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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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面色苍白躺在里屋床上，双唇暗无血色，眼里哀痛迷茫一片，只能见着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一身素色衣裙的赵姨娘端着药站在旁边，轻声劝慰着：“夫人，你喝口药吧，可不能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你还有老爷，还有小姐，你看看她们？你看，老夫人都来看你了！”

赵姨娘是王氏自小带在身边的贴丫鬟，王氏待她一直很是亲厚，后来提做了穆致远的姨娘，生下病弱的穆雪蓉，这些年在王氏身边也算是忠心不二。

隔了不知多久王氏才木木的转过脸，眼神虚虚晃晃，看着床前面带心疼之色的穆致远，床边哭红双眼的穆晴，还有坐在一边苍老了不少的穆老夫人，她的眼慢慢恢复清明，却又被热泪填满，动了动嘴唇，虚弱嘶哑的道：“母亲，儿媳...儿媳对不起您，对不起老爷，更对不起穆家！”

穆老夫人闻此也是双眼浸泪，心痛的五味陈杂，安慰道：“快别这这么说，这怎么能怪的了你！倒是我识人不清连累了你，你快吃了药好好养着身子，你和远儿都还年轻，娘盼着你们都好好的！”

王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哪怪得母亲，路都是她们自己选的，倒是她们连累了母亲的名声，怪儿媳这些年对她们疏于管教，等儿媳好点后会亲自去王家和母亲说清楚，定不会让王家和穆家生了膈应才是。”

穆致远也在一边点点头，“素云说的是，人心不古，有人视恩情如山，有人却视恩情如纸，哪是母亲您能左右的了的，母亲放宽心吧，这些事素云自会处理好的。”

穆老夫人闻此欣慰的点点头，拍拍王氏放在被子上的手，“好孩子，苦了你了！你能知道母亲的心意便好，当年虽是王家有恩于我们穆家，你也救过远儿，可这么多年来，我也不全是因为恩情才疼你的，母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王氏扯着嘴角轻笑了下，眼神转到穆致远身上，低低的道：“老爷，妾身想和母亲说几句话。”

穆致远知道她的意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对一旁的晴儿和赵姨娘道：“晴儿跟竹淑先出去吧，顺便给夫人做点小粥，一会再进来。”

瞧着床上的母亲，穆晴只当不知道，含笑点点头，“是，父亲！”她起身给王氏掖了掖被子，接着走到穆老夫人跟前柔声道：“祖母的身子不好，母亲也刚醒来，我熬点软糯的药膳吧，吃了对身子好些！你们可也别聊太久了哦，不然身子受不住，我可是不会照顾祖母的！”

屋里沉闷的气氛倒被她这句话缓和不少，穆老夫人含笑道：“去吧，祖母有口福了，一会便留下来用膳。”

穆晴听话的行了福礼便和赵姨娘一起出去了，只出了门她便没了笑意，脸上愁云一片。在王家她便从秋梅她们几个丫鬟口中听得了林月良欲娶她之事，那林月良并非良人，她怎么会愿意，但是依穆家的地位可怎么能违的了这亲事。

自己和林月良也只在点翠楼见过一面，且还是戴着面纱，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林月良到底是哪里看上了自己，一个六品闲官的女儿，且还出身商人之府，他也不怕娶回去没了脸面？

赵姨娘看着穆晴瘦削的身子，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老夫人这么疼你，是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纨绔公子的，且夫人还在病中，老爷也素来便疼爱小姐，定会想个万全的法子推了这亲事。”

穆晴深叹了口气，无力道：“府尹府势力大，就怕祖母和爹爹也会无能为力。”

“不是还有王家吗，实在不行，求了王家的大老爷，他在都察院，且官居四品，总能说的上话的。”

“姨娘也知道王家二房和大房也是表面和气，且扯了这么老远的关系，怕是能得他们相帮不是易事。”穆晴苦笑道，缓了缓情绪，“我先去厨房给祖母她们熬点药膳，姨娘回去看看妹妹吧，她身子长年娇弱，府里出了这事，怕她也跟着担心。”

赵姨娘点点头，复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穆晴换了轻松的笑意缓步朝着大厨房走去。

正屋里王氏顿了顿终是开口道：“母亲，林府要娶晴儿的事，是真的吗？”

穆老夫人看了儿子和媳妇一眼，点点头道：“这事你不问我也想和你们说说，昨个林夫人来府上为的就是这事，我也没应下，只说是等你身子好些了在私下商量着看看。”

王氏听完泪便止不住了，“母亲，儿媳知道现在求你是让你为难，但是现在二房就只有穆晴这一个嫡出的闺女了，我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嫁到那狼窝里去，还请母亲做主能推了这亲事。”

倒是穆致远坐在一边，皱眉道：“先前那会母亲说林夫人来意恐怕不是表面上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夫人虽是提的想娶晴儿，但是离开的时候却给雲嫣的礼物最为贵重，反倒是给晴儿的和其他几个姑娘一般无二，我思来想去觉得那林夫人来意恐怕是不在晴儿，可这种事林府应该也不会乱来才是，所以觉得中间怕是有我们猜不透的地方。”

听穆老夫人这么一说，屋里道是静默了下来，穆致远想了想开口道：“莫不是晴儿只是个幌子，林府真正的来意是在雲嫣身上？”

“这个我也有想过，可是我们只是皇商，雲嫣也只不过是个商人之女，林月良好歹是从三品的公子，值得他这么拐弯抹角的大费周章！”

王氏只看着两人，也不再去插话，只要不是晴儿，她便没什么可说的，倒是穆致远深思了片刻，接着道：“母亲，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现在倒是觉得王家出的事有些怪异了，要不再问一次孟姨娘吧。”

王氏心里有些泛味，孟姨娘在二房私下里便隐隐有些压不住，这次更是心生了膈应，现在再听得穆致远这么说倒有些怀疑起他的心思了。

也别怪王氏这样想，她当年也是一心爱着穆致远的，可没嫡子始终是她心上的痛，后来为了二房血脉考虑，也为了不失去老夫人的宠爱，这才亲自求到老夫人跟前，替穆致远娶回了孟姨娘，也是这孟姨娘好命，这些年不但得了嫡子，还得了穆致远的宠爱，要不是穆致远依旧待王氏如初，那穆哲也是个能分得清好歹的，孟姨娘也不可能好好的到今天，如今还扯上了陷害自己孩子一事。

穆老夫人哪不明白王氏所想，但自己儿子的心思他也是了解，暗自叹了口气，也罢，遂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说，就再给孟姨娘一个机会吧，把她带到素云面前来，要是真是她做下的，我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穆致远看着王氏，直到王氏点点头，他才起身去吩咐门口的婆子带那孟姨娘过来。

不消片刻孟姨娘便被带了进来，没了先前的冷静温婉，一副颓然之色，接着缓步过来跪下请安。

穆老夫人沉着脸：“我也不跟你废话了，那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隔了一会，孟姨娘才低低的开口：“在贱妾被纳进穆府给老爷做妾之前，父亲其实是给贱妾定过亲的，怎知后来那男子家生意失败，父亲就退了这门亲事，之后他要离开临邧城，贱妾见他身无分文便给了他些盘缠，这簪子便是其中一物，但是请老夫人明察，贱妾当时也只是生了怜悯之心罢了，绝没有做出有违女子闺誉的事，这簪子是他当年托父亲带给贱妾的，贱妾也一直没戴过，只是还给了他，从头到尾贱妾都没见过他一面。这次也觉没起要害老爷嫡子的心思啊！”

老夫人闻此冷冷得道：“这也不过你的一面之词，时隔多年我从何查起？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你也算是待他有恩，难免不会求了他帮忙，一出好戏，是为你自己和哲儿筹划的吗？没起那心思，会不会太巧合了一些！”

孟姨娘低着头，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含泪道：“老夫人，二少爷自小便养在夫人的名下，老爷也待我极好，我已经很是知足了，段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啊！”

穆致远听孟姨娘这么一说，倒是回想起之前她好像说过那男子的事，还说要不是她爹也不会遇见自己，看来她说的也不假，退一步说，事到如今，现在自己就哲儿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生母再这般不堪，那以后的科考也会有个难以抹去的污点了。

王氏看了穆致远的神色心里有些微凉，看他要开口便截了话过去：“母亲，儿媳相信孟姨娘，她应该也是被人给设计了，那男子指不定是想讹些钱财，便又想到了孟姨娘。”

屋里几人都惊讶的看着王氏，王氏坦然的笑笑：“况且我这也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哲儿，他的路还长，我把他养大自然是心疼的，不想再对不起老爷，对不起穆家！”

穆致远闻此心里一片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