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江措这个长句中每个字代表的意义,但他在黑暗中看着江措面部像山川一样的轮廓,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不能理解。江措原本也不是追求什么意义的人。
他平躺得不太舒服,侧过身有点难受地把自己微微蜷起来。
左手空空荡荡,孟醒握了握,他分明记得他没有放手啊。
江措大约随时都能了解孟醒每一帧的留白是什么意思,问他:“你也很为他可惜,觉得如果不是我阿爸,他或许已经成为他原本想要成为的人了,对吧?”
“他家在深圳,条件很好,成绩优异,又那么善良。”江措告诉他,“原本还有一个恋人的,但是他要留在德钦,就没有再联系了。”
这次孟醒没有想很久,就说了“是的”。
“而且我也不是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的人,我在哪里都待不长。”江措往胸腔深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翻了个身面对孟醒,孟醒屈起的膝盖顶到他的小腹。
江措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手掌接替小腹搭上孟醒的膝盖,觉得有点凉。
有时候爱情像食物里的劣质添加剂,过量考虑爱情的选择总是会变成迁就,至少不是最优解,太容易产生不利于自身健康的副作用。
“你还是做了取舍才选择的我,阿醒,不要迁就我,想你所想,我希望你在自由里去爱。”
网上有一个很火的问答题,就算是孟醒这种不经常上网娱乐的人都知道,有关自由、爱、生命和生活的排序。
江措是无论如何都会把自由排在第一位的人。
孟醒用力想了想,也并不能找出解决此情形的方法:“那很难吧,纯粹的选择。”
江措闭着眼睛,安静了很久,在孟醒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说:“是很难,”然后笑了一声,“不过我就是要,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孟醒没什么办法,他也闭上眼睛,“但是我感觉我应该很不开心。”
他按了按胃的位置:“胃很难受,天有点冷。”
孟醒没看到江措把眼睛睁开了,搭在他膝盖上的手施力将孟醒的腿往下按,说:“你要哭吗?”
“没有。”孟醒是真的没觉得要哭,只是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刺,哽得难受。
“好,”江措靠近他,“那要抱吗?”
拥抱可以消除沮丧,能使体内免疫系统的效能上升,能为倦怠的躯体注入新的能量。
孟醒没有拒绝藏香的靠近,他静静被江措抱了一会儿,然后即将跌入睡眠时开口:“可是阿措,我还是好难过啊。”
江措觉得不对劲,一低头发现孟醒的眼泪在他胸口的衣料上晕开一大片。
难以言喻的隐痛也跟着那片眼泪一样从胸口蔓延开,传递到四肢和神经末梢。江措拨了一下孟醒耳垂上挂的绿松石,声音夹杂叹息,说:“我知道。”
离开德钦的时候孟醒没有再跟事务所的车回去,他坐上了江措的越野。
那晚睡前孟醒还是问了很现实的问题,他问江措以后要怎么办。他知道江措懒得考虑这些,但他不得不考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江措的回答一开始确实很带着个人风格,但过了几分钟他又问孟醒,“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
孟醒问:“怎么了吗?”他是实在很怕江措要他工作结束后就立刻马上买机票回到香港去,至少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江措说:“你不是想看雪山吗,要是有空我带你去吧。”
孟醒还有一个月的假期,且由于令他难堪的、他和江措都心知肚明但没有明说的留恋,他同意了江措的出游邀请。
在那个晚上过去以后江措又恢复了最开始对待孟醒的态度,孟醒无法再准确地定义那些被保留下来的拥抱和亲吻是何种意义,江措的自传讲述完成,他们没有了隔阂,只是感觉江措给他的东西变得暧昧而苍白,身体达到负距离的时候往前伸手,对方也无法被抓在手中。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很快,太快就导致人的记忆非常错乱,要么是一片空白,孟醒不认为自己记忆力超群,也只能记得几个瞬间。
他们先回了香格里拉,交接好工作以后告别的吴律师,面对她带有期待的询问是否要留在香格里拉工作的问题回去一个很抱歉的笑,然后说:“我再考虑一下。”
吴律师虽然遗憾但表示理解,也给了孟醒一个皮面的笔记本,扉页上用汉字和藏文写满了祝福。
在香格里拉期间还是入住索南的民宿,索南倒是什么都没问,只看了他们一眼,就问他们要几个房间。
“你觉得呢?”江措勾着唇角,心情貌似不错,但索南看着孟醒,又觉得不是这样,心里一直在叹气。
孟醒看了江措一眼,说他随便,都可以。
在索南看不到的地方孟醒的手心被江措很轻地捏了一下,是只有他们能传递的某种密报。孟醒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就尽管犹豫地对索南改口:“一间吧。”
迪庆境内的雪山大大小小有很多,有名气的没有名气的。梅里雪山不让攀登,且就算让攀登孟醒也不愿意再去,他给出的原因是不想走回头路。
于是江措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过了西丽高速和大丽高速带他赶到,在景区门口买了票。
坐缆车上去的时候孟醒其实一直没什么感觉,但江措不听孟醒的,他觉得孟醒可能会不舒服于是提早就在山脚下买了氧气瓶,穿着厚羽绒陷进积雪里的时候江措看着孟醒冻红的鼻子问孟醒需不需要吸氧。
“不……”孟醒原本在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在山壁上的天光,但是一转头看到江措用那种笑看着他,没来由头就有点疼。
说不清是不是高反,孟醒还是把氧气瓶接了过去。
江措穿一件加绒的冲锋衣,拉链拉得几乎要遮住整张脸。
孟醒把氧气罐的透明盖子拆下来倒着放在瓶口,按动白色的塑料瓶阀,启用成功只有嘶嘶的漏气提示,孟醒吸一口只闻到一股廉价的塑料味,头疼的反应还是没有缓解多少。
他们在玉龙雪山等日照金山等到晚上七点,下来之后时间很晚了,江措说没必要再开车赶回去把自己搞得很累,他们就在景区不远处临时选了一家酒店入住。
江措洗澡的时候孟醒在看mood里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记录,江措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才看到一半。
“还不睡?”江措看见他手机是亮的,不赞成地说,“以前这个点你早都睡了。”
难以描述孟醒是被什么改变了作息,他把手机按灭,有些烦恼地盯着江措。
“好吧怪我。”江措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躺在他身边问他,“不过我很好奇,你每天睡觉之前抱着手机天天在写什么。”
“没什么。”
江措也就是问一问,并不诚实地想知道,也不再多说,转而把孟醒揽到身边。
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