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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麒麟在沈婳的怀中蹭了一会儿脑袋儿,眼皮儿就不听话的开始打架了,那小手小脚仍然的不安分儿,寻着仙女胸前的鼓囊要摸摸,即便都睁不开眼睛了,还在寻着.
沈婳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儿,没做过娘亲,但是看到过别人家的孩子也这般奶气,心里那点不自在消散了不少,倒是及时握住了他的小爪子让他安分睡觉。
她学着曾经看到的娘亲样,有些茫然的抬手拍了拍小麒麟的背,轻轻柔柔的几下怀中不安分的小人儿就睡熟了,昨个儿他也是闹的狠了,早上又急急的起床要见仙女,这会儿就困的睡熟了.
沈婳动作愈发轻柔将他放好,闭上眸子的小麒麟睫毛像小刷子般根根分明,细皮嫩肉,脸蛋绵软的就似一个白面团,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两下才好。
到底是忍住了,沈婳穿鞋下了床,一打开房间门,精神不错的伸展身子,闭眼闻着一阵花香儿嘴角展颜而笑。
只是睁开眼眸的一瞬间,这面前几排子的人是何情况?十四个婆子,二十来个丫鬟,恭恭敬敬的立在房门口,齐齐唤了一声:“表小姐。”
只见其中为首的一个丫鬟,穿着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自是与其他素衣丫鬟区别开来,神色也是恭敬得体,“表小姐醒了,那随奴婢到您的新闺房沐浴更衣吧。”
这位说话的丫鬟叫做木槿,沈婳面如静水点点头,心里却活络起来,新闺房?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不响声色的动身,就瞧这些人便是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儿留在原地,两个年纪稍大的丫鬟和一个婆子就进了刚才的屋子,一波儿随了沈婳的步伐,跟个长长的尾巴似的,后面浩浩荡荡.
有婆子双手捧着绣折枝玉兰品月色薄纱披肩,那是夏日怕出游的小姐们晒到雪白的肌肤而专门制成,还有丫鬟提着八宝彩锦盒,所谓八宝,便是一些蜜饯,坚果一类的零嘴儿,一般普通人家别说零嘴了,就是一日三餐都吃紧,沈婳身后的这般道真像个富家嫡出千金的派头。
路上沈婳听木槿慢慢说起来,他们都是今早儿按着萧将军的意思从将军府调拨来麒麟居伺候主子们生活起居的,木槿以后便随身侍候沈婳,她还有个姐妹叫做木葵,正在沈婳的新闺房里收拾屋子。
她们姐妹说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丫鬟,是萧将军亲自□□出来的,曾经被送到宫中跟着最资深的嬷嬷学规矩礼仪,举止做派与一般府宅丫鬟自是不能比,除了容貌姣好,识文断字,琴棋书画皆有涉及,更重要的是二人都会武功.
这点,沈婳在与木槿路上短暂的接触中已经瞧出来,她手指上有光滑的茧子,那茧子长的位置根本不是做粗活儿而能磨出来的,一定是常年握着一样什么利器。
刚走到新卧房门口,一个与木槿年纪相仿模样更俊的丫鬟就笑嘻嘻的迎出来,和那不苟言笑的木槿不同,这个木葵看起来更爱笑,性子更活泼亲人一些,也就是所谓瞧起来单纯明媚。
可沈婳此刻心里知道这木氏姐妹绝不简单,而萧将军将这对姐妹指派给自个儿的用意为何,沈婳不敢胡乱揣度,尤其是在听了小麒麟今早的话后,她更是隐隐的静待。
“表小姐,您终于来了,奴婢可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您呢。”木葵说着便上前迎去。
沈婳被请进新闺房,抬眸静静的打量,窗边用茜纱拢着,窗下摆一张梨花黄木案几,桌上有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和精巧的笔筒,轻纱随着微风摆动,隐约露出窗边瓷盆里栽种的一株满天星,开的正好,清雅幽香。
再往前走是一方梳妆台,上面摆着各种女儿家喜爱的物品,胭脂盒,胭脂垫,画眉膏,白兰头水,玫瑰膏,只瞧那盛放香膏香脂的盒子,雕花水晶的精美造型,就知乃是上品.
而这些也确实是从美人斋里出来的,市面上能见到的都给是京中贵女夫人准备的,还有一部分便是专供皇家公主、贵妃们使用的,千金难求,沈婳这房间里摆的便是专供公主的那些。
不远处那璎珞串成的珠帘内便是寝室,寝室里的摆设就更是无一样不精致的,萧将军这般奢靡令人布置她以后要睡的闺房,还真有些金屋藏娇的架势在,沈婳挑珠帘进去是赤脚走在樱桃木铺的地板上.
据说到了冬日便可在这樱桃木的地板下铺上一层木炭,介时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仿佛春日明媚,粉足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微微响着细碎,沈婳竟觉得这脚底处处都在发烫,已经没了可以下脚的地方。
而寝室内最引人注意的便是玉床旁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
沈婳瞧这女子倚靠在一棵梨花树下低垂着饱满的额头,虽是侧脸却峨眉晕染,肤若凝脂,周围的梨花树纷纷飘落洁白的梨花。
画作着色高雅,女子神态栩栩如生描绘着女儿家仿若情窦初开的娇羞之态,这幅画的落款是“退之”。
“退之”不正是表哥萧绎的字么?
想不到萧将军身为武将还能雅致作画,倒是吃了一惊。可是瞧着这幅画,因那女子是侧脸,隐约是自己的模样。
沈婳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小麒麟说的,又有些不确定了,走近了再仔细端倪多瞧了几眼,沈婳问木氏姐妹,“你们可见过萧将军的夫人。”
木葵笑盈盈的回道:“奴婢们都不曾见过呢,说是夫人嫁入京城身子不大好,不曾住在侯府,而是跟着萧将军住在离军营不远的别苑养身子,后来夫人生下小公子没几个月便过世了,也不曾在京中摆灵,这里见过夫人的应该只有坠儿姐姐吧。”
“坠儿人呢?”
“大公子一早就吩咐让坠儿姐姐替表小姐好好照顾红玉的身子,又从将军府的库房里拿了些上好的药膏,坠儿姐姐是推拿的好手,便是让她给红玉上药了,对了大公子另外交代,已经从将军府账上支出来一笔银票,就放在小姐的妆盒里,说是让表小姐随意使用,若是没了,便告诉奴婢,再去将军府支取。”
沈婳微微咋舌,“那大公子他人呢?”
“一早就又赶回西郊猎场了,昨个儿将军一晚都没睡呢,尽是在吩咐这些个,早上又怕扰了小姐睡觉,只悄悄瞧了表小姐一眼就走了。”
萧将军说回将军府的处理“公务”竟是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家务事,沈婳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品,便是有心想拒绝都找不到人,这麒麟居是万万不能再住了。
沈婳心念一动,暗暗下了决心。旁边的木葵还在说着:“表小姐是觉得这画有什么不对劲儿么?将军昨个儿在书房里挑灯临摹了一夜呢!”
用一夜倒是不夸张,这临摹画像最是考验一个画者的功底,单是那一根根乌黑的发丝就要细细描上许久,别说女子神态,还有衣服上的各种花纹。
沈婳因为一早就对着这画卷瞧,刚才又想的出神,目光瞧起来便是好像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画卷一般,所以才引的木葵会这般问起来。
沈婳是觉得这画卷哪哪都不对劲儿,眉眼跟自己竟是无一处不像,听闻木葵带着替画卷求情的语气,沈婳可不敢说出来心中想的,只怕萧将军临摹的不是自个吧?
木葵又说是昨个儿晚上描绘出来的,再细细嗅上一下,道真有些墨色未干淡淡香味,这样又认真瞧着,竟发现那女子腰间是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的腰带,红玉绣这个最拿手了。
沈婳入神的瞧着那腰带,再瞧着那棵斜长着的梨花树,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
顿时脸色一窘,吩咐道:“赶紧将那画卷去下来,摆上个其它的。”
木葵和木槿面露为难之色,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木槿倒是按着吩咐又从木箱内取出一个新画卷只说屋子里没什么多余的墙上摆设了,只剩下这一副字画,沈婳点点头,摆哪个都比这墙上的要好。
而那新字画是一首字体苍劲有力的诗句,旧的画卷木葵只好心疼的仔仔细细一点点卷起来,只是刚卷到一半,沈婳就揉着眉心叫木葵再将这美人图重新挂上去吧,木氏姐妹就见表小姐那张玉般白皙的脸蛋上突染了一层红晕,两人都是识字的,偷偷笑了。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就说表小姐若是不喜那美人图,便挂上这副字画,定会重新爱上那副美人图的,木槿和木葵都不曾打开瞧,要不是刚才那一眼,将军亲笔书写的七言小诗——
沈家墨锦万卷楼,婳屏环指绕深幽。
是情不见人非惆,吾允栀子开满陡。
天定方求不眠忧,下舟与卿歌离愁。
乍看之下不过是首不堪登上大雅之堂的小作,却暗中有玄机,明眼之人一眼便能读出是首藏头诗,合起来便是“沈婳是吾天下”多么□□裸的示爱诗,沈婳可不想让人看到了追问个不停,况且那下面落款又是“退之”,真真的让人看了脸红。
相比起来倒是那美人图隐晦了许多,不过是沈婳与那人初次见面的两人记忆罢了。
那美人图中景色是玉簪岭的梨花海,每到春日烂漫,花瓣簌簌飞舞,是多少女儿家与心爱儿郎的幽约翻滚之地,美不胜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