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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建兴元年七月中,幽州彰武郡彰武县城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虽然这些年,幽州地界不算太平,但彰武郡是勾连幽、并、青三州的要路,来往商旅却是一直不断,更有那冒险商人视之为发财良地。
尤其是幽州刺史王浚准备出征匈奴汉国石勒,物资、粮草都需要大批量采购,任何一个时代,商人都是逐利而来,就算战争在即也趋之若鹜。
所以,这一段时间、乃至今后几个月,不断有各种商队进入幽州地界,为王浚的幽州军运送各类物资。
县城繁华,各项赋税既然提升,作为县令的令狐艾这些日子也是春风得意。
不但获得了上峰的奖赏,其英勇剿匪的行为,更被随他一起回去的老弱残兵和那些大户的私兵广为赞扬。
令狐艾才不担心有人会说破,在幽州与石勒即将开展的今日,他就是杀敌英雄,那些跟随他的人也是英雄,任何一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在名利面前都会选择性的失明、失言。
如果有谁偏偏不开眼,要做正义的狗熊,令狐艾相信不用自己反驳,那些已经笼罩在剿灭胡人英雄光环下的普通兵卒和百姓就会将那人消灭。
而且令狐艾也绝不是贪财不舍得付出的笨蛋。
上峰奖励的五百金,除去送给彰武郡太守的三百金,剩余的他也只留下九十金,其余全按人头发给了和他一起剿匪的人员。
只这一个举动,赢得了县城上下交口称赞。
眼下,战事即将再起,令狐艾和城内的几家倒卖粮草和物资的大户豪强都有协议,他不会擅要他们一分钱,反而将自己的金银入股他们的商行。
只待他们转手各种物资卖出,他安心分成即刻。
而令狐艾也早已做好打算,在王浚和石勒开展前,分得自己的一份利益、攒够千金后,他就带着小妾珐搬回江南。
战争,那是闹着玩的么?谁知道王浚是胜是败?如果石勒杀进幽州,或者真认为是自己杀了他的人(那近百颗胡贼人头可不是善类),岂不是要来找自己算账?
令狐艾早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自己的小妾珐,珐只是表示令狐艾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自从出了鸡鸣山上,珐不顾危险亲自去送钱赎他的事情后,令狐艾对珐就信任无比,还答应他只要回到江左,一定带她去家族认祖归宗,娶她为正妻。
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却是甜蜜无限。
但偏有那不开眼的人,在令狐大人享受甜言蜜语,卿卿我我的时候来打扰他,院外一阵紧似一阵的敲打声不断响起。
令狐艾由于是客居幽州,为了省钱,也没有买单独的宅院,就住在县衙里的后院。
三重的小院不大,却也温馨精致。
白日里有县丞、县尉及十几个官吏来往充充场面,但一到晚上,前堂就只剩下一个打更的老者,偌大个县衙再无他人。
而且令狐艾为了节省钱财,连婢女、小厮都不曾请一个,却也落了一个清廉的名声。
此刻,正是掌灯时分,县衙内早无闲人。
令狐艾听见有人敲内院的大门,还以为是那打更的老者有事,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几道黑影闪人,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将令狐艾刚要喊出口的喝问逼回了嗓子。
令狐艾眼珠连转,实在没弄明白自己最近得罪了谁。
细看这几个闯进来的人,都蒙着脸,也不说话,闯进屋子后,将令狐艾和珐一并捆绑起,嘴巴塞上了棉布。
随后一个汉子对屋外打了一声口哨,屋子内又涌进十几人,将屋子里稍微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顺着县衙的后门,装运到几辆带篷的辎车之上。
令狐艾眼看自己积攒多日的钱财和物件都被搬走,眼睛瞪的溜圆,暗骂这盗匪贪婪,竟然连珐用过的一方脂粉都不放过。
随后,几个汉字将令狐艾和珐也塞进一辆车厢,走到附近一个车马店才停了下来。
留下两个人在车厢附近守夜,其余人赶着数量空余的缁车,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这些人赶着一长窜足有十余辆的辎车出了城门,打得却是城内大商行运粮的旗号,而且还拿出了盖有令狐艾大印签发的通行文书。
被捆在车厢里的令狐艾透过车厢的缝隙看着这一切,心道:“这是早有准备啊,这些车上装的都是什么?他们这些盗匪又要绑我去哪里?”
莫非是自己勾结那些假冒匪盗的事情事发了,王浚恼怒自己欺骗,所以派人绑了自己,押去蓟城处置?
又或者是石勒那边已经断定是自己杀了他们的人,所以将自己绑走去襄国城千刀万剐?
车队向渔阳郡的方向走出二三十里,忽然拐向小路,接着顺着小路迅速向东南方向奔去。
直到天快摸黑,车队才停了下来,此刻一天一夜没吃东西,颠簸的七晕八素的令狐艾被人架下了车,下车后才发现这里自己很熟悉
正是那日遇伏的山区,虽然具体地点不一样,但大体上总不会错的。
令狐艾为人心思缜密、善于观察,这些细节上从不会判断错误。
一行人许是知道令狐艾已经没了力气,抬出早就准备好的轿子,载着令狐艾直奔山上。
令狐艾聪明一世,这时候哪还能不明白,这就是上次那山大王绑架了自己啊。
“可是这大王究竟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再敲自己一笔竹杠?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他们拿自己当什么人了?可是若为了活命,就算他们拿自己不当人、或者他们不是人,自己也只能坦然接受了”
令狐艾正胡思乱想着,已经被人抬到山上,珐则迅速被两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娘搀走,令狐艾却被人带进了屋子里。
这是一间石头垒就的屋子,宽大、举架高阔,带着几分粗犷之美。
屋子正中的木塌上,跪坐着一个个头高瘦,一身戎装的少年郎。
身后,两个同样岁数不大、但身材魁梧如山的年轻人如金刚神氐一般跪坐在他身后。
一个面目平凡,一脸冷漠的汉子则站在门口,死死盯着令狐艾。
正是王烈、苏良、冉瞻以及白文。
王烈一见令狐艾被带进来,一咧嘴:“诶呀,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如此毛糙,我明明说是要将先生好生请来,你们怎么这样对待先生?”
虽然王烈没像第一次见令狐艾那样涂了满脸黑灰,但声音却是一个声音,令狐艾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眼前这少年正是当日的山大王。
此刻,听王烈如此夸张言语,一脸看似诚恳的微笑,说出的话却是如此虚伪,将令狐艾气得摇头晃脑。
但此刻他嘴巴还被棉布塞住,口水流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烈一见,忙伸手掏出令狐艾口中棉布:“先生勿急,这一路行来,恐怕还没吃喝吧,来人,上饭。”
说完,门外,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妈大嫂,端着热乎乎的火烧和肉汤走了进来。
令狐艾本待开口便骂,但鼻子一闻到如此香喷喷的食物,肚子顿时一阵鸣叫。
令狐艾老脸一红,但已然饿得实在受不了,也顾不上形象,抓起一个火烧就大口咀嚼起来。
一时吃的太猛,有些噎住,王烈善解人意的称出一碗浓汤递给令狐艾:“先生慢用,不要着急。”
令狐艾感激的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明明是这小贼将自己绑架上山,自己为毛还要感激他?难道自己是受虐狂不成?
但温热的浓汤下肚,还是下意识的微闭双眼,舒服的叹息一声。
幸好令狐艾本身不是那种酸腐之儒,否则就凭这等待遇和刚才有辱斯文的吃相,就会惭愧自杀了。
吃饱喝足,王烈笑眯眯的看着打着饱嗝的令狐艾:“先生还生我的气么?”
“小贼”令狐艾刚想骂,一眼看见一旁的苏良和冉瞻。
那冉瞻脸色漆黑如锅底,目光凶煞如恶鬼,不正是当日那个魁梧如天神,说杀人就杀人的恶汉么。
令狐艾心下一哆嗦,忙改口:“竖子,你绑我上山要做什么。”
王烈看着眼光闪烁的令狐艾,心下好笑,却正色道:“先生,我想请你做我的谋主。”
令狐艾一听,连连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朝廷委任的县令,堂堂的大晋官员,就算你是别人秘密派来的,但也不过是一队之主吧?嗯,这么年少,可能都不是队主”
王烈笑了:“先生不用妄自猜测,我现在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因为得罪了人,才被迫流落此地。”
令狐艾闻言,面现鄙夷之色:“喔,那我就更不能跟你厮混了,我做县令还有前程,和你做个草寇岂不是自寻死路?”
冉瞻闻言,脸上浮出怒色:“你这狗官,说的什么鸟话,信不信你家冉爷爷先宰了你!”
声音之大,震得令狐艾脑袋嗡的一声。
令狐艾吓的倒退一步,却犹自硬挺着脖子,不愿服软:“我为官,你为贼,风马牛不相及,不是一路人”
王烈看在眼里,笑在心上:“如果说某些文士看令狐艾如此表现,一定会赞一声他有风骨,不屈淫威;但在王烈看来,这根本就是价码开的不够,尤其是令狐艾这样的人物,若说他现在为风骨坚持,那他之前也就绝对不会去参与商人的买卖、追逐利益了。”
所谓利益足够大,就有足够的吸引力与改变的理由,王烈就是要给令狐艾一个改口的理由。
见王烈笑而不语,令狐艾心底一阵发毛,他已经通过之前的事情见识到了这少年人的手段,此刻却是没一丝轻视之心,忍不住问道:“竖子,你笑什么?”
王烈一咧嘴,还是一副叫令狐艾讨厌的笑脸:“我笑令狐大人不识时务,口是心非,实乃一个伪君子。”
“放屁,你胡说!”
令狐艾尖声叫了起来,他怎么也是读了三十几年圣贤书的士族子弟,别的能接受,但真的十分在乎自己的名声。
至少,他可以和商人参股逐利,却不会拉下脸皮直接勒索敲诈,这就是流氓化的文人与有文化的流氓的根本区别。
他令狐大人,怎么说也算是前者啊。
王烈哈哈一笑:“喔,令狐大人反应很激烈啊,难道是恼羞成怒乎?”
“竖子,有话直接说,不要故意激怒我,我不会上当的。”令狐艾气哄哄道。
“令狐大人,你适才说自己做一个县令、比跟随我有前程,对吧?那我问你,你可是准备一直在幽州当这个县令?或者说将来幽州若有失,你还要坚守国土,为我大晋殉难?”
令狐艾闻言一愣,心下暗惊,片刻却不屑道:“幽州有失,不可能的,少年人你不要说大话诓骗我了。”
“喔,那令狐大人在家里珍藏的这些和彰武大商人来往的凭据,又代表了什么?根据这上边的数字,令狐大人在近期没少投入资金啊,战争财战争财,一般官员谁会去做这等事情,除非他不想当官,想做富家翁。”
王烈一招手,苏良递过来一张丝帛,上边用蝇头小字记载了很多东西。
“这个你怎么也拿到了我早就说不轻视商人,和他们一起发财又怎么了?”
令狐艾脸色一变,这可是他将来回到江南过好日子的钱财啊,嘴上却犹自不服。
转瞬却想到一点,惊惶道:“你到底在县城内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认定幽州不保?”
这一刻,令狐艾终于把王烈摆在一个和自己完全平等的角度来对话。
“我叫王烈,前幽州军的队主,因为得罪了南阳刘家的人,所以被迫离开军中,至于幽州,王浚大将军势大,却太过刚愎自用,现在更是冒险出击,准备进攻石勒,一旦有失,幽州定然不保,而且并州刘琨”
王烈侃侃而谈,令狐艾却是越听越心惊。
“你对我说了这些,如果今日我不从你,也是难活,对吧?”
令狐艾忽然低声道,神色却再无开始的惶恐与愤怒,而是多了几分无奈与萧瑟。
“嗯,你若说一个不字,立刻就会死,但我会放你的小妾珐去江南老家,怎么,先生很生气。”
令狐艾牙齿轻咬,却是摇摇头,索性闭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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