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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漫不经心的走出来,轻轻扬起头,脸上带了明媚的笑意,可耀如春华的眸底却翻涌着无尽的冷意,她指了指自个,“贺老太太是唤我么?”
老太太被她仰脸抬头一瞬惊艳了一把,当年她来府里拜访的最后一次,才十岁多,模样就已经长的出挑,可相貌再好,也不能毁了他孙儿的前程,沈家就是一个破罐子累赘,现如今她的孙儿哎……与其只能娶到粗鄙的农家女,不如娶了这孤女也算帮衬他们家了。
而今再一瞧这孤女姿色容貌,似乎比之前张开了更是动人,老太太开始心里还膈应的慌,这会便也是觉得满意了,总算有一样是拿的出手的,可比赵知县那儿子娶的新妇美貌多了。
她这才细细打量了,要不是那容貌身段,其他的搁人群里都觉得穿戴普通了,之前还听着邻里流言说是上京投靠了亲戚。如今看着这亲戚恐怕也不怎么样罢,瞧这没几个丫鬟侍候。
心底转了一遍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越发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到底怎么说是个孤女,又被赶了回来,自个孙子也算簪缨世家公子,肯娶她让她做孙媳妇该是抬举了,于是那姿态愈发盛气,不过老太太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街坊邻居都瞧着呢,自然不肯表露出明显的心迹,反而笑着道:“当年你父亲在世时与恩儿定了娃娃亲,庚帖都交换过。自然是我的孙媳妇。”
当年一事知之甚少,就算是街坊邻居也不可能知道各家婚配,不过隐约是有听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也闹不清真假,不过心里明镜的人还是不少,这贺家老太太真的精明,孙子不行了才想到孤女,可若是议亲成了,庚帖都是要到官家盖戳互留的,若是哪家不明不理的悔婚,便可告拿着庚帖到知县老爷那里,或者强扭一块,或是退亲,赔上家财以消悔婚那家的损失。
沈婳听着笑容顿了顿,“什么庚帖?我庚帖在身边好好收着,如何就到了老太太手里。”
曹妈妈与老太太心虚的对视了一眼,没想小姑娘张嘴就不肯承认,而那庚帖也确实在当年就不知丢哪个犄角格拉,想一个十岁孤女也不可能为了亲事击鼓状告,要不要脸,就算告了又如何,十岁小儿贺家还会怕?
贺老太太冷笑,就她这点心思,稚嫩的很,还敢跟她老婆子装,但是这话老太太说就不合适了。
于是曹妈妈心领神会,“沈大姑娘可能是记差了,你那时候又小,不知大人商量的何事?庚帖在的,只是今日出来委实匆忙,妈妈我忘替老太太带了,等我现在就去取来给姑娘瞧上一眼。”
随着她话出口就打算离开,到了府中随便翻一张庚帖出来,改了名字,还真当邻里们会仔细看,一个囫囵就差不多了,老太太是个好面子的,只求在理,可腿刚迈开一步,沈婳身后扮作小厮的侍卫应声而动自然将人拦了下来,本来就是跟着萧绎的人,一身的杀伐气,不善地盯着来的一行人。
曹妈妈当即吓了一跳,再不敢动一下。
老夫人哪想会遭这般下面子,当即觉得少女不识好歹,但念着事儿还没出口,绷着不虞开口问道,“大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成不想让老婆子取庚帖给人看?”
这话是直指沈婳心虚了,邻里们也似乎瞧的是这么个状况。
沈婳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没什么,只是不想恶人回去随意翻个盖了红印子的庚帖欺负我一个孤女。”沈婳云淡风轻道,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事,对于冒出来的贺老太太似乎并不放在眼里。
这一反应叫老夫人甚感落差,“议婚之事可还是你父亲在世时提的,当年我儿应下,老婆子也是觉得与沈家世交,不曾在意沈家的颓势应下,我近年来身子一直不大爽利,不曾腾出多余的精力帮衬上心,道叫你怨恨上了,说的这般冷话,今年老婆子身子骨刚见好转,就急急的往沈家跑了数趟,只盼着赶紧接你入府照应,活了半辈子竟是让你个薄情冷意小姑娘说成这样。”
贺老太太捂着胸口哎呀呀的痛心叫着。
王婶最是清楚来龙去脉,简直是倒打一耙,这里面有些邻里是买的新宅子,不知道这里的真实状况,倒是一边倒去老太太那里,对沈婳指指点点说道,旁的坠儿也气的更恨不得立即拿上扫帚上去将这不要脸的老太婆撵走。
沈婳轻飘飘投过去一眼,却是嘴角讽刺的上扬,让贺老太太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心中愈发不顺气正要往下说之际,沈婳突然开了口,那含笑眼光到了跟前却化作冷厉之意直直戳着,“老太太哪儿的脸来跟我提婚约,我父亲是与您家定过娃娃亲,不过早就退亲了不是。”
“您贺家议亲了不少吧,找什么庚帖啊,不如找来媒婆问问您家给贺天恩去说了几门亲,再不济咱们就去官衙问一问赵知县,你那孙儿是如何瘸腿的,还不是肖想了知县家的媳妇,若真是与我沈家定了亲的这么做又是何意?那就是背信弃义。”
“我道要再问问老太太,您说贺家与沈家是世交,我父母病重时,十岁的小女去你贺家拜访,您不过是打发给我十两银子,倒是贺家当年破落,我沈家都快搭进去半个宅子接济,沈家尘封的柜子里还有账簿和一些数额较大的借据,为您贺家出的每笔银子也都记得清清楚楚。”
“用不用拿来给老太太醒醒脑子,可即便如此我沈家不济之时何曾去你们贺家讨要过这些银钱,如今老太太数落起我沈家颓废,可不都是被你们贺家这只大蛀虫啃咬成这般,当真是无情无义。”
老夫人叫她骤然发难愣住,随即涌上滔天怒火,这丫头小小年纪怎敢这般跟她说话!指着沈婳颤颤巍巍的斥着,“目无尊长,沈家还是书香大户,竟是教出你这样一个不知礼仪规矩的,你父母泉下有知该是何等不安痛心,指不定要从祖坟里气的跳出来教教你如何做规矩。”
沈婳听她这般折损父母,更是怒气,也不客气凌厉道:“那便等老太太下去问问我爹娘是不是气着了?”
沈婳这话虽然说的极为难听,可贺老太太刚才那话更着实没有分寸了,死者为大,概不议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太竟是说出那般没水平的,真是让人脸臊的慌。
围观的邻里也是唏嘘。
而贺老太太刚才是被沈婳气狠了,一时脱口,这会儿自知理亏,只能装着被气的犯病了,哎哎呀呀再叫唤起来,伸着手赶紧让曹妈妈扶住,沈婳冷眼瞧着让坠儿拿出荷包,从里面取了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正是当年贺家打发沈家的那点银子。
她将银子塞到曹妈妈手里,语重心长道:“曹妈妈赶紧拿着银子送老太太去大夫那瞧瞧,合该因着这气的背过去倒是沈婳的罪过了,好歹两家祖辈上有过交情,如今淡了,这钱我也愿意出,不用还的。”
老太太嘴里叫着,耳朵却竖着,听了沈婳这话真要气的七窍生烟,差点背过去,曹妈妈一瞧老太太这大口大口气喘的跟刚才可是不同,心里一惊,连忙扶着人就离开。
贺老太太回了府中,躺了半宿儿才顺过气来,嘴里骂了半天沈婳这个小贱蹄子,直到孙子被人推着轮椅进来,贺天恩神色阴郁,想必是听曹妈妈说过了今天的事。
老太太心疼孙子,她这个贺家独苗,从小就聪颖,长相俊俏,是一表人才的有为青年,小小年纪就考中了进士,奈何他们贺家从岭南迁回祖籍就将根基散的差不多,急需攀附一门有权有势的亲家帮恩儿的仕途铺路,原本那祁家大小姐正是合适的人选,她的姨母可是宣王妃。
若是宣王肯写封推荐信,恩儿定会官路亨通,有望重新光耀门楣,贺老太太心中那叫一个恨呐,孙媳妇让人抢了,孙子又让赵知县以无端的理由打成瘸子,如此只能指望孙子赶紧成亲生下子嗣,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看到曾孙成气。
老太太的脸上一见孙子才稍扭出一点儿笑来,“恩儿啊,祖母会再给你挑个更衬心意的,那沈家算是个什么,祖母还看不上她呢,不如先给你选几个陪房的丫鬟开脸。”
贺天恩手握着轮首扶手,攥紧了青筋凸起,半响才问道:“婳儿她真那么说的,不肯嫁进我贺家?”她与沈婳小时候是玩耍过的,其实当年祖母让其娶祁家大小姐,他是不愿的,可祖母一番劝说,贺天恩心里再有不舍,也觉得仕途重要,再说沈婳一个孤女,又不到及笄年纪,等他的路走顺了,再纳为妾室好好疼爱岂不更美,一想到沈婳那张愈发倾城的艳丽容貌,他就心中就是一阵骚动和不甘。
贺天恩身子靠在轮椅上思索了一番,“祖母,过几日你再去一趟沈宅与婳儿赔个罪,孙儿要娶她。”
贺老太太一下子从榻子坐起来,“作甚?不过是个孤女,娶什么娶,还晦气呢?”
“祖母就委屈下成全孙儿吧。”贺天恩说的十分诚恳。
“可是今日她怕是铁了心思要与我贺家断了关系的。”
“你只当去修好关系就是,孙儿有办法让她点头。”
贺老太太瞧着如此执拗的孙子只是没法,应着声心口更是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