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念的安排,沈立信和小团子满口答应,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柜台前,盯着医馆门口,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要进来的医馆的病人。
沈念回头就看到两人这么认真的样子。
“……”
算了,也就不提醒他们也没有什么人会来看病了。
沈念走去后厨那边,路过院子时,还看到楼大夫和那位孔叔伯两人坐着喝茶聊天,对方还是绷紧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天生就是如此。
“子辰,你要的药材我都带来了,一会儿你清点一下。”孔家已喝了口茶,此行的目的却不止于此,如果只是带药材过来,他根本不用亲自过来,“你真的不考虑回京吗?”
楼大夫就知道他会说这话。
不管说多少次,他的答案还是一样。
“家已,你的意思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明明知道以你的医术,何必一定要呆在这样的小镇……”
“我的医术?你问问京城里,哪个还敢找我看病?”
“楼子辰,你明明可以……”
“好了好了,每回你来都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已经七老八十的,喋喋不休。”
“……”
孔家已被楼大夫随和的态度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这位好友看着好相与,实际上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当年说离京就离京,甘愿隐藏在这个小镇上做个不知名的大夫,甚至为了开这家医馆,多年积蓄散尽,两只袖子里找不出一个多余的铜板。
如果是在京城,何至于此?!
难得写信来寻求帮忙,他还以为楼大夫想通了,巴巴的收了药材,还先行一步赶过来。
孔家已越是这么想,脸上的神情就崩的越紧,几乎是半夜能把小孩儿吓哭的程度。
偏偏楼大夫一点儿不怵,笑得温温和和,让人发不出一点儿脾气,“咳……你既然来了,就多住两天,左右就当出来玩儿,我包你食宿,权当是给你药材钱了。”
孔家已:“……”
要脸吗!
他倒是好意思说!就算是镇上最贵的馆子一天能要多少钱,还当抵药钱了?!
孔家已哼了两声,冷着脸,“你倒是会省钱!”
楼大夫摇摇头,“诶,今天可是我小徒弟头一次下厨,说要大展身手,中午就请你吃鸡。”
孔家已:“……”
飞奔到院子想去喊沈念的沈立信:“……”
前者是看楼大夫一脸炫耀,哪儿能不知道他对这个小徒弟很是满意,心里好奇,却不想助长他这幅炫耀之情溢出来的气焰。
后者却是知道沈念的底细,生怕沈念把这顿饭给搞砸了,那可是六只活鸡啊,不少钱呢!
两人同时缄默的情绪影响不了楼大夫,他一看到沈立信,笑吟吟地招手,“怎么了?”
沈立信连忙说明,“医、医馆来了个病人,说是来看病。”
楼大夫微微有些惊讶,又很快收敛,“你先坐着,我去前头看病。”
楼大夫走向前院。
沈立信快步跟上。
剩下孔家已坐在原地不动,眼里却是若有所思——不对劲,哪儿都不对劲,从楼大夫伸手跟他帮忙运送药材,到这会儿来了病人,他还会面露惊讶,其中必然会有什么问题。
……
等等,什么味道,这么香?
孔家已耸耸鼻子,闻到了一股从后厨传来的香味,混合着股说不出的清香,又好像是浓郁的鸡肉味儿,浑厚醇正。
想到刚才楼大夫说的话,孔家已眼里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倒是可以在医馆多留几天。
——
沈念对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她进后厨的时候,姚元宏已经处理了三只鸡,每只鸡都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杂毛。
“师妹,要我打下手吗?”
姚元宏看着沈念拎起其中一只,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炖鸡,主动问道。
沈念摇头,“不用,炖鸡简单的很。”
她用事实向他证明有多简单。
杏林堂的后厨比寻常人家要大得多,往常生意好的时候,经常需要请额外的帮工,或是陪着大夫出诊,或是在医馆里帮忙抓药,人一多,做饭也不能省,总不能叫人饿着肚子。
是以,后厨还扩宽了一小块地方,另外起了两口土灶,一共有三个土灶,正好合适。
沈念同时把三口灶都生好火,加柴烧到最旺的程度,又在其中一口锅上架上蒸屉,选用四口砂锅,盛满水,分别放入整鸡,又把昨天配好的调料包放进锅里,再盖上盖。
其他两口锅也简单,省去了蒸屉,直接把水倒进锅里,再放入两个调料包。
姚元宏看着沈念的动作,张了张嘴,他记得清楚,沈念配置调料的时候,特意选用了不同的药材,说是炖鸡汤和白切鸡的调料包不一样。
这会儿她的确是把调料包分别放入。
但……
“这样就好了吗?”
姚元宏忍不住问道,他虽然不知道酒楼里的大厨怎么处理鸡肉的,也是去吃过几次,鸡肉嫩滑,蘸点浇头足以。沈念的动作看着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就是太干脆了。
总觉得好像,过于简单。
沈念扭头看向他,“当然不够。”
姚元宏莫名松了口气,就看到沈念从角落里找出一堆菜,又是洗又准备切。
沈念从一堆菜里抬起头,“你不来帮我一下?”
姚元宏:“……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这些菜是……”
沈念毫不犹豫,“当然是一会儿放进鸡汤里面。”
“……”
姚元宏相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沈念要做什么,他一定不觉得她准备把做好的这些鸡送到酒楼里给那些掌柜、大厨品尝,从她炖鸡开始,过程实在是过于随意。
就说这些菜,一堆蘑菇、一堆菜叶子,就这样全放进去了?!
沈念说到做到,切好菜,他们就在旁边守着三口大灶,算着时间,还时不时拿筷子戳一戳,看看鸡肉熟的程度。
“行了,白切鸡这边差不多了。”
沈念让姚元宏把火灭了,却没有直接把鸡肉拿出来,又闷了一刻钟,这才让他把四只鸡都捞出来,放在盘子里放凉再切。
至于鸡汤……
姚元宏眼睁睁看着沈念盛出鸡肉和鸡汤后,又留了一口锅的部分鸡汤,把刚才准备好的菜一股脑扔进去,“你看着来,煮熟了就可以出锅了。”
“好、好的。”
姚元宏满脑子都是沈念下厨随意的样子,哪儿还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在他愣神的功夫,沈念已经把四只鸡切好,整整齐齐地摆在盘里,一个盘半只鸡,切得方正又整齐,黄橙橙的皮下露出一点白嫩的鸡肉,抛开沈念蒸鸡的过程,看着倒是很有食欲。
“行了,诶,”沈念又看了看其他的食材,还有点肉和菜,拿出来随便炒一炒就能上桌,也不费什么事儿,她从后厨探出头,就看到院子里只有孔家已一个人,很快把脑袋缩回来,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个……孔叔伯一个人在院子里呢,绷着脸,好像不高兴?”
“孔叔伯脾气好,你别看他老绷着脸,实际上都没有跟人闹过脾气。”
姚元宏没有察觉到沈念在套他的话,一边帮着沈念择菜,一边都不用她问,自己就把关于孔家已的事情跟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了。
“听师父说,他认识孔叔伯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绷着脸,也不笑。”
“师父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应该是吧,孔叔伯前几年来过一次,不过那会儿闹得不是很愉快,听说是被气走的。”
“……”
稀奇了。
楼大夫还有能把人气走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