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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黑衣男子的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哪怕心肠软的人,也顶多是会为此唏嘘两句,没有人会认为他的死是西门吹雪的责任,毕竟所有人都看到,是他先提刀向西门吹雪冲过去的。
当然,如果他挑衅的是一个心软的人,或许也就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但对于一位母亲,一位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满心悲痛和愤怒的母亲来说,就算是她儿子先动的手,她也绝对不会认为他该死。
“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命来啊!”
马车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满脸泪水,悲怆的哭喊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叫人不忍和同情,叫路上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将斥责的目光投向马车。
“大娘,您别这样。”控制好有些受惊的马儿,车夫无奈的看着拦在前方的老妇,解释道:“这件事错并不在我们,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都可以证明是您儿子先攻击的我家庄主。”
“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该杀了他,他当时喝了酒,神志不清,只是认错了人,你们大可以躲开或是制服他,为什么偏偏要杀了他,为什么……”
嘴中反复的念着‘为什么’,老妇踉跄着走向车厢,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
怕她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车夫连忙跳了下去,挡在了她的身前,曲无容也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剑柄。
车厢内,陵祁叹了一声,心情有些沉重。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大多数父母眼中,无论儿女做错了什么,总归是可以原谅的,如果他当时能反应过来,或许该拦下西门那一剑。
抱剑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西门吹雪睁开眼睛,一言不发的看向陵祁。
车外,被拦在不远处的老妇忽然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胸口就要戳下去,好在车夫反应及时,在她动手的前一秒将那把剪刀给夺了下来。
“还给我,还给我,我儿子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自杀未遂,老妇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大叫着冲向车夫,试图把剪刀给拿回来,车夫自然不能叫她如愿,只好不停的退避。
见拿不回剪刀,老妇一咬牙,又冲着车厢撞了过去,竟是打算一头撞死在车厢上。
坐在车前的曲无容动了,她身形一闪,掠到了老妇身后,然后一记手刀把老妇直接给打晕了过去,看着失去知觉瘫倒在地的老妇,曲无容看向车夫,面无表情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处理?”
丢在这里不管似乎有些太残忍,但管的话,又难免会耽搁他们的行程。
看了看手里带着铁绣的剪刀,车夫无奈道:“还是问一下二庄主吧。”
庄主肯定不会在意这人的死活,但二庄主似乎比较心软,车夫心想,如果二庄主想管这件事,庄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陵祁当然不会放任一个年迈的老人就这样昏倒在大路上不管不顾。
于是他们花费了一段时间,把老人托付在附近的一座尼姑庵中,又留下了一笔钱财,叫庵持等老人醒来后交给她,用来安置她儿子的尸首。
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不早了,陵祁几人只好在前边的小镇中找了家客栈落脚,等明日再继续赶路。
用过晚饭,陵祁以散步的名义拉着西门吹雪离开了客栈。
“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的身世。”走在没有什么行人的街道上,陵祁侧头看了看西门吹雪,然后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道。
其实不止是西门吹雪,连最早认识陵祁的花满楼等人,也都不知道陵祁的身世。
脚步稍顿,西门吹雪望了陵祁一眼,目光似乎有些讶异。
陵祁的来历一直是个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从何而来,就连早前万梅山庄调查他的时候,也只查出他最早是出现在长寿山下的宁河镇。
江湖传闻,曾有好奇的人去找大智大通打探陵祁的出身,但号称是无所不知的大智大通却退还了那人的银子,直言不知。
他对外自称是道士,却没有人知道他出自哪个道观,师从何人,又是否有父母双亲,陆小凤也曾好奇的问起过这些问题,但陵祁都一笑带过,并未对他透露过任何自己的身世来历。
西门吹雪对此其实并不好奇,但身为情人,他自然也想知道陵祁的来历。
“我是个孤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丢弃了,收养我的人同时也收养了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之前我说的那个和高亚楠长得很像的妹妹,就是和我一起被收养的孤儿。”
“像我们这样的孤儿,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被好心人领养。”
“小时候其实有很多人想领养我,”陵祁对西门吹雪笑道:“毕竟我长的不错,看起来又很聪明,很容易讨人喜欢。”
西门吹雪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眨了眨眼,陵祁故作神秘道:“你一定看不出来我小时候有多调皮。”
配合的点点头,西门吹雪心里却道,其实陵祁现在也很调皮,要不然也不会把陆小凤给欺负到见到他就想躲。
“如果有人敢欺负我,我就会教唆其他伙伴,那个人给狠狠的揍上一顿,”陵祁得意一笑,道:“所以等到后来,就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
陵祁小时候脾气坏,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无父无母没有教养,每次有人敢这么说,他回头都一定会召集小伙伴,把对方给拉到墙角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等后来长大了,我就明白这么做其实没什么意义。”
“因为就算那些人不会再欺负我,在他们看来,我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语气渐渐低落下来,陵祁抿起嘴角,小声道:“我其实很羡慕那些有父母的人。”
“看到那个老妇人为了自己的孩子难过,我心里就怪不是滋味的。”
所以今天在那个老妇人拦车的时候,陵祁的心情才会那么沉重,但西门吹雪好像误会了什么,他虽然没说,但陵祁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听出陵祁的意思,西门吹雪低声道:“我以为,你是在怪我之前出手太重。”
“怎么会,”好笑的摇了摇头,陵祁叹道:“我可没花满楼那么心善,更何况,如果当时他袭击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的普通人,死的或许就会是其他人了。”
那个老妇人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们当时确实是有其他的选择。
躲开那个人,对西门吹雪而言并非难事,但他们身边还有很多围观的群众,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西门吹雪看似无情,但陵祁却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重情的人。
别人认为他无情,只是因为他从来不愿在人前显露感情罢了。
西门吹雪每年会出门杀人,但他杀的这些人都该死,他这么做,等于是在替天行道,为那些未曾相识的被害人复仇伸冤。
虽然西门吹雪认为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求证剑道。
越是了解,陵祁就越是喜欢这个看似冷情的男人,他喜欢看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褪去冰冷的外壳,露出炙热又单纯的内心。
而这样的特殊待遇,还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得到……
一想到这点,陵祁就感觉特别的满足。
忍不住踮脚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看到男人的脸上因此而露出明显的错愕表情,陵祁得意又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算是之前没有及时跟你解释的赔礼,怎么样,喜欢么?”
这还是陵祁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主动对西门吹雪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尽管街上现在没有行人,但这个举动仍旧让西门吹雪十分惊喜,他眼睛一亮,情难自禁的抱住陵祁,深深的回吻了起来。
街角,见两人迟迟未归,特地出来寻找的曲无容默默转身,抬头望天。
啊,今晚月色不错。
就是好像有点儿太亮了,刺眼睛。
半夜,陵祁从梦中惊醒,然后面红耳赤的掀开被子,换掉了被打湿的亵裤,回想到自己做的那个不和谐的梦,陵祁捂着脸在床上滚了两圈,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锤了两下床板,陵祁心道,这绝对是西门的错!要不是西门在睡觉前又撩拨了他一通,他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羞耻的梦!
低头看了看胸膛上还未消散的红痕,陵祁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跑到桌前连灌了好几杯凉茶,才把体内翻涌的燥热给压了下去。
拍了拍还有些烫手的脸颊,陵祁又爬回床铺,闭上眼试图再次入睡。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七百二十八只羊……’睁开眼,眼神依旧清亮的陵祁踢开被子,有些抓狂的捂着脸呻吟起来。
“还是睡不着啊啊啊——”
而且脑子里还时不时就会回放一些梦里的片段,小小陵这会儿又起反应了,简直太要命了qaq~
抬起手,陵祁无力的叹了一声,心道他现在连五指禅都不敢用,毕竟西门吹雪就睡在隔壁,他一旦发出任何声响,恐怕都会被西门给发现。
就在陵祁生无可恋的盯着床顶,试图靠放空大脑来冷却身体的反应时,房门却忽然被敲响。
“谁啊?”
一把扯起被子遮住身体,陵祁语气有些烦躁的问道。
“是我。”
门外,头发上还带着湿气的西门吹雪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