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自甘卓的突袭,李善率领的狂澜军水军已经陷入了自成立以来的最大困境。
不过李善为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决断,而且颇有断士断腕的用气和决心。
眼见甘卓指挥战舰顺流冲来,目的就是不让狂澜军水军靠近码头,顺利登岸,直接将自己这方人马杀死在江上。
李善自不能如他所愿,对手下喝道:“分出三十船,封锁江面,其余人全力冲锋!”
立刻,有三十艘落在最后的舰船调转了方向,直接排成了一字长蛇阵,拦在了大江之上。
江水宽达百丈,这三十艘战舰排开,连半边江水都不会占满。
可他们是斜斜排开,而临近码头这一条水路又被江中堤坝一分为二,却恰好堵住了一侧入口。
就算对面有千余舰船,也必须先击溃他们,才可能通过。
不过,这些拦路的狂澜军水军将士心里都明白,面对对方千余艘战舰的冲击,就算他们再善战,结局也只有一个。
但身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而且自为狂澜军水军来,他们得到的待遇无疑是整个狂澜军内最高的。
他们的主公王烈曾明言:“未来,狂澜军的主力就是水军!”
很多人都因此作出了王烈意图彻底控制江左的判断,但他们哪里知道,王烈的目标是大海。
这个帝国,这个被内耗和外侵折腾到奄奄一息的帝国,王烈能做的就是驱除鞑虏,匡扶汉家江山。
然后,用自己来自后世一些思想影响到某些当权者,为后世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但若说凭他的能力开创出后世那种社会,王烈自己第一个就不相信。他可以做一个挽救大晋于病危的医者,却做不了一个改变大晋社会根基的烈士。
那不现实,也不是王烈所愿。
所以,王烈宁可选在在未来。远征海洋。
只有在一片未知广袤的土地上,一切都用新的律法和规定去开拓,让一群真正信仰他思想的人做开拓者。才有真正实现理想的可能。
所以,王烈对这支稚嫩却充满朝气的狂澜军水军寄予了太多希望,而这些将士无疑也感受到了王烈的信任与厚待。
所以当李善下达断后拦路的命令后,却没有一人犹豫。士为知己者死,也算是一个战士的荣耀。
于是,当甘卓率领战舰气势汹汹的冲向那拦路的三十艘狂澜军水军的舰船,嘴里一边发出不屑的冷笑,脑海中想象着一会这些战船就会不战而溃散的场景的时候。
就算这些狂澜军的舰船有胆子不走。想要冲垮他们也不会超过一刻。
但就在甘卓充满信心,高喝前进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场自杀式的袭击。
当第一艘负责拦路的狂澜军水军战舰主动点燃了自己的舰船,反冲向敌人的时候几乎是不约而同,,剩下的战船在停顿不过十几息的时间里,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是的,这些狂澜军舰船本就没想死守。但也绝不会逃脱。他们选择了最有效也是最悲壮的拦截手段,自杀式袭击。
宽阔的江面之上,三十艘舰船真的不算什么,可当着三十艘战船变成了巨大的火把,却照亮了半片天空、照亮了所有观看这一切的狂澜军将士的心。
那一刻,很多狂澜军士兵在未来的日子都会记起。就算他们离开了大晋,离开了这片土地。却犹记得当日,一群袍泽为了胜利牺牲自己的壮举。,
我们的征程是大海。而在这之前多少袍泽为之牺牲努力!
即将率战船靠岸的李善看到这一切,虎目一瞪,举起了手臂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咬牙吼道:“冲上码头,杀”
码头上厮杀的王真等人看到这一切,只觉得血涌上头,那狰狞的面孔上写满了悲伤与愤怒,最后全部化作一刀,狠狠斩向面前的敌人:“杀,杀,杀”
连环三刀,直接将三个敌人一分为二;而此刻,李善他们也终于登岸,如疯虎一般冲进了敌人的后阵。
此刻,江面上的甘卓眼看三十艘战舰奋不顾身的冲击而来,心下也终于出现了畏惧,这可是三十艘标准的制式战船,若被他们冲进自己这边密集的船队,至少对最前边的数百艘战舰将是毁灭性的的灾难。
“放箭,射死他们!”甘卓怒吼道。
但弩箭和惊恐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阻止牺牲者的无畏?
虽然有十几艘狂澜军水军的战船在半路上解体沉没,但还是又将近一大半船只冲进了甘卓率领的舰队之中。
刚刚甘卓引以为傲的火船偷袭,转眼在自己身上重演。
此刻,甘卓手下舰船为狂澜军的火船阻拦,根本没机会近岸,而在李善和王真的两面夹击下,岸边的江左军水军的万余兵马却慢慢陷入被动。
不过毕竟人数上还占有优势,若此刻是同样数量的狂澜军骑军,不只需要有两千骑军,就可以彻底冲散这万余水军。
但水军对水军,还是陆地上的决战,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一时半会是很难分出胜负的。
可是这些江左水军拖得,李善他们却没有时间拖延。
甘卓用先头的百余只战船做炮灰,强行冲坡火海阻拦,手下的舰队已经分出大部,眼看就要靠近码头。
“王将军,速战速决,斩杀敌军大将!”李善高呼道。
他虽擅长水战战术,但于个人勇武上却着实一般,也只能寄希望于王真的勇武,迅速击杀对手的大将,来击溃敌人的信心了。
可这乱军之中,敌人的将领也不是蠢货,眼见王真勇猛,又怎么敢轻易上前,却只在乱军中呼喝指挥,稳固军心。
眼看情势紧急,李善心急如焚,本向借这一站在王烈面前立一个大功,却没想到要折上一个大大的跟头。
眼看狂澜军就要得到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失利,眼看浴血奋战的将士已经显出疲态,王真猛的哀嚎一声,长刀横斩,将面前敌人斩杀,然后几个箭步,凭借身高体壮,硬是是甩开了四周敌兵的纠缠,冲进了敌人之中。
然后,手中长刀化作长矛一般,直奔数十步外的那敌军将领投去。
王真自幼在山中行猎,少时又在江河为匪,一手标枪投的出神入化,但毕竟这是长刀,不好掌控,这一投他也只有三分信心。
而且,就算能投中那敌将,已经冲进敌群,被江左军士兵团团包围的他,一旦失去了兵器,下场也是死亡。
但王真却已经是报了必死的信心,就算生死,只要能换取那敌将性命也是值得。
这一刀快若闪电,而那敌将也根本没想到王真会有这一手,等反应过来时,长刀飞至。
那敌将下意识的抓过身边一个士兵,长刀狠狠扎进那士兵的身体内。
那敌将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长刀透体而出,刀锋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
“这怎么可能?”那敌将摔倒在地。
王真遥遥看见这一切,吼叫一声,眼看四周敌人兵器砍来,但手中已经没了兵刃,一闭眼,喃喃道:“阿虹,对不住了,我先走一步”
下一刻,只觉得脸上一热,似乎有鲜血喷洒在上。
王真睁开眼一看,之间面前两个敌人的额头上分别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
接着,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高喝:“狂澜军骁骑都尉荆展在此,尔等还不投降!”
随着他的高喝,四周传来了阵阵蹄音,不过数十息,近千狂澜飞骑直插进江左水军阵中。
主将被杀,狂澜军精骑又到,而甘卓他们那边的江左水军距离岸边尚有数十步的距离,虽然能发射弓弩支持,可在早有准备的狂澜军面前,实在无太大功劳。
这次,码头上的江左水军终于崩溃了。
此刻,建康城东门,王导正指挥兵马加固城池,并将床弩、滚木、礌石不断运送上城墙。
而在城外,一支支狂澜军骑兵来往飞驰,却不肯靠近城池三百步内。
王导冷笑一声,对身边的中军统领卢芳道:“王烈他们想凭城内奸细打开城门,却不想那几条小鱼能掀起什么波浪,现在城内战事渐平,一会我带人马去破冈渎,我给你留五千中军,这里就暂时交给将军你照看了。”
卢芳忙拱手称是。
刚刚一路从中军大营杀来,王导就像早就清楚了狂澜军的动向一般,一路率领人吗穿街走巷,斩杀了近百名正在城内破坏的狂澜军细作。
甚至在城门这里,还直接惊走了想要骗开城门的一队数百人的狂澜军细作。
如果不是因为夜黑风高,还要守城,王导说不定就亲自带兵追赶去了。
不过卢芳相信那些杂鱼在王导的指挥围剿下,也早晚会落入法网。
一想到这些,卢芳就对这个平日里风采翩翩的王司马敬佩无比,真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人才啊。
王导此刻对城门处的局势也已经放下心来,王烈看样子已经放弃了正面进攻城门,那么下一刻就必须严防他对破冈渎的突袭了。
尽管早就做了布置,但王导实在不敢轻觑王烈这个对手。而他在城墙上故意轻视狂澜军,完全是给中军统领卢芳做个样子,免得他们未战先怯。
王导想到这些,遥望着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的破冈渎,低喝一声,带领剩下的两万多中军飞奔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