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很难写,因为小飞想借这样一个场合把本书的基调定下来。我是皇汉,但不是那种纯粹的民族主义者,我不是tg,但也不是西方mz论的支持者,但小飞个人却一直很喜欢契约精神,并且认为这种精神如果能和中华民族的传统道义结合在一起,将是让社会更加公平和谐的坚实基础;小飞个人对这一章还是比较满意,已经把我想说的基本表述出来,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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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一行人很快就行到了太守府附近,远远的王烈就看见胡大海从太守府里低头走了出来,身后则跟着冉瞻。
两个人形色匆匆,都只顾低头走路,却没有发现正行来的王烈等人。
冉瞻边走边说:“海叔,你真要带我去吃酒么?”
胡大海一撇嘴:“这两天上顿胡瓜宴,下顿胡瓜宴,好不容易见点荤腥,还是鸡蛋炒胡瓜,也只有令狐先生能吃的面不改色,这樊坦也实在吝啬,我老胡吃的都快吐了。冉家小郎,你放心,你既然肯叫我一声叔,今天我就带你喝酒、吃肉,大快朵颐。”
冉瞻犹豫了下道:“可是,可是大哥曾说过,平日里不许我们饮酒,否则会耽搁正事的。若被白文知道,你我都难逃军棍。”
一听到白文的名字,胡大海下意识的一捂屁股,转瞬恼道:“冉瞻,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啊?白文又不在这里,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费过那家伙的酒馆新开张,今日又不当值,我们去捧捧场,也是照顾兄弟嘛,兄弟情深,首领会高兴的。”
冉瞻始终低着头,显然心有矛盾,但好酒好肉的吸引力也的确很大,片刻自我暗示道:“嗯,海叔你说的是,咱这是照顾兄弟们的买卖,大哥会高兴的。”
“哪个说我会高兴的”王烈哭笑不得,虎着脸喝道。
小冉闵却是大喊一声:“爹,你又要去偷喝酒,我去告诉娘,让他罚你跪搓衣板”
(搓衣板具体诞生在哪个年代已经不可考据,但搓一词却是最早出现在唐朝)
冉瞻和胡大海一抬头,见王烈正在马上满脸怒意的看着他们。
胡大海如中雷劈,顿时大嘴巴一闭,行了个军礼,然后捂着肚子呻吟道:“诶呀,这胡瓜吃的太多,却有些泻肚,首领,恕我不能迎接你回来,诶呀,要是屙在首领面前实在不好”
见胡大海说的恶心,王烈无奈,摆了摆手。
胡大海如蒙大赦,立刻跑进了太守府,也不知道这太守府的茅房离门口有多远,能否保证他不拉在半路
冉瞻却是没胡大海那般厚脸皮,更不敢当着王烈面说谎,只好狠狠瞪了冉闵一眼。
冉闵却是毫不畏惧:“爹,你说过,有错就要承认”
冉瞻闻言,神色一凛,暗道自己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懂事了呢?
忙敬了个军礼,面有愧色,喃喃道:“其实也不怪海叔,是我自己嘴馋,这才拉着他去吃酒,大哥你要罚便罚我吧”
王烈点点头,但依然神色严肃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无论是谁的错,你们两人都违反了军规,你自己先去白队长哪里领十军棍,顺便也去茅房叫上你海叔,他教唆你喝酒,更该被罚不过,冉瞻你也不用垂头丧气的,今日是我赴任之初,乃是一件喜事,今夜在我那里,少不了你们一顿喜酒。”
冉瞻闻言,黑脸展开笑意,却是过去从程翯马上抱起冉闵,狠狠在自己儿子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去寻白文领罚。
冉闵却一边蹭着老爹的口水,一边鼓励他道:“爹,你要和棘奴一样听话啊”
冉瞻闻言,脸色涨红,生怕自己儿子再说说什么叫人吃惊的话来,头也不回的跑走。
那车马行老板岑言,以及其他十个城内的大户看着这一切,都面露惊色。
他们虽看出一身常服的王烈等人相貌不凡,可能是军官出身,或者是哪个世家外出游历的后代。
可没想到他竟然能直接处罚从太守府里出来的人。
刚刚那两个黑大个众人可都是见过的,在令狐艾入城时,就簇拥在令狐艾两侧,像两个传说里的夜叉一般,而且这些日子有事没事就往商业里市跑,和这些商贾打听买卖情况。,
冉瞻和胡大海尽管客客气气,奈何两个人相貌实在太过凶恶,就算见人三分笑,也让这些人惊疑不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商贾才更错以为令狐艾是在派亲信调查他们,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求见令狐艾,好花钱买个平安。
至少要留给新任太守一个懂事明理的好印象。
但没想到,这两个新任太守的亲信,竟然如此惧怕面前的小郎君,而且这小郎君,有奖有罚,赏罚分明,被处罚的人对他显然也十分信服。
显然,眼前少年不仅仅是什么世家后代那么简单,很可能是那太守的上司?
而就在刚刚前一刻,他们竟然不知死活的堵住了这位小将军的道路,甚至某些人对这位小郎君要求让路冷嘲热讽,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要知道这等乱世,若王烈真找个由头杀了他们甚至抄家,只要不是触犯到其他士族权贵的利益,都不会有人替他们说话的。
他们有钱是不假,可有钱能让鬼推磨,却不能让比这鬼还凶恶阴险的人心折服。
因此,众人看向王烈的目光却有了些畏惧和惊疑。
甚至有些人暗中怀疑,王烈说什么带他们来见太守令狐艾只不过是个由头,只待他们一进入太守府,就会被乱刃分尸,然后下一刻就会有大批人马去抄了他们的产业?
王烈回身看了一眼有些惶恐的众人,心下有些难过,曾经他也是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尽管在青山村发明了那么多跨越时代的器具,但却没有一样敢拿出来,就是怕人心险恶,被权贵算计。
这也是当年,为什么王烈不听程平等人的劝阻,一意从军的原因。
在这等乱世,或者说在整个封建时代,没有能保证自己实现理想的实力,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为别人做嫁衣。
此刻,看着这些富甲一方,却要看着自己眼色行事的商贾,心下歉然,却是一咧嘴:“诸位勿惊,也不要误会,我只是在管教下属,不曾针对诸位。”
一干商贾、大户连忙拱手、拜倒:“我等不知将军身份高贵,刚刚多有冒犯,请将军饶命”
就连岑言,也没有开始的那般谄媚之色,脸上神情复杂,想要跪倒,却又有些犹豫。
王烈一见,他可是真心把眼前这些商贾、大户当做未来的合作伙伴和金主的,他需要他们的畏惧,但更需要他们的信任。
畏惧只会让人暂时屈从,除非你能将他们赶尽杀绝,否则早晚会如弹簧一般反弹,而这些商贾和他又无深仇大恨,王烈叫他们来却真是想借他们出力。
卫雄一见这场景,却是附耳轻声道:“阿烈,这些商贾平日逐利,虽然精于算计,但眼界并不开阔,而且对官府、朝廷也实在没有多少信任,今日他们见了你的手段,自然要惊惧,你索性让他们先散去,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谈吧?”
王烈摇摇头,毅然道:“打铁要趁热,既然他们害怕我,我就让他们明白我不可怕,我要让他们真心诚意的为我所用。”
然后却再次面向众人,脸上带着笑容道:“诸位,其实我今日之所以带诸位来太守府,是因为我理解各位的难处,也知道各位需要什么,诸位可相信我?”
众人闻言,大多数都面露怀疑,岑言咬咬牙却带头问道:“那敢问小将军,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王烈笑了笑:“诸位如此着急求见令狐太守是为什么?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两件事情,一为求一个平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承诺,给出一个支持你们经商,不太过贪墨你们所得的简单承诺;二却为一个财字,希望可以和这位有头脑的令狐太守多多往来,甚至如以前一般和你们合伙做生意,我说的可对?”
岑言等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不是王烈说的不对,而是正说在他们的心坎上,甚至很多他们想过,但不敢去说去做的事情,王烈也已经说了出来。
但几时,有大晋的官吏会对他们这样说话,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前半辈子对官吏的认知。一时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要么是真心,要么就是王烈故意说反话,一时间众人反而更加鸦雀无声。
八月的艳阳照在这平舒城里,高大的太守府门前,众人大眼瞪小眼,只有蝉鸣不断,闷热间众人的神思都有有些恍惚。
反到是卫雄一脸平静,从在盛乐时酒馆中的那番话,到后来日夜接触,卫雄也早就不排斥商贾,用卫雄自己的话讲:“既然如阿烈所言,商家逐利,却是为我等赋税,养活我们的军队,那我们自然要支持他们,否则和那忘恩负义之徒又有何分别。”
而今日王烈所言所行,卫雄也多少猜到其中几分深意,从王烈开口问他开个辎车商队开始,卫雄就知道,自己这位义弟却是惦记上了城内的大车马商行的买卖,甚至是想垄断这些人的运输。
当然以他对王烈的了解,王烈不是那种与民争利,然后让百姓没饭吃的人,他很可能是要把在青山村发明的那些先进的器械、设备,如水车、鼓风机、曲辕犁什么的都引进章武,然后在章武扩大生产规模,再从章武转销到各地,而这些商贾无疑就是帮助他销售这些东西的第一批手下。
这样,肯定是合则两利。
卫雄想到这些,看向王烈的目光却是更加信服:“予民得利,自己还能从中得益,这正是为一方诸侯的必须啊。”
但是,眼前这些章武郡的商贾和大户,显然还没有想到这些,见王烈如此说话,有些惊讶的同时,还是有些怀疑。
王烈见众人有些错愕,却又忽然发问道:“诸位可能还是不了解我,那我想请问诸位看我管束手下如何?”
众人一愣,不明白王烈为何这样说,还是岑言反应机灵:“大人章法有度,驭下恩威并施,值的信服。”
王烈却摇摇头:“你这上半句说的还算搭边,下但半句纯属溜须拍马”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时间轻松不少。
王烈自顾道:“其实,在场的诸位年纪大都比我大,我这里托大就与诸位叔伯讲一讲我对这经营商业的看法,不知道各位是否想听一听?”
王烈说的客气,众人也不敢不给面子,忙道:“愿闻其详。”
王烈点点头,开口道:“在烈看来,这世间任何一件事情,决定其结果的不应该是我们这些人的思想,而应该是法度。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凭借自身的喜恶来做事,而要凭规矩来做事;就好比你们这些商家老板,经商买卖不论贫富贵贱,都是客人,即是客人就要一视同仁,而你们之间也要和平共处,而维系这一切的就是你们的行规,并不是你们心中的喜欢和厌恶,否则你们的买卖也开不长远,不久就会尽失人心,举步为艰,我说的可对?”
众人虽都没有什么文化,但王烈讲的很是粗浅,比喻的也算生动,这才明白王烈想要表达的意思,细细思索片刻,都点头称是。
王烈又道:“所以,今**们求见令狐太守,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人情,希望能用你们的银钱换来他对你们的支持,甚至能额外给你们其中某些人一点照顾,我说也在理吧?”
众人闻言,又是纷纷点头:“在理在理,若是令狐爱令狐太守翻脸无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有些人,包括岑言甚至面露尴尬,他们如此巴结令狐艾,何尝不是觉得这位太守大人与众不同,可以用银钱收买,都想在他面前博个好印象,好能独占一些行业。
王烈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下一定,知道自己说在了点子上。
其实王烈于经商一道并不精通,所凭借不过是前世阅读得到的知识,和自己对商道的一些粗浅认识,而王烈今日固然有如卫雄所想那般,要收服这些商户,将来帮他买卖各种物资。
但更深层次的却是,他要借这些相比普通百姓,见过大场面,行走各地的商人,来传播自己的一个理念和精神,而且也要在他们身上试验这种精神是否能为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所接受。
这种精神,就叫做契约精神,将是王烈眼中开启一个新时代的根本。,
想到这些,王烈却是继续道:“诸位,我相信大家每一个人都想比别人获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就要努力去巴结如令狐太守这样的人,可诸位应该明白,人情再大总有还完的一日,而且对于言而无信的人来讲,人情也不能让他对你们更好,或者他言而有信,但总有离开章武的一日,那时候你们的投资岂不是白费?所以,只用人情,却是最大的无用!”
众人听到这些新鲜的话,细细品味都觉得闻所未闻,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却都说在了点子上。
还是岑言,鼓起勇气问道:“那小将军您既然您说人情无用,哪你却认为这世道下,还有什么是有用的?”
王烈笑了笑:“我不是说人情无用,人情对于你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商家和百姓还是有用的,但人情只能是辅助,真正的关键是法纪,是契约。”
岑言一皱眉:“契约?这是什么东西?”
王烈想了想,索性指向一个陌生的商人:“契约简单说是这样,比如我和这位大哥,我们之间有一笔买卖要做,可能平日里就是口头上有个约定,因为你信任我我信任你,这就是最简单的契约。”
那商人下意识的嘀咕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王烈却混不在意,一咧嘴:“其实这位大哥的话说的很在理,我们不熟悉,你是不应该相信我,所以虽然那时最简单的契约,但并不具备保护你我利益的作用,那这个时候怎么办?”
那商人下意识的接口道:“你把你的东西押我这里,你若欺骗我我就收了你的东西。”
王烈摇摇头:“你不相信我,我同样也不相信你,怎么能把我的东西押给你呢?”
那商人闻言,却是尴尬的摸着脑袋笑了起来,想了想,看向岑言。
岑言摇摇头,转首对王烈道:“如果你们互不信任,那我可做保人。”
王烈点点头:“嗯,其实你这个保人就等于我和他之间最简单的人情,但是有一点,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这个保人跑了怎么办?然后我也卷走货物没了影子呢?”
那人想了想:“那就只能报官了,如果能找回还好,找不回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王烈笑道:“这个可不行,所以我说,保人其实就是一种人情,因为你我都信任他,或者说都和他有些许人情,所以才相信他。但是一旦这人情消失了,我们之间的买卖就很容易出问题,对吧?”
那商人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前些年,我们就遇到过这种事情,不但保人跑了,后来那家伙还和盗匪勾结抢走了我们的资金”
岑言闻言,连忙用眼色制止那上然,暗道:“你小子得了失心疯了么,这可是在太守府门外。”
果然那商人立刻醒悟过来,连忙住嘴。
王烈却是一脸尴尬,大家还以为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正气的小郎君,正是当日那假冒盗匪劫掠了他们的始作俑者。
岑言却问:“那小将军可有解决这类问题的办法?”
此刻,太守府四周已经不单单是那十几个商贾、大户在听王烈阐述,一些路过的百姓和来往的官吏也下意识的停下,仔细听这个骑在高大黑马上的少年述说。
却都想听听这个小郎君到底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些问题。
王烈继续道:“所以,人情可用但不能作为根本,更不能用来保证我们的利益。这时候契约就出现了,而保护契约的就是建立在朝廷制定的律法。
这律法将对你我双方义务进行约束。嗯,简单说也就是你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进行约束;而且,还要约定,你做不到,有什么惩罚,比如罚没你银钱啊,打你十几棍啊,我做不到,同样打罚没我的银钱,打我十几棍,而这就是一个相对完整安全的契约,而当大家能习惯契约,并在日常买卖和生活中一致坚守这个契约,着一种态度和精神,就是契约精神。”
众人听了,都恍然大悟,可是有些人小声在人群中嘀咕道:“看你的样子就是大晋的官员,谁敢打你,罚你银钱呢”,
王烈神色一正,对四周眼巴巴严肃道:“自古君贵民轻,士子、官吏在上,而百姓在下,这些都不是契约精神,而是一种有违上古先贤的行为。
王烈虽不才,但自幼就有一个理想,希望能建设上古先贤所说的那种大同的社会当然,现在我的力量还很小,没有这个能力在实现这个理想,但至少可以在章武,在这里,契约和契约之上的律法就是对所有人的约束
而且,诸位要明白,契约精神不单单是可以应用在经商买卖,无论是大事小情,包括你我、乃至这这太守府的一切行为,只要有违反我们所制定规矩、律法的,那就是违反了契约精神,就要受到相应的责罚,这一点我可以请大家一起监督
今日我就立下一个誓言,一切按照律法规矩办事,包括这这太守府上下,哪一个违反了规定,一律以契约办事,大家都可以监督,我若做不到,自罚军棍今日我所说的话,诸位也可以传往章武各地,不日也将形成文书告示,传达到每一个乡镇,有契约在,就有我章武的公正”
众人闻言,只觉得眼前少年这番话,声音虽不大,也不算慷慨激昂,但却掷地有声,有一种分外激动人心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叫做公平。
是啊,华夏自有文明数千年,无数贤者都呼喊什么社会大同,以民为本,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指望某一个盛世的开明之君力挽狂澜,不如让一种契约的制度深入人心,就算今日,今年,甚至几十年后都无法开花,但总有一日,当所有人的骨子里都形成一种精神的时候,契约精神就是这个民族强盛延续的保障。
人人都是这个社会的参与者,是社会的主人,而非被动的管理与被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