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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湖呀,但凡不太平,莫不出以下几个原因,一是正邪对立,二是各派争锋,还有就是朝野对抗。”
灰袍子的说书人袖子卷起:
“今天我给大家讲个正邪对立的例子,也算是离咱们最近的。”
“升平六年,也就是离朝末年,哎,再近也都是千百年前的事了。”
“大光明教,也叫红衣教,大本营就在河间一带,号称教众千万,教徒都穿红衣,信奉他们的光之神,大光明王,那标志,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红衣教做事极端,行事狠辣,发展信徒的过程更是不折手段,只要你不相信他们的光之神,那就是异教徒,杀,没话说,全家都杀,男女老幼一个不留。若信了呢,就得为光之神献身,献命,在他们的教义里,信仰光之神的子民,死了以后可以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得享永生,而且他们有一部功法,类似于解体之术,以自爆的方式与人同归于尽,正因为如此,一时间许多正派人士都避之不及。”
听客们一阵寒颤,光听就知道那等岁月之下天空有多灰暗。
“当年红衣教的发展速度那叫一个惊人,不到五年时间,整个河间地区都是他们的势力,便连当时的朝堂也被渗透进去,许多大臣和他们的子女都是这大光明教的信徒。”
“后来的事大家伙也都知道了,大光明教为祸甚重,搞得朝野上下一片哀悼,佛道儒三家最终联合起来,讨伐邪教,一连进行了十数年的争斗,也把离朝搅得翻天覆地,朝堂上自己都分了两派,当时皇帝又昏庸,一天信这边,一天信那边,没有半点主见,这不,最后就从江湖厮杀,演变成了各地的军变。”
“咱们太祖爷就是当年杀出来的一路义军,举的是平息武乱,匡扶太平的旗号,有了这前车之鉴,大虞王朝内但凡要开山立派的,都需经朝廷审查,否则皆按邪教论。”
“我所说的这红衣教之类的魔教啊,往上纵观,简直是数不数胜,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武林浩劫,天下大难,也就是咱们大虞朝廷在这方面管得严,才没出现这等导致正邪对立的大乱之根,给老百姓有个安居乐业的太平环境。”
说书人拿起茶碗润了下口,继续道:
“可正邪仿佛千古永存,就像阴阳大道一样,我大虞江湖近千年来虽没有出现红衣教之类的邪魔外道,却也不乏蒙离武,古牧野这样的大恶人,因一己之私立,而祸乱朝野,为害百姓。”
他提的这两位,距今不过两三百年,在场的诸位自然都还有了解,而且很快就猜到这位说书人想引出的是谁,不由更感兴趣。
果然,说书人神秘一笑:“远的这两位咱就不说了,但江北那位,诸位以为如何?”
“薛大侠岂是蒙,古这样的大恶之徒,你休要胡说!”
“对,江北大侠一生为公义奔波,但凡有不平事皆执剑扬正气,当年江西铁拳门和上江帮为争漕运码头,相约河边争斗,若非薛大侠赶来制止,早就是一场血灾了。”
“哦。”说书人作疑惑状:“那是不是这样就有理由杀我禁军卫士?”
“那是因为天...”听客情急之下差点没收住口。
说书人笑道:“你也别忌讳,不就是想说天后下的令,薛大侠只是反抗么。”
“对对对,就是这样。”
“诸位都觉得是这样?”说书人环视全场。
可传来的却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显然也有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这事吧。”有位较为年长的听客抚须道:“薛轻候却有不对的地方,独孤氏毕竟是皇亲国戚,你不由分说就杀了人家那么多人,本身就已经违背律法,天后让禁卫军捉拿难道还错了不成?”
“这位老丈说得透彻。”说书人一拍案,继续道:“一家之地暂且得有个规矩,一个国家这么大,难道还能没有律法?江湖的规矩是大,可也不能践踏国法,难道因为他有个什么大侠称号就可以随便杀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何其无法无天,何其狠辣,一百二十多条人命,说杀就杀,连小孩都不放过,你们告诉我,这就是大侠?”
“禁卫乃军队,朝廷公器,定国神针,奉旨拿你一个犯上作乱的江湖人士,难道都不行?”
见众人被问得吭不了声,说书人继续道:
“诸位或许还不知道吧,虽说当时一气之下,天后颁布了诛灭薛氏九族的旨意,但过后她老人家也觉得牵连过甚,这不请出了致仕多年的司徒大人,担任大理寺卿,会同三法司一起审理薛轻候一案。”
“可没成想,就在冬至那日,逆贼薛氏一族,竟然怂恿各地武林门派,于沧澜山地面上埋伏我朝廷大军!”
激动之余,他一拍桌案,大声道:“诸位可知道江宁郡府为此死伤了多少人?”
“多少?”
听客们伸长了脖子,也被这等犯上作乱的消息给震到,长大了嘴巴等真相。
说书人面露悲愤,那吱吱声的磨牙响让人浑身发颤,与听到的那些惊人死伤数字一起,寒到心里:“兵马司和府卫军两部死亡三百七十二人,伤两千四百余人,四千多人的队伍,折损近七成。”
轰!
宛如晴天霹雳,众人惊呼出声,皆是一脸的震惊,不可思议!
先前那年长听客更是昂头悲呼:“乱贼,乱贼呀!”
说书人却是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还有?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是啊,听说随同的还有不少衙役,莫非?
“为了能够顺利押解钦犯入京,江宁城从府下各州县镇抽调了近两千名衙役协同,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可到洛阳的时候,就剩下七百四十九人了!”
“七百四十九人啊!”
说书人强调性地猛捶案桌,做悲痛欲绝状,眼中更是滴落大颗泪珠,被他情绪感染,闻者无不动容,更有不少人传出咽哽声,茶馆内一时间尽是哀鸿之色。
“薛氏真逆贼也!”有听客忍不住心中悲愤,振臂高呼。
“祸国,祸国啊!”那年长听客更是老泪纵横,不住摇头。
“这些江湖中人,太不是人了。”
“是啊,太可怜了,这今后又有多少孤儿寡母长夜难渡了,罪孽啊。”
“想我一朝清平多年,竟然接连发生这样的惨案,罄竹难书,罄竹难书!”
“难道国之将乱,尽出妖孽?”
“薛崇举若知道他那宝贝儿子引出这么多的滔天大祸,不知还有没有脸面见先帝爷?”
“什么江北大侠,枉我之前还觉得薛氏一族可怜,现在看来以往在江南一带不知道多恶霸,连朝廷的军队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简直是要造反!”
原本还有不少是替薛氏可怜的,看到这场面,心中也起了摇摆,怎么看,薛氏一族都是罪不可赦,薛轻候更是罪有应得。
诸如此类的事,自江北,江南两地的薛氏一族陆续进京后,不断在洛阳坊间传出,有时候说的是沧澜山的惨案,有时候提的是江北一带沿途的劫杀事,总之把薛氏一族都定位为红衣教此类的祸乱根源,薛轻候更是远胜蒙离武,古牧野这等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说书人离开的时候,有不少茶客跟着出门,其中就有那年长听客,和三个习惯附和的青年,五人在出大门时也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各往各去,并未表现出有多熟络。
只是他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一辆马车拦道,随后周边的路人里,围来七八个一看就知身手不凡的灰衣人。
“先生为何如此急着走?”
华丽的马车里传来轻佻的声音,可以想象得到说话的人是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再好的酒宴也有离场时,公子若想听明日还请趁早。”
“哎。”马车内的公子语气不容人拒绝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先生最近在各大茶馆讲得欢畅,肯定还有不少奇闻异事,本公子可是最喜欢听故事。”
说书人面露难色,叹了声气,最终妥协道:“那好吧。”
眼瞅着是朝马车走去,可刚迈出两步,猛然一踏地,竟飞了起来,跃上屋顶,往西南方边掠去了。
“抓住他!”
料到这人不是泛泛之辈,却没成想轻功这般好,回过神来的灰衣人赶紧追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马车内的主人竟是非常安静,只一声命令:“跟上吧。”
驾车的马夫就抖起了缰绳,咯噔咯噔,只是行驶得慢悠悠,哪里像是去追人,逛街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