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荣随着花语婕进了客栈,花语婕点了几样云南菜。
方荣也不客气,什么烧云腿,什么沙爹鲜鱿,什么鸡汁茄子之类,夹了便狼吞虎咽。
花语婕笑道:“喂,你这般吃法,可吃出什么味儿来了么?你前世一定是个饿死鬼。”
方荣脸上也是一红,尴尬一笑,道:“我是怕今世作个饿死鬼,所以有得吃便吃。”
花语婕小心翼翼地夹了块青菜,道:“你是一个人行走江湖么?”
方荣可不能说自己本来是武当弟子,不然不仅无脸面,且会暴露身份,道:“是啊,我一直无依无靠,一直希望有个能关心我的人,陪我说说话,跟你说话,我觉得很自然,好无拘无束。”
花语婕嘴里的饭差点喷了出来,道:“怪不得你说话口没遮拦,什么话都乱说。”
方荣瞧在眼里,觉得她是多么可亲,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可能你随和,不真生气,好像只有我跟你,才是平等的,就像就像你是我亲妹妹一般。”
花语婕也不敢吃了,放下筷子,道:“那我以后不能再对你客气了,不然你总会乱说话。我也不要像你妹妹一般,要像姐姐一般管着你才行。”
方荣笑道:“我现在二十有三了,你能当我姐姐么?”
花语婕道:“呸,你有那么大了么?你便是一百岁了,我还是可以尽姐姐的本份管着你的。谁叫你整天像个小孩子一般。”
方荣道:“小孩子便小孩子吧,我只要快活便成了,该当小孩时便当小孩,该当大人时便当大人,人要是不快活,大人又怎么样,老人又怎么样。不过,我还是做哥哥比较好。”
花语婕道:“作哥哥有什么好来?”
方荣道:“你想作我姐姐的原因可能便是我想当你哥哥的好处吧,总得有人敬我,当我是长辈吧。”
花语婕道:“呸,你这种人,谁会敬你。好吧,以后我便叫你木头哥哥吧。”
方荣这回也差点将饭喷出来,道:“你这有敬我、当我是长辈的意思在里面么?有这样对待长辈的么?叫圆哥哥、圆大哥、枯哥或枯哥哥还差不多。”
花语婕掩面一笑,道:“你不喜欢我还不叫了,干脆叫你大木头。你是喜欢我叫你木头哥哥还是喜欢我叫你大木头呢?”
方荣忙道:“叫得这么亲热,你有何居心?”
花语婕气道:“不跟你说话了。”
方荣忙低头扒饭。
花语婕忽道:“圆大哥,到了云南,会有人来接我,你要到哪里去呀?”
方荣惊道:“我们现在是往云南?花花妹妹,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么?”
花语婕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方荣叹道:“我什么也不是,本来可以做个惩奸除恶的捕快,不想被义贤庄之人追杀,现在有家不能回,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花语婕道:“你的家人么?”
方荣道:“与我一起的朋友,还有一位我的义妹。”
花语婕想了想,道:“最有名的捕快有十位,他们分散在各省,刚好有一位在贵州,本来离我们还很近的。他叫毕敬。”
方荣道:“我正是当心他。我也正是在他老人家那混口饭吃。”
花语婕笑道:“我可是听说他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儿,你不当心她?”
方荣暗道:“她怎么什么事都知道?”道:“她叫毕清,大小姐脾气不小呢,我可不敢招惹她。喂,我可告诉你了,你也该说了吧?”
花语婕脸色一转,道:“哼,你的话不值得信,有待查证,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
方荣气道:“不说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花语婕忙道:“圆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不能说,我是有苦衷的。总之,我不是恶人坏人,请你相信我。”
方荣道:“那你何必要我跟在你身边?”
花语婕伤心道:“过几日我们便要分别了,不知圆哥哥要到什么地方去。”
方荣道:“我也不知,这次去云南,全当作游山玩水吧。”
花语婕道:“我若闲时一定去找你,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方荣喜道:“难道不能让我随你去府上么?”
花语婕道:“圆大哥,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那个地方你是不能去的。”
方荣不敢再逼她,知她一定真有苦衷,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这种人怎么能去那种高贵的地方呢?对了,你知道方荣这人么?”
花语婕眼望着方荣,眼神也变了,道:“难道你也是另有目的才来贵州的么?”
方荣忙道:“哪里,我若也是另有目的,岂会随你出贵州去云南?”
花语婕脸色这才稍有缓和,道:“此人本来是武当弟子,后面他杀了师父夺了一柄宝刀”
方荣道:“这些我都知道,后面他在贵州的事呢?”
花语婕道:“也不知这方荣什么地方吸引人,竟得那司马尸的孙女垂青,义贤庄的人追到贵州被他逃脱了便人间蒸发了一般,于是义贤庄的人便叫被他们挟制的武林邪道帮他们全力追查,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各门各派都派人到贵州来了。看来这方荣是凶多吉少啊。”
方荣道:“你觉得此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花语婕道:“我又非神仙,我也没见过他,当中关系又复杂得紧,我也不知道了,你问来干什么?他是好是恶也不关我的事。”
方荣忙道:“我就觉得这方荣怎么这么大能耐,所以问问。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
花语婕道:“管他干什么呢?我们快走吧,那帮人追人的功夫可不弱,可能马上又要追上来了。”
方荣这才记起自己是在逃难,忙与她走出客栈道:“我们去买两匹马吧。”
花语婕道:“有马反而不方便,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二人出得城门,那两教之人马上跟了上来,方荣道:“怎么又有这么多人了?”
花语婕道:“你不知道,其实冥灵教教众遍布大江南北,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其实刚出城门有官兵还算安全,再至荒郊时反而危险了。”
方荣道:“那我们在这里不走了吧。”
花语婕又好气又好笑,道:“又胡说八道了,到了晚上岂不危险?”
方荣道:“那如何是好?”
花语婕道:“凡事交给你便是。”
方荣恨恨道:“要是把我惹急了,可是要大开杀戒,杀人灭口的。”
花语婕道:“原来在那庙中你没想要杀人灭口才让他们一直追杀的。”
方荣笑道:“我哪有那本事,我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就会吹牛”
花语婕道:“我知道。”
方荣想了想,手掌忽地往旁边一棵树一拍,道:“花妹妹,你说我们是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一个不剩,还是一直逃下去?”
花语婕道:“那我去对付五毒教之人,你去对付冥灵教之人。”
方荣道:“五毒教之人用毒可厉害,你可要小心。”
花语婕道:“你不知道,我是五毒教克星,你没见我在庙中一点事没有么?你还是我救的呢。”
方荣道:“多谢花妹妹救命之恩,哥哥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
花语婕轻声道:“我这么丑,你也喜欢么?”
方荣想不到她这次竟然没岔开去,还问出这样的话,忙道:“你哪里丑,哥哥我这样才见不得人呢,你不嫌弃我便成了。你不知道有句俗语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花语婕笑道:“哦,还好我看不上你,怪不得我怎么也看不出你像潘安呢。”
方荣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发现对她的话越来越在乎了,道:“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了。”
花语婕听出他话中的生涩,道:“知道开玩笑了还伤心,是不是生气了?”
方荣笑道:“那你明白我的心了?”
花语婕道:“像你这种人,谁知道你有多少妻妾。”
方荣正想开口,忽见后面两教之人急急冲了上来,将二人围了起来。方荣道:“这就到荒郊野外了?”
花语婕道:“他们等不下去了嘛,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还记得吧。”
方荣道:“记得记得。”
那李护法道:“妖女,教主亲临,看你还往哪里跑。”
这时一人道:“姑娘,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正是阚难的声音。
方荣暗惊:“他怎么也来了?会不会认出我来?”这时阚难才到近前,看来也是刚来。
花语婕也是心惊,道:“原来你还没死。”
阚难道:“姑娘如此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夫,如此胆量,实叫阚某钦佩。只不知姑娘是什么人?”
花语婕道:“去问阎罗王岂不更好?”
阚难道:“姑娘说话如此没大没小,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花语婕忽地如电般夺了一人长剑,疾往阚难刺去,冥灵教之人岂容她接近教主,齐往她攻来,方荣更不容这帮无耻之徒接近花语婕,一冲上前拦在花语婕面前,道:“你自己怎么忘了?”
花语婕本来一时冲动,想不到阚难还未死,想也不想便向他刺去,听了方荣之言,又见他虽在己之后,却忽在己之前了,看来他武功确然在己之上,于是转而攻向五毒教之人。
方荣想起自己掌法拳法点穴之法全用过了也对冥灵教阵法无济于事,腿法却没用过,忽地提脚便往一人踢去,那人不及,膝盖骨被踢折,倒地大叫。
方荣暗道:“想不到每次偷袭都中。”四人又已攻来,方荣左脚下一借力,右脚飞出,一人头上中招,飞出老远,以方荣之力,看来性命不保。不过虽解决两个,其他人又补了上来,方荣也不落地,只踏在众人头上,众人想抓他又抓不着,方荣暗觉好玩。
看花语婕时见她与五毒教之人相斗,剑法更是精妙绝伦,剑法加步法,有如入无人之境,五毒教之人虽善用毒,但对花语婕全无作用,十人刀阵也非什么高明阵法,一下全被花语婕刺倒在地。
方荣暗道:“我可不能丢脸。”忽地双腿一夹,先把脚下之人解决了,落在地上,忽地一掌,也因那人只道方荣会飞腿,不料出的是掌,那人又命丧黄泉。阚难看到两边情况,又惊又急,想不到数月不见,方荣又厉害到如此程度。
方荣忽地用掌,忽地用腿,变化莫测,冥灵教之人已近不得身了,近身便必死无疑。方荣也是大喜,暗道:“只要我不循规蹈矩地用招,他们便不知如何对付,这不正是逍遥剑法之意么?”
其实也是方荣内力与招数都是深不可测才能如此得心应手,若是换作别人这招可就不灵了。一会冥灵教之人敢与不敢攻上前的均已倒下,连五毒教之人也尽数倒下,只剩下阚难一人了。
阚难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方荣,想不到你果然还没死,还让你因祸得福,又得神功。”
方荣道:“知道厉害了还不逃之夭夭,在此等死么?”
阚难笑道:“你以为你会了一点功夫我便怕了你么?这姑娘要杀我,我还不是活着么?我虽遭她暗算差一点便真死去了,但她也没少受苦。”
花语婕道:“先别说我一人便可对付你,若是我与他连手呢?”
阚难道:“我知道,你俩内功深厚,姑娘剑法暗器也是一绝,方荣刚才使的掌法脚法也是精妙,似乎你们其中任何一人都在我之上,不过前提是你们果真使得融会贯通,经验丰富,刚才我也见到了,你们招数对付这般二流角色还可以,若要它们来对付我,那还得试过才行。”
方荣笑道:“你不知道,其实我最厉害的乃是剑法。所以我们要双剑合璧来对付你。”
阚难笑道:“如此看来你们还认识很久了?练出了一套双剑合璧的剑法出来?”
方荣拾起一剑道:“试试便知了。”
花语婕也未见过他用过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怕二人用剑反而不便,却又不好说出口,当先提剑刺上前去。
阚难伸掌往花语婕腕上抓来,眼见要废了花语婕之手,忽见一剑往自己手背刺来,忙缩手回去。一时便被花语婕占了先机,花语婕剑法攻守相辅相成,一占了先机,阚难便很难翻身,只有不住后退躲避的份。
方荣其实对使逍遥剑法是不自信的,刚才也是希望与花语婕处处配得上才说用剑的,现在见花语婕果然厉害,连司马笑都难对付的阚难,她却能攻得他狼狈不堪,也就不再所谓的合璧,只剩下花语婕一个人对付阚难了。
阚难见方荣不随来,一个一个便好对付了,忽地一招铁板桥,全身往后一倒,人已从花语婕胯下而过,花语婕也想不到他会不顾胯下之辱,只一分心,背上一痛,鲜血从口喷出,晕倒在地。
方荣大惊,提剑刺往阚难。阚难见无奇招,刚才又见他便无真的双剑合璧,只怕是吓自己的,也不躲闪,分手往方荣胸前抓来,方荣突地把剑一挑,阚难臂上被划破,血喷了出来。
阚难正自大惊,忽地胸前也被刺了一剑,幸而反应得快,全身而退,才让剑刺得不深。只因一时轻敌,差点送了性命,不过现在血流不止,受伤不轻,要想不再轻敌再斗一场已是不行,道:“方荣,下次你便没这么好运气了。”说完提腿便跑。
忽听花语婕道:“不能让他逃了。”
方荣不及细想,踏开逍遥步法便追去。冥灵教轻功世上少有人能及,阚难身为教主轻功便是受伤了也是丝毫不慢,方荣足追了半个时辰才追上。
阚难惊道:“这可是逍遥步法?”
方荣道:“不管什么步法,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阚难笑道:“你以为一个冥灵教教主那么容易杀的么?我不问你宝物下落你便应该谢天谢地了,现今反倒要追杀起我来了。”
方荣道:“放了你后患无穷,趁你受伤,杀了你。”
阚难道:“你可知冥灵教有一妙藥,吃下立即止血恢复体力。你瞧,我身上还有血么?我脸色可红润么?”
说完提掌攻来,方荣挥剑往他小腹气海处刺去,阚难暗道:“他怎么知道我那是破绽?”只得收掌不攻,见方荣并不连攻过来,果然临敌经验少,又提掌击来,方荣往他太乙处刺去,阚难大惊,想不到他处处知自己破绽所在,剑虽无招,却剑剑点中要害,只得再收手。几次攻上前均是不行。暗道:“还好他不攻上前来,若他攻上前来还不知什么后果呢。怎么短短数月,变化如此之大呢?只怕要从他手中夺那宝物很难了。”道:“你这什么剑法,怎么我不攻你也不攻的?难道我若不动手你便奈我不得?”
方荣笑道:“我这剑法是你一出招便刺你破绽。”
阚难笑道:“我若不出招呢?”
方荣道:“那你便处处是破绽。现在轮到我攻了。”
方荣也是才想到这点,只要自己出招,对方便也得出招,出招便有破绽,有破绽这剑法便可使下去了。说完直直刺了出去,阚难不敢硬接,更不敢出招破解,只得后退闪避。不过方荣轻功更在阚难之上,闪避也是招,是招便也是破绽,阚难虽是处处小心,时时紧守,手臂、双肩、胸旁还是中了几剑流血不止。
方荣笑道:“怎么样?厉害么?这样下去只怕比死罪还难受,你不如站住不再躲避,让我一剑刺死岂不痛快?”
阚难忽地伸出左臂,方荣见了个最大破绽,立即穿臂而过。阚难忽地提起右手,一掌击来,方荣正欲提剑相挡,不料剑刺入阚难左臂一时拔不出来,再想闪避时已然不及,一掌击在方荣胸上,阚难是使出了全身之力,方荣只觉眼前一黑,口中一咸,接着又似乎花语婕在叫自己,又来扶着自己,忽地跌倒在地,脑中一空,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