这里,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竟然连阎修都没能找到。
那些没被波及到的世族的目光落在裴植身上,见到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却绝对不是一个重伤初愈的样子,不由地恼怒起来,“裴军师好算计,‘重伤不醒’果然是你放出的诱饵。”
如果来的是旁人,他们还会害怕,可既然是裴植,这只狐狸固然爱算计、想要压榨吸干他们的一切,但他不会杀人,他们的命保住了,而且还有胆气开口说话。
“诸位也是,别来无恙啊。”裴植没有在意他们的脸色,对这些出现在军工坊中的城中士世族笑了一笑,就再次看向了张军龙。
此刻张军龙还没有落入困兽之斗的颓丧,只是冷傲地看着裴植和他身后的精锐军队,然后开口道:“军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为护卫主城主帅而来,却要被你设下如此的圈套,这般严阵以待,这是对待勤王之师的态度?”
没有人说话。裴植玩味地看了他片刻,目光从他手中依旧拿着的册子跟兵符上游移,然后又再回到他的脸上,“大将军的意思是,带着数千兵马来主城,不听主城部帅的命令,对着自己的同袍刀剑相向,强行攻城,然后占据了元帅府,私自拿走兵符,又占据军工坊,私交城中世族,控制城中兵力,只是为了勤王?”
他嘲弄地道:“若是我再晚来一步,只怕都能见到你黄袍加身,自立为王了,这是哪门子的勤王?”
张军龙没有受他的话影响,依旧冷肃着面孔道:“老夫对陛下、对大齐的忠心日月可鉴,从来没有要反叛的意图,军师莫要血口喷人。倒是军师让主城空虚,将兵力掩藏,分明才是形迹可疑,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行无奈之举,攻城而入,进驻元帅府也不过是为了确认主帅的安危。”
说完,他的目光在城中火光四起的方向扫过,知道自己带进来的兵力都在城中被困住了,而且从方才工坊中那带走工坊匠人的手段来看,面对他带来的那些人形兵器,裴植也有手段可以克制。
或许他在城中失踪、布下这空城计,就是为了寻到空隙去城外请那些高人回来,不管怎么样,当真是应了他这个算无遗策的名头。
张军龙此刻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对裴植也依然是用驰援者的身份同他说话,“既然军师身体安康,守得住城,那老夫这便带人退去,今日之事老夫会上书陈情,是要赏要罚全都由圣上来定夺。”
他无惧于裴植,事实上,张军龙无惧于任何人。他们张家为边关所做的一切,为大齐所做的一切,胜过所有人。
这些不过是后来此处的年轻人,没有资格对他所做的一切进行评判。
事实上,今日就算是厉王在这里,张军龙也一样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
这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能够带着他的人退回去,而又不被裴植用借口按在这里,虽然失去了登上统帅之位的机会,但来日方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既已经等了这么久,那就还能继续再等。
裴植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以一种似嘲弄似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张军龙察觉到不对——他还有后手——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苍老的声音:“你今日攻城,与无垢教中人勾结,你身旁的是草原王庭的使者,加之侵占元帅府、侵入军工坊、手持兵符,联通城中世族,想要侵夺统帅之位,已经与谋逆无异,到了这个形势,张大将军还想就此退走?做了这些事,你瞒得过自己的心,却如何瞒得过天下人?”
直到此刻,张军龙脸上镇定的面具才露出了一道缝隙。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到从背后过来的老者。
那老者穿着寻常的布衣,身上已经不见当年边关统帅的英姿勃发,在目中神光收敛、有些佝偻地行走时,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驻守边关多年、让草原王庭无法寸进的那位元帅。
“元帅……”张军龙的副将听见从大将军的口中发出了这两个字的音。
在这边关,他从来不认厉王为他们的统帅,叫厉王的时候都是称他为“厉王殿下”或者斥为“黄口小儿”,能让他心甘情愿喊一声“元帅”的就只有曾经统领边关的上任元帅。
而这位老人早已经在数年前就脱下了战袍,离开了元帅之位,也离开了边关,告老还乡,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年轻人,自己回乡去颐养天年,过些含饴弄孙的日子了。
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令大将军站在原地,失去了辩驳之力。
副将立刻道:“大将军,莫要被蒙蔽,此人定是有人冒充老元帅或是幻象,老元帅早已离开边关,今日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急切的声音让张军龙从自己所为竟被老元帅看在眼中、而且受他批判的强烈羞愧愤怒中回过神来。
是了,既然裴植的人有那样的能力,想要伪装出老元帅或是制造幻象来让他动摇又有什么难?
“你觉得老夫是假的?”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老元帅已经从远处走到了他面前,而刚刚吞噬了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世族跟几名工匠的地面又再次波动裂开,先前失踪的人被再次从底下拉了上来。
他们都没有受伤,但却显得十分惊慌,尤其是那些今日先给张军龙开了城门,然后又来这里,想要恭维他上位,分得利益,也一探军工坊之谜的世族,他们都为老元帅的现身而震动,在听到老者的话之后更是无比的惶恐。
他们的目光移向自己开门迎进来的张军龙,他身边的阎修竟然是草原王庭的人,而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