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忘江湖

当空鼓舞绚烂的光波。气浪迸爆。光芒炫目。

“叮！”

魔剑冲天倒飞。龙吟不绝。

一道人影从东边急电飞掠。伸手一探，魔剑抓在心中。翻身疾旋，连人带剑飞出数十丈。堪堪卸去这狂猛的气浪。

他脸色苍白，握着魔剑的手微微颤抖。气息岔乱。喉中腥甜上涌。惊异骇怒。燕臻知道六头神魔猿非一般仙神能比。便是那祖尸王，与之一比，也是大有不如。但在人间，有天罚限制。他也已经跻身‘仙神’之境。全力出击，未必会逊色与他。此刻甫一交锋，方知对方实力，远胜自己。

六头神魔猿巨大的身子亦是一顿，往后倒退两步。右臂酥麻，手背上切开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鲜血流溢。

神魔猿六头乱舞，齐齐扭头看着他。十二双眼睛，精光爆射。

他扭头大声喝道：“若水，你先走。我挡着他。你现在不是他对手。”

纳兰若水似是没有听见，也没瞧他。仿佛他这人不存在。蹙着眉尖，运气疗伤。

“吼！多管闲事。你这碍眼的东西。我先杀了你。”他大步跨来。震的群山簌簌颤抖。

燕臻持着魔剑，冲天飞舞，衣袂鼓舞。

上前忽地风声呼啸。脊背寒毛倒竖。他心下一凛，蓦地闪身俯冲。头顶上方处，毛茸茸的巨爪，堪堪擦着他头顶横扫而过。

纳兰若水朝这边淡淡的瞥了眼。又移开目光。神色冰冷。

燕臻深吸一口气，贴着峰峦起伏飞掠。

魔猿仰首咆哮，巨掌挥舞，接连拍打在他身侧。掌指所触，山峦如纸糊似的崩溃坍塌。两者巨糜悬殊。但燕臻身法强悍，他十落九空。惹的他嗷嗷怒吼不已。

遥遥望去，就像是一个愤怒的猴子，在追逐着一只苍蝇。颇为滑稽。

燕臻御风如电，将身法运转到极限。在群山间左冲右突，忽高忽低。时而来个忽然折转，在他巨大的身子中穿梭。从左肩飞到右肩，又从头顶钻到胯下。

而后拔尖反击。剑气如虹。魔猿虽然体魄强悍，但被那森冷的神兵斩割，依然剧痛难忍。但是凶狂无比。

偶尔避之不及，被巨掌扫到。燕臻便宛如被巨岳猛撞。五脏如颠。鲜血狂吐。

燕臻惊险之极，倍感吃力。凝神躲避。眼角扫处，发现纳兰若水，虚空伫立。木雕似的一动不动。心中又惊又急，夹杂着莫名的失落。若是以往，她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看着自己险象环生。

六头神魔猿凶威炽烈。自己与他修为差距甚远。这番游斗已经非常吃力，若是再不带若水离开。只怕是吉凶难料。

而远处的大魔冷眼观望。似是没有插手的意思。更不指望能相助一臂。

思绪闪烁，在不迟疑。徒然停驻身形。飞快转身。大喝道：“化魔！”

“呜吼！”

他头顶冲起万丈黑光。扭曲变幻，凝成一只巨大的凶兽。双眼黑光爆射，两道光束雷霆似的射如六头神魔猿识海。

两者相差极近，燕臻突然偷袭。六头神魔猿措不及防。脑中登时嗡然一震，被那黑光所摄，目眩神迷。识海空茫。什么也思考不了，什么也想不了。

“魔剑诛魔！”

趁此机会，燕臻大喝一声，真气怒爆，瞬间人剑合一。鼓起一团刺目的光弧。连人带剑的朝六头神魔猿激撞而去。

“噗！”

魔剑宛如长虹，猛地贯穿六头神魔猿的左眼，从后脑冲出。‘蓬’地一声，血雾炸舞。左半边头颅西瓜似的迸裂。

燕臻真气滚滚冲爆，直破掌心。奋起全力，双掌重重拍在六头神魔猿胸口。荡起一层黑色光漪。

巨响声中，六头神魔猿庞大的身躯，竟然被震的高高抛起，飞出数丈。仰面摔倒在地。

燕臻借着反推之力，破空电射，向着纳兰若水飞来。

纳兰若水一袭素白群衫，猎猎鼓舞。裙带飞扬。脸容美艳无双。背后的翅膀流动着淡淡的金光。衬着她倾国容颜，更显圣洁端庄。

燕臻心‘砰砰’剧跳，直玉冲到嗓子眼。悲喜交织。

原本想要她快点离开。但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陌生的脸庞，那熟悉的眸子。这魂牵梦萦的女子。

终于，终于又再见了。

千言万语，到了这一刻，却只剩下说不出嘴的苦涩、甜蜜、痛楚、愧疚.....以及急促的呼吸。

“若水......”

他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但眼圈却红了。虽然一直坚信她没事，但是心底一直忐忑。此刻见到她，才真正了却了心病。这半年来的相思愧疚，狂cháo似的翻滚冲涌，将他卷溺。

纳兰若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凝气疗伤。

燕臻只道她与自己生气，叹了口气。道：“好妹子，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啦。你知道吗，当ri听到你出事，我、我快疯狂啦。这些天来，我没ri没夜都在后悔，在自责。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都怪我.....”

顿了顿，凝视着她。苦笑道：“我早了便东土大陆，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去了西土，但是却唯独没有在十万大山里仔细找过。”

徐子风所在的家族，在罪恶之城南边。而十万大山却是在东边。况且，当ri得知纳兰若水被掳，他直接赶往徐家。解救纳兰若水。所以对她途中的遭遇，一无所知。

纳兰若水睁开眼眸，眼波安静地如一潭春水。摇了摇头，淡淡道：“往事如烟，让他随风而散吧。”

“什么？”燕臻浑身一震，心徒然感到一股剧痛。“若水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纳兰若水眼波流转，凝视着他。道：“若水已非昔ri若水。这些天来，我早已看透。红尘俗世，不过是身外羁绊。没有丝毫留恋。曾经的我们，便如天上的白云和太阳。虽然同处一片天空，但即便费尽一生，也难以真正靠近对方。对吧。”

燕臻瞠目结舌，心，也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世人有言：人生匆匆，总有无数的过客。这些人都是人生旅途上的风景。随着你的行走，这些风景会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我们的确曾经有过山盟海誓，但是过客终究是过客。即便留下的风景在怎么炫目，也会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

她淡淡一笑，那么的温柔而又残酷。“臻哥哥，你有你的知己，我也会有我的归宿。我们彼此都不过是对方生命里的一道风景。既然如此，就好好惦怀。岂不更好。纳兰若水已经死啦，现在的我，是圣战天使。西方神祇。不会在被红尘所羁绊了。”

顿了顿，眼神凝视着他，温柔而又果决。嫣然一笑，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以前的若水已经不在了。就让她永远留在你心中。当做最美好的回忆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燕臻呆呆地望着她。纳兰若水的话，一句句，就像一把尖刀，一刀一刀的剜着他的心。鲜血淋漓。那种垂心彻骨的痛，顺着心血流遍全身每个角落。蔓延到他的灵魂。他从未感到过这般的痛楚以及迷茫。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看见她拉着自己的手，顿足撒娇。那甜蜜纯真的笑靥。那文静可爱的模样。

看见她俏脸酡红，眼波温柔。含羞带怯的叫自己：臻哥哥！

这一切，刹那间变的无比遥远。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变的虚无缥缈，水波梦幻。

细雨连绵，美人如画。

在这青山之间，她美的像是一幅画。

燕臻浑身一颤，视线突然模糊了，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辣的如火烧灼。

没有了她，即便永生不死，但生命还有意义吗。

失去了她，自己刻苦修炼，妄图君临天下。超脱众人。但是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霎时间，他只觉得天地变的无比暗淡。信念在崩塌。

“不，不....若水不会这么对我的。若水不会这么对我的。”燕臻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难道不爱我了吗。不再爱我了吗。”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剧烈喘息着。

“嗷吼！”

咆哮如雷，惊天动地。狂猛的声波震的天空，云崩雾散。群山俱颤。

六头神魔猿从眩晕与难以置信中反应了过来。他似是被彻底激怒了。千百年来。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浑身黑毛钢针根根倒竖。猛烈的用拳头锤打着胸口。对着天空，发出凄厉绝伦的咆哮。配着那残破的头颅，狰狞凶狂。摄人无比。近乎狂暴。但终究存留着一丝理智。没有引来天劫。上次在西方他差点引来天劫自毁。

他一步步的朝这里走来，每步迈出，山摇地动。雨雾朦胧，天地间黑蒙蒙一片，雨点劈哩啪啦的下着。此情此景，宛如金钢猩猩在咆哮灭世。

燕臻眼睛却没有离开纳兰若水。就这么盯着她。

纳兰若水蹙没秀眉，望了眼越来越近的神魔猿。妙目中闪过恼恨之色。又重新看着燕臻。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往事如烟，早在心间散去。已经不爱了！”

已经不爱了。

已经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