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捏紧了手心,清澈的双眼里,隐约多出泪光,喃喃地道,“我……真正的亲人……”
“是,”苏和拿出手帕,温柔地帮她擦眼泪,“我的倾儿是个好孩子,她帮你报了仇,却并没有霸占本该属于你的亲人和宠爱。”
“你的父亲,你的大伯,你的堂兄,你的表兄,除了你年幼的表妹可能还不知真相,其他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回来之前,你的大伯与堂兄,与我做了一桩交易。”
“他们希望我放了你,让你得以平安地回家。”
云卿捏紧了手心,控制住眼泪,鼓起全部勇气,直视苏和的双眼,“在那之前……我需要做什么?”
苏和微笑,“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他的语气倏然沉了下来,“倾儿将你所有的亲人都留给了你,唯独一样……你的未婚夫,现在是她的未婚夫!”
云卿怔住了,“这不可能!她不会,也不可能……喜欢他……”
生死线上挣扎了整整一年,在这个女孩子的记忆中,她的未婚夫,还是陆承。
但帝国这位陛下女王,绝对不会喜欢陆承的。
苏和轻笑,“自然不是云城那个人,而是你真正的身份,应该得到的未婚夫。”
“还记得你母亲留给你的那条项链吗?京城北冥家的老爷子,曾经受过你母亲的恩惠,所以他利用这条信物,帮你与他的孙儿,定下了一桩婚约。”
“北冥夜煊,他才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不是中途出了意外,你与他,早就成婚了。”
云卿愣住了。
面对这桩忽然从天而降的婚约,她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苏和没有继续说,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消化这些消息。
过了许久,云卿才低下头,怔怔地说道,“她将所有的亲人还给了我,却唯独留下了那个男人,那那个男人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她对于苏和口中,那位原本应该属于她的未婚夫,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毕竟,他们只是陌生人,连面都未曾见过。
苏和看着她紧张地绞在一起的手指,笑了下,温和的声音,终于透出了几分强势,“不,那个男人,必须是你的未婚夫!”
云卿心脏重重一跳。
她隐约猜到了苏和的目的,却有些不可置信,抬眼看着他,“你……喜欢她?”
“不……”苏和缓缓地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视线看向云倾此刻所在的地方。
云卿看着那张俊美的侧颜,清晰地从男人此刻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几分刻骨的孤独与难过,
黑夜中,苏和温柔的声音清晰地,缓慢地,传了过来。
“我爱她……”
“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我每天都在等着她长大,幻想着她长大后,能够嫁给我。”
“我亲眼看着她,从幼嫩可爱的小姑娘,一点点变成美丽强大的女孩子。”
“我一直在期待着,她成为我的妻子那一天。”
“在战场上的最后一刻,我抱着她,亲眼看着她在我怀里闭上眼睛,气息断绝……”
似是回忆起了,某种焚心蚀骨的痛苦,那个一直优雅温和的男人,终究控制不住,压抑地闭了闭眼睛,“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会跟着她一起死。”
“几秒钟,她的心脏忽然又奇迹般的恢复了跳动,我以为是上帝垂怜她过往十八年,为这个帝国,创下的功绩。”
“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用我的灵魂,像各路神明发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上战场。”
“如果她能够醒来,我将用我的生命,灵魂,乃至于一且……去守护她。”
“我等了整整一年,终于等到她睁开眼睛……”
苏和缓缓地转过头,凛然的视线,落在云卿脸上,“可是我没有等到她,却等来了你……”
那一瞬间,焚心蚀骨的恐惧与失落,几乎要了苏和的命。
他亲身经历了一次,她在他怀中死去的痛苦。
那种绝望,没有人能懂,究竟有多难过。
好不容易她重新有了鲜活的气息,随后又经历了一次,在最高兴的时候,他盼了这么久,终于醒过来的人,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痛苦。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这种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与绝望,足以将人逼疯。
而苏和……他整整经历了两次这样的绝望!
之后还要面临,他心爱女孩,爱上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他再重新找到她的那一天,正是她与那个男人,订婚的时候。
苏和看到云倾穿着嫁衣那一瞬间,无人得知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从那种欢喜,高兴,难过,痛苦,又绝望的情绪中,爆发出来。
无怪白鸦担心苏和会失去理智,这样的痛苦,真的不是常人能忍受下来的。
苏和没有疯魔,足可窥见,他的心智有多强大与可怕了了。
云卿怔怔地看着他眼底刻骨的失落与难过,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或许不是她的错。
但她看着对面那个男子,就很想说点儿什么,安慰他一下。
没有人比她更懂,拥有青梅竹马的快乐,爱而不得的痛苦……
“我不需要对不起,”苏和一步步地朝着云卿走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我只需要,各归各位。”
“你的是你的,她的是她的,你们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她借用了你的身体,但也承担了你所有的责任与仇恨。”
“你们两清了。”
“现在,云卿小姐——”苏和站在云卿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你能带走属于你的人,把我的陛下……还给我吗?”
云卿怔怔地看着男人盈满了温柔与痛苦的眼睛,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可是……她会难过的……”
那样一个女子,她既然认了那个男人作为未婚夫,就意味着,她是真的喜欢。
苏和修长的手指,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他永远也不想看到这张脸流泪。
哪怕他已经明确的知晓,这不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