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回 枭灭

方荣也不说话，洪正又道：“你姑姑也早已注意太平帮了，那李念正是太平帮的。你姑姑虽未派人去与群雄商议什么，但还是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所以京城之事，你姑姑也还是知道的。为了他们安全，你姑姑叫我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了。那什么袁丰为了安全，不让任何人随便走动，也正好帮了我。不然他们随进随出，我一人还真是分身乏术。”

方荣与他在一起总不能释怀，忙道：“洪伯伯，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奸细可不只李念一个。”

洪正点点头，边走边道：“不管他们了，我们入宫面圣。”

方荣心头一热，道：“好。”随即道：“可是我们又不知道皇上在哪，怎么找？”

洪正道：“一日见不到皇帝，我们潜伏两日，两日不见，等三日。”

方荣觉得这是个办法，说不定能等到魏忠贤或崔呈秀，道：“我们先回去跟慧姐姐说一声，我不想他们当心。”

洪正骂道：“你又非三岁小孩，他们当心你什么？那么啰嗦干什么？”

方荣无奈，只得跟了他走。两人趁着夜色入了皇宫，方荣带了洪正到了朱莹以前住的地方，并无异状。洪正笑道：“方荣，你知道皇帝会来这风流快活？”

方荣脸上一红，自己可没这么想过，当日刀王给过他一张皇宫图来熟记，这里其实也是后宫之所，当日朱莹也是住在这里，方荣又来过一次，自然不知不觉到了这里来，忙道：“洪伯伯，这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洪正笑道：“今晚我们到哪里睡呢？”

方荣也笑道：“这时候不信你还睡得着。”

正说间，一贵妇从慈宁宫走了出来，洪正惑道：“这么晚了，这娘娘还能鬼鬼祟祟四处走动？”

方荣道：“理她作什么，正事要紧。”

洪正一拍方荣脑门道：“异常之举动必定有异常之事发生。跟踪。”

方荣无奈，只得跟了他去。那娘娘走至一奇山后面，忽见一人一把将之搂在怀里轻声道：“想死我了。”

洪正骂了一声道：“原来是来偷汉子的。”

方荣见那人太监服饰，道：“他不是太监么？”

洪正又打了方荣脑门道：“你易容术学到哪去了？”说完手一伸，那两个偷情之人动弹不得了，走上前去笑道：“两位这厢有礼了。”那二人现出惊恐的模样，洪正忙解了那男子哑穴道：“不必惊慌，我等不是捉奸的。”

那男子想叫却叫不大声，更何况作贼心虚，也不敢叫，只求道：“大爷饶命。大爷有何要求，小人定当满足。小人出五百两。不，五千两。”

方荣见他出手如此大方，又在皇宫，官职定然不小，道：“我等视钱财如粪土，我们来此，是想见皇上的。”

那人大惊，颤声道：“刺驾？这可是可是”

方荣道：“这不用你管，你说说皇上在哪里。”

洪正道：“说了可能活，不说一定死。我保证，我绝不杀你。不过，你说了你可以活，你不说，死的可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不知你们可还有父母家人？到时可是满门抄斩，诛九族。”

那人想了想，道：“小人不知皇上现在在哪，但小人知道皇上后日会来西苑游乐。”

方荣知道这里正是西苑，洪正拍拍那人肩膀笑道：“这里可正是西苑？好，我放了你们，你们下次可要小心一点了。”

那人爬了起来，摸了一阵那贵妃之手，急急离去了。那贵妃缓过血气来，也爬起匆匆离去。

方荣道：“我们后日再入宫吧，我们现在回去。”

洪正笑道：“那也不必，那二人定不敢说出今晚之事。”

方荣道：“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么？”

洪正道：“御膳房在哪？”

方荣想了想，带了洪正往御膳房而去。二人藏在御膳房中，有吃有喝，尝到了皇上吃的东西，过了一天，至晚上，两人忙又去西苑睡了一晚。到得午间，一队人马终于往这边而来，方荣瞧得清楚，一人正是熹宗，而魏忠贤也在其中，后面跟着侍卫一帮子太监。

方荣道：“洪伯伯，杀魏忠贤。”

洪正道：“等他们划船至湖中，我们再动手。”

方荣道：“在水中我武艺不精。我见了魏忠贤我就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等不下去了。”

洪正拉住他道：“我们来可是面圣的，不是杀魏忠贤的，杀他以后也不迟。”

方荣道：“面什么圣，你以为皇上会听我们的话么？我们现在是刺客！有理也说不清楚。”原来方荣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什么面圣。

洪正道：“这里由我作主，你听我的便是。”

方荣无奈，毕竟也见了熹宗贴身护卫的厉害，当日救朱莹出来时已见识过他们的厉害，自己现在这般冲出去，他们定不会袖手旁观，魏忠贤自己也不是好对付的。自己不过二人，他们却有十几二十人，拖得一拖，千军万马也会来。若能杀了魏忠贤，自己死了也罢了，就怕未杀得了魏忠贤，自己白白送了性命。洪正说到湖中心再动手，定然有他们计谋，只有听他的了，也就不再出声。

开始他们只在湖边玩耍，后来一侍卫报碧邪求见。方荣越发焦急，这下可好，连邪王也来了。一会，果然邪王走了过来，万万没想到的是彩朵被他挟持住。这让方荣又急更怒。邪王到得魏忠贤旁边，道：“皇上，现在有了这女子，不怕方荣乖乖就范。”

熹宗望了一眼彩朵，道：“方荣会为一女子连自己身家性命也不顾了么？”

邪王笑道：“方荣正是这样一个人。”方荣想上前救彩朵，却被洪正拉住了。

熹宗道：“碧先生，听说方荣的娘子个个美若天仙，这女子果然也不一般，但闻方荣娘子中，以东方妍雪、于婷、花语婕、洪慧最为出色，当然，御妹不会逊于她们。你怎么不带她们其中一个来让朕见见啊？他劫走朕的御妹，是朕的奇耻大辱，朕定不能让方荣便宜。过会，司马先生也来了，朕与他商议一会，定不能让方荣其她娘子活着。”

邪王道：“皇上言之甚切，碧某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全部带了来不可能，但带一个两个来也是不难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妖女可近身不得，这妖女全身是毒，甚难控制。”

熹宗索然无味，道：“那让方荣交出那什么能一统武林、一统山河的宝刀后马上为民除害。”

魏忠贤道：“皇上，这妖女本在司马先生手上，怎么又突然在碧先生手上，这事定有蹊跷，莫非宝刀已在司马先生手上了？”

熹宗道：“司马先生来后问他便是了。”

邪王道：“这妖女是碧某在街上碰巧遇上的。或许她自己逃出来的吧。她浑身是毒，不定她毒倒看守她的人逃出来的呢。”

熹宗道：“来人，拨了这妖女衣服，瞧她身上有多少毒。”

方荣再也忍耐不住，一跃而出，伸掌疾往魏忠贤而去。

众人万料不到此间会有刺客，熹宗那两个贴身护卫挥刀首先砍了上来，洪正后发先制，把手一挥，将那两把刀卸到一边去了，还顺势拦住了方荣道：“皇帝老儿，你可记得我？”

熹宗惊道：“洪正洪大侠？你你们长乐宫不是说过不在犯上作乱了么？你今日是何意？”

方荣怒道：“邪王，快放了彩朵。”

邪王惑道：“方荣？”

方荣怒道：“快放了彩朵。”

邪王笑道：“你来得正好，宝刀来了之后，你也不用给尸王了，直接交到皇上这里来吧。”

这时彩朵能说话了，哭道：“方哥哥，不要管我，你快走呀。快走。”

方荣忙道：“彩朵，你不要当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洪正道：“皇上，我们来此可不是行刺您的。武林群雄为国为民，却落得背井离乡，被朝廷追杀的下场，我希望皇上收回成命，还武林人士一个公道。”

熹宗退到后面去，惊慌失措地叫道：“快抓刺客。”

众人这才想起，一拥而上，齐往二人攻来。毕竟除了魏忠贤、邪王、与那两个贴身护卫，其余之人也无特别厉害，而魏忠贤自然不会相攻，邪王手中有彩朵，而贴身护卫要时刻护在熹宗旁边，方荣夺过一刀后一刀一刀将攻上前来之人砍倒在地。过了一会，锦衣卫才冲上前来，将二人围在了核心。

熹宗却在众人护卫下要离去。忽听得彩朵道：“方哥哥，你快走。”只听得几声惨叫，彩朵周围几人全部倒在了地上。那熹宗也晕死过去不知死活，只在魏忠贤与那两名护卫下急急而去。又正听得邪王之声大起，只见邪王面目全非，双手一边捂脸，双手一边去扯他身上之蛇，好不恐怖。

方荣忙去瞧彩朵，却哪里还有彩朵的影子，只一缕缕破碎的衣服连灰尘往湖中飞去。那些破碎的衣服，正是彩朵的，而那些似尘土的东西，定然也是彩朵了。方荣一下呆住了，宫珠娥刚死不久，想不到现在又轮到彩朵，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忙冲上前去抓住了最后一块碎布，贴在胸前哭起来。

洪正轻声道：“那熹宗也中了朵姑娘的毒，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走吧。”

方荣道：“彩朵死了。”

洪正哭道：“我知道。”

此时那邪王像发了疯一般撞上人就杀，谁也拦不住，这时尸王走了进来，邪王正好撞上来，尸王识不得是邪王，见他来得凶猛，骂道：“大胆刺客。找死！”提掌往邪王头盖骨击去。其时邪王哪里还有理智，尸王之掌又快又猛。一掌击在了他头顶上，来不及一声惨叫，头骨碎裂，倒在了地上。想不到一代武枭竟是如此下场。

这时都静了下来，众人都瞧着刚才一幕。尸王问道：“这刺客是什么人？”

一侍卫统领颤声道：“他是碧邪碧先生。”

尸王惊道：“什么？”脸色一变，最后哈哈大笑道：“他怎么会如此？想不到他会是如此下场。”

那统领忙又道：“碧先生抓了五毒教教主回来，后来那五毒教教主与他同归于尽。现在，他们都死了。”

尸王道：“皇上已然离去了么？”这时看到了洪正与方荣，道：“洪兄，你怎么会在此？总不会是皇上请你们来的吧？”

洪正道：“不请自来。”

方荣怒道：“司马尸，害死彩朵你也有份。”说完刀一阵乱砍，往尸王欺去。

尸王猜出来是方荣，又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又怕洪正，嘿嘿一笑，道：“老夫有事在身，就不陪二位玩耍了。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

方荣毕竟与之有段距离，有锦衣卫相阻，如何追得上尸王？又过一会，弓箭手冲了过来，将箭头对准了方荣与洪正。

洪正上前拉了方荣道：“我们走。”二人忙从旁逃去。毕竟在皇宫城墙边，二人逃来也容易。锦衣卫追了一阵也就不了了之。

方荣望着碎布一路走，到得夜间，终于回到刀王住处。

洪慧见了二人，上前叫道：“爹，你怎么跟方荣在一起？你们到哪里去了？到处找都找不到？当心死我们了。瞧娘不骂死你。”又对方荣道：“方荣，我们找不到朵妹妹了。我们正在找。”

方荣道：“不用找了。她与宫姐姐一般了。我保护不了宫姐姐，保护不了彩朵。慧姐姐，求你一件事，麻烦你送燕儿回去好么？帮我带宫姐姐的骨灰与彩朵的衣服回去。”

司马飞燕伤心道：“方哥哥，是谁害死朵姐姐的呀？我叫爷爷找他报仇。”

洪正道：“彩朵姑娘与邪王同归于尽了。邪王也死了。这变故是谁也想不到的。想不到彩朵姑娘如此刚烈。其实她大概早存必死之心了吧。”又拍了方荣肩道：“方荣，节哀顺变。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方荣抱头哭道：“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自杀？我可以救她的。我，难道其实是扫把星么？会害你们一个个死去么？”

洪慧忙道：“方荣，这不是你的错。错在奸人当道。错在那帮恶人。”

王湄道：“方师哥，彩朵没有白死，她为武林除了害，她是我们的英雄。”

方荣道：“你们不用安慰我了，你们都去睡吧。”众人忙都回房睡了。

洪正道：“方荣，我们去瞧瞧武林群雄吧。”

方荣本来想说让他们死去，想想自己不能义气用事，去瞧瞧他们也好让自己分散心思，不用总想着宫珠娥与彩朵之死，点点头，与洪正齐往信王府去。

街上巡逻官兵明显多了，二人到得信王府，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了。方荣正想着他们是不是开始行动了，洪正道：“那李念不归，大概引起他们注意了，换位置了吧。去找你姑姑。”

方荣忙跟了洪正走，至一藥房，二人直接跃入院子里去了。一女子叫道：“什么人？”

洪正道：“是我洪正。”

又听得凤王的声音道：“你可舍得回来了。”

方荣忙叫道：“姑姑。”

凤王道：“发生什么事了？”

洪正道：“且莫多言，群雄到哪去了？”

凤王道：“他们暂时平安无事，已换去另一户人家去了。在城东十里江府。当日有个叫李念不知所踪，于是马上换了地方了。群雄也不再让太平帮之人随行。太平帮真是没几个好东西了啊。现在他们可名誉扫地了。”

方荣道：“他们为何不离开京城呢？”

凤王道：“他们去哪不是一样呢？现在有信王保护他们反而还好。”

方荣道：“好则好矣，但一旦点破，信王也惨了。”

凤王道：“放心吧，此事虽是信王所使，但别人是查不到是他的。”

洪正将邪王之死告诉了凤王，凤王唏嘘不已，道：“天数使然，方荣，你的担子更重了。”

方荣道：“姑姑，那我与洪伯伯去到群雄那里去了。”

凤王道：“嗯，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了你们。”

二人刚至那条街，正见一队官兵正在搜查各门各户，眼看就要到那江府了，洪正忙道：“要将他们引开。”方荣上前击倒了一人。官兵一阵混乱，方荣也不伤人，与洪正一起逃离这里，且有意让他们看见又追之不上。一下几乎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追至城北城门，二人正欲从旁跃出去，正见不远处一个个黑衣蒙面人从一个洞口搬运大箱子出去。一人轻声说着二人都听不懂的话。

方荣记得一些，道：“他们是东瀛人。”

洪正笑道：“让我们碰上如此巧之事那是天助我也。”二人也不再跃出去，往那些蒙面人而去。

那些蒙面人一下发现了二人，都往二人攻来，方荣本来心情不佳，见之便杀，但见洪正只守不攻，明白过来，大概是不想用二人动手，那是要引官兵过来厮杀。一会火把近前来，正是官兵们到了。

洪正道：“是我们离开之时了。”说完踢倒一箱子，露出了金银珠宝，拉了方荣跃上城墙去了。

官兵与黑衣人马上厮杀起来。毕竟官兵人多，又开了城门，与外面的黑衣人也厮杀起来。一会两边都死伤惨重。

方荣与洪正正在墙头上瞧得津津有味，忽见一官兵在这里首领边耳语几句后，那首领大声喝道：“停！都退下。”那些官兵都忙都退了开来，眼里都瞧着散落在地的金银财宝，都恨不得去夺，却又不敢动。

刚才对那首领耳语之人又叽哩咕噜对那些蒙面人说了一阵，那些蒙面人抬了地上的死者与箱子，往洞外去了。那首领命令道：“收队。”众官兵也忘了追方荣与洪正之事，收拾而去。

方荣与洪正瞧得有些莫名其妙，洪正道：“继续跟踪他们，瞧他们有何蹊跷。官兵不敢要，我们敢要。”于是二人悄悄跟在蒙面人后面，欲离城门远了视机下手。

至一峭壁入口，当众蒙面人都进去时，山上忽地滚下石头。砸死许多人。一会又撒了许多网，将蒙面人罩在网里，一会又从峭壁上跃下数十灰衣蒙面人来。身手甚是不凡，一下将黑衣蒙面人尽数刺于剑下。

方荣想不到财宝被别人夺了去，急道：“怎么办？”

洪正笑道：“我们走吧。”

方荣也瞧出了他们的厉害，道：“便宜他们了。洪伯伯，他们是什么人？”

洪正笑道：“亏你武功天下第一，连这也看不出来。他们不正是武林群雄么？”

只听一人道：“我们将魏忠贤的不义之财连夜送往宁远袁将军处。”

洪正道：“原来这些都是魏忠贤收括的民脂民膏，怪不得刚才那些官兵被人一句话就给吓走了呢。”

方荣道：“我们要跟去么？路上定有官兵接应，他们恐怕有危险。”

洪正道：“嗯，唉，他们做起这种事来，不知是福是祸啊。”顿了顿又道：“还好各派掌门没有参与其中。”

方荣忙问道：“那你瞧得出他们有哪些人么？”

洪正道：“除了各派掌门，我对别人都没印象。我只知他们何门何派，却是不知谁是谁的。”

群雄押了箱子继续往北去。至一处，群雄将箱子上铺上粮草，众人更是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方荣见了他们模样，虽是见过的，却是不识名的，还好杨羽等相熟之人不在，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