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带左师傅到空置的屋子里看了一圈,对方徒手丈量尺寸,又问了一些相关喜好的问题,这才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回头画好图样,就给她拿过来看。
沈念很是高兴,主动问道,“左师傅可是想给什么人看病?”
否则也不用对她如此热切。
况且,沈念在镇上虽有点名气,但到底还只是镇上未出师的学徒,对方这木工活的手艺来看,必然是在州府级别以上的工匠,见过厉害的医师何止百人?对方听闻她的名声后却依旧如此热切,想必是能找的大夫全都找了个遍,到现在乍见一丝可能便往上扑。
果然,听到沈念主动开口,左师傅脸上浮现出一丝晦暗,“是我家夫人。”
这会儿是上门给人订制家具,左师傅也没有说的太过详细,只略微提及家人患病多年,等过几天就把人从万安城里接过来,到时候再详细面诊。
说话间,左师傅脸上也带着某种微小的祈求,目光在提及家人的时候,也流露出温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
沈念同左师傅商定了面诊的时间,又问了关于订制桌椅柜子的价格,预付了三成的定金,对方倒是客客气气,还说可以等之后一并支付,沈念也不同意。
给人看病是一回事。
左师傅已经对她很是周到,不应该再让他额外的付出精力。
沈念坚持付了定金,这才把他送到门口。
“小沈大夫,您就到这里不用送了,我回去就开始画图样,大概需要两三天的功夫,正好到时等夫人到了,我一并带着她过来。”
左师傅连忙说道,没有让沈念继续再送。
沈念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有人喊她。
“念丫头!”
孙掌柜带着茶楼的两个伙计站在旁边,他家院子门口还停放着三辆牛车,上面堆满了箱子被褥之类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家当不少。
他让其他两人继续把东西搬进去,自己则走过来同沈念打招呼。
沈念笑了笑,“孙伯伯,你这会儿就搬进来?”
孙掌柜点头,看向左师傅,“这位是……”
沈念解释说自己想要打桌椅,正巧左师傅就是院子里家具的工匠,便请了他过来瞧瞧。
孙掌柜一听,巧了,他对院子里的家具也十分满意,就这手艺放眼整个镇上都没人能比得上,他正好想打听打造这个家具的工匠,没想到在沈念这里碰上了。
于是他便热情邀请左师傅一同跟他过去看看。
左师傅生性冷淡,对沈念热情是因为她是大夫,至于孙掌柜……
他刚想开口拒绝,孙掌柜却越发的热情,对他周身散发的冷意丝毫不觉,三言两语就把左师傅拉拢过来,等人回过神的时候,孙掌柜已经亲切地喊上左师傅,告别了沈念,前往他的小院里去了。
左师傅:“……”
怎么会有如此热情又能说会道的人!
沈念察觉出左师傅的震惊,忍住笑意,同两人道别,就转身回到自己院子里,从放学到现在,耽误了不少功夫了,她还有两篇策论要写,好在罚抄的内容就只剩下两遍,别的都在书院抄完了。
回到屋子里认真做功课的沈念,当然也不知道左师傅好不容易在孙掌柜的热情中解脱出来,却在出门的时候撞见了同样是搬进院子里的陈老板。
后者不像孙掌柜那么能说会道把人给迷惑住,但常年开酒楼又跟各种人打交道,陈老板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与人交往的手段,听到这位左师傅的手艺活好的出奇,他同样三言两语把人给骗进自己院子里去了。
至于左师傅在天黑了以后才从陈老板的院子里出来,手上的活已经排起了长队,哪怕再怎么喜欢做木工的活,他也觉得有些两眼发蒙。
……
沈念沉浸在写策论的快乐中。
她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抄书,但却喜欢写策论,这也是为什么跟人吵架的时候,她总是思维清晰,经常把别人带到沟里去,也从没有在吵架的时候输掉的主要原因。
她很快写完一篇,新铺了纸,准备写第二篇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下一秒就传来玉儿快乐的声音,“姐姐,我们回来了。”
沈念放下笔,从屋子里探出头。
沈玉儿和沈立信两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显然是高兴的很。
沈立信很快放下东西,“我先去做饭。”
沈念和沈玉儿两人同时点头,沈念又说。“菜已经洗好了,面也和好了,做个面就好。”
沈立信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对沈念的体贴很是高兴,不管怎么样,姐姐都是最关心他们两人的。
自打沈立信掌厨以来,他在厨艺上颇有天分,加上时常跟陈老板等人来往,也学了不少技巧,因此厨艺很是有一番的长进,无论是硬菜还是家常小菜,别有一番滋味儿。
三人“呲溜呲溜”地干完三碗面,连面汤都喝的一滴不剩,很是满足的溃叹一声。
沈念又跟两人讲了自己找工匠打家具,准备布置个书房,到时候他们还能在一块儿读书写字,信哥儿和玉儿两人听了都十分高兴。
饭后,沈念负责收拾碗筷。
沈立信和沈玉儿两人却是被她直接打发进屋子里去写功课,白日里,他们在书院也认了字,功课不轻,每个人每天至少要写十五张大字,不认真写被看出来的话还得加倍的处罚。
沈念“啧啧啧”地摇头,只觉得读书就是件苦差事。
倒是沈立信和沈玉儿两人很是喜欢,丝毫不觉得困苦,两人一头扎进屋子里,沉浸在认字写大字的快乐里,就连夜深了该睡觉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沈念进去后得知他们已经完成功课,才强制性地让他们睡下了。
而后,沈念也回到屋子里很快躺下。
整个院子都变得安静下来,沈念闭上眼睛,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
沈家姐弟三人照常前往书院,在岔路口分别,三人各自上交了昨天的功课。
“韩先生。”
沈念乖巧上前。
她除了策论,还有罚抄的内容,跟别人薄薄的一张纸比起来,实在是多太多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多看了她两眼,不明白她怎么有这么多功课。
韩饶见她把所有的功课规矩的做完,不由得点头,心道虽然沈念上课睡觉,课后倒是肯用功,没有那么冥顽不化,而且昨天冯先生和方先生两位先生也对沈念赞誉有加,说她很是认真,有向学之心。
他仔细看了沈念写的大字,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屋子里另一边有人突然开口,“韩先生,这人到底是怎么来甲字班的?她也不过是个卖茶水的,即便是识字想要通过结业考试,也不该来甲字班吧?”
刹那间。
甲字班变得很是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视线在说话的刘杨和沈念之间徘徊。
韩饶看向刘杨,对方连忙挺直胸膛,视线毫不闪躲,表示自己说的话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