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冬雪,锦好不想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了,因为太浪费了。
若是冬雪心里能有一点半点的主子,就该明白,二房和大房万不能有什么牵扯,更不能一心攀着高枝,不顾主子的脸面,爬上莫锦俊的床。
锦好沉默了许久,压住心头的翻腾,面上冷凝一片:“给我找人死死盯着冬雪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报给我。”
她站起身子,又吩咐道:“夫人那里,让春兰多费点心,小心伺候着,不过让她莫要流出什么异象,往日里怎么和冬雪相处,还怎么和冬雪相处。”
两个丫头应了下去,分头行动,而她眼底渐渐形成了风暴:看来前世,她的悲剧,母亲的惨死,背后的黑手可真不少!
她倒是愚蠢的没有看出来。
对莫锦俊这位大哥,她倒是有些看不清的,不过总觉得不是一个会简单谋算的人,若是单单要母亲小产,断不会如此冒险,沾染了丫头,还让丫头有了身孕,这可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这险冒大了,赌注也大了她不信,莫锦俊花了这么些功夫,图谋的就只有姚氏的肚子。
不过,不管莫锦俊想做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耐着性子等。
重活两世的经历,让她渐渐地形成一个真理要么不动手,要么就一次性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留蛛丝马迹,给对手反攻的机会。
想了许久,就唤了云燕进来,让她安排了可靠机灵的小厮,时时刻刻监视着莫锦俊,同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来禀告她。
翌日
金氏就上门了,锦好心里盘算着怕是关于姚氏就地找女婿的那个所托。
不过,她心里记挂着那八间铺子脱手的事情,也顾不得害羞。
等到,去了姚氏的房里,才发现来得并不是金氏一人,还有金翰林,二人这些日子相处的异常融洽,加上金翰林不时的送了些有趣的东西给锦好,对这个表哥,锦好是发自心里的欢迎。
给了金氏行了礼,又给金翰林问了好。
目光扫过金翰林那一身素净却精致细缎直衣,又瞧了他腰间居然破天荒的多了一条如意绦子系青玉佩,心里一动,这位表哥,虽然出身富贵,但向来简朴,不太注意衣饰,今儿个却破天荒的注意了起来。
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这位未来的状元郎,白净的面庞,修长的俊眼,浑身的浓浓书卷气,举止看起来端是大房得体。
不过锦好却没忘记,他那浓浓书卷气背后的手段,得体背后的厉害,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与金翰林交好的心思有这么个厉害的表哥遮着,不好好靠着,岂不是脑袋坏了。
姚氏打发了锦好在外间招待了金翰林,自个儿留在里间和金氏说话。
锦好围着金翰林打量了一圈,粲然而笑:“表哥,你今儿个心情很好?”
金翰林没有在长辈面前的温文,反而随性落座,温和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目光似有深意的在锦好身上流连了一番:“表妹,姑母昨日收了娟姨的信,就去了我家。”
语气柔和,音质柔美,目光和煦,便如凉意始起春日里,一抹淡金色阳光,慢慢爬上锦好的脸蛋,照的锦好有些脸热。
收了母亲的信,去了姚家?
这话里的深意,锦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位就是那现拔的萝卜!
不得不感叹一下,原来这女婿还真的如萝卜一般,满地都是,品种还挺不错的!
锦好小脸红扑扑的,瓷白的肌肤嫩的几乎掐出水来,金翰林顿时心中一荡,凑过去,低声道:“你放心,我我会对你好的。”
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锦好脸色红红的瞧了四周一眼,还好丫头们都忙进忙出,没人注意他们这般的动向,小心的退了一步:“好好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锦好娇嗔的模样,微蹙的小嘴精致嫣红,落在金翰林的眼里,不由得有些痴迷,理直气壮的道:“我们一向亲近。”
锦好一滞,顿时无力,往日里为了讨好这位未来的状元郎,她没少套近乎,言谈之间更是热情,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金翰林见她只嘟着嘴,不由得展眉而笑,那笑容丽色如花,带了几分少年特有的舒畅,温柔道:“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断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说着,放低了声音,轻轻的说道:“锦好,我很快活,很快活昨天听了这消息之后,我快活的一夜都睡不着。”
纵然锦好自认为活了两世,已经百炼成钢,可这等缠绵悱恻的情话往自个儿身上招呼,她那细白的耳根子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但是,想到莫家人的性子,她还是抬起脑袋,红着脸就事论事:“表哥,只怕要辜负了表哥的一番心意,母亲虽然有心,但父亲和祖母定然无心。”
她现在可是高价,莫家的人哪里贱卖了,金家虽然不错,人口简单,内宅安定,家里富裕,风气纯良,金翰林更是少年才俊,不过就差了那个势。
金翰林神色一冷,道:“表妹莫急,这事,姑母自有打算。”
什么叫表妹莫急?说得好像是她急着想嫁他一般。
不过心里却微微发苦,强逼着自己迎上金翰林的眼睛,神色诚恳道:“表哥,我祖母和父亲什么性子,表哥心里还不明白吗?这事怕就是水中花,镜中月。表哥人品高洁,对我多次相助,表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
顿了顿,道“只是姑母有心,怕也难成其事。”
金翰林知道她说得是事实,脸色有些灰败,神色萎靡了一些,却还是斗志昂扬:“事在人为,只要我心诚,断没有不能成的事情。”
这个小女子,第一眼瞧见,就让他心生怜惜,越是相处,越是放不开,原本心里也只是偷偷的想着,还不怎么的难受,可是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若是轻易放过,那这辈子怕是要懊恼一生了。
他一向心智坚定,定了目标就不肯放手。
锦好狠了狠心,又添了一把火:“表哥,这世间很多事情,可不是心诚就能如意,还是请表哥歇了心思,莫要为难了自己,为难了姑母。”
随即,眼眶子微红:“都是我命苦,何苦再拖累你们,若是祖母和父亲非要将我送进叶家做那个该死的平妻,我就绞了发,做姑子去,反而落得自在。”
金翰林听了这话,只觉得心肺骤然疼的抽了起来,那红红的眼睛,一滴隐隐的泪珠,衬着白皙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越发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心头一热,鬼使神差的伸手,将那滴泪珠儿拭去,声音坚定而低沉道:“你放心,这事有我。咱们先想着法子拖到秋闱之后,我回去后,勤用功,待到秋闱夺得一个好名次,你那祖母,父亲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锦好如同被惊吓到的退了下去,红着脸,嘴角弯曲,露出两颗可爱的小白牙齿,有些不好意思,又略带恼羞的模样,却还是咬着牙,低低说了句:“那我我敬候佳音!”
说着,跺了跺脚,就跑进了内室,只余下金翰林一人,细细看着自己的手,似乎还能感觉那如羊脂玉般的柔滑,心头不知怎么的就如同那滚开的水一般,不停的翻滚着。
那温和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呆呆的神色,端不符合少年才俊的名头。
锦好却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起来,一脸的沉思:今年秋闱,金翰林会高中状元,到时候应该能入莫家的眼,她若是嫁过去,金家人口简单,知根知底,又有大舅母这一层,应该是难得好亲事。
最难得是,对莫家内宅的斗争知道的十分清楚,以金家的人品和金家与姚家的关联,姚氏也不用担心定下亲事之后,再行什么退亲的事宜,姚氏倒是也不会再因为她而迟疑了。
锦好这么一想,居然觉得忽然放心了许多,宛如一个一直在夜间行船的舵手,迷雾渐渐散了,即便是知道前方滩涂暗礁密布,却也清楚的看清了自己航行的路线了。
与金家定亲,成了她之护姚氏后的,第二重要目标。
前提更加巩固不用去叶家做平妻之事。
另:让姚氏析产分居之心,更加坚定。
这么一番思量,锦好顿觉的金翰林就是那如意里的良人当然,不谈情爱,只当他是大伙过日子的合伙人。
何况还是知根知底,对她颇有怜惜的合伙人,这已经不易了。
有了这番思想,心里倒是定了下来,对那八间铺子脱手的情况越发的上心,缠着金氏追问不休。
金氏瞧着锦好,越瞧越是喜欢,想到此事若是能成,日后那亲缘关系又进了一层,越发的怜惜锦好,也不瞒着她:“你舅舅已经放出风去,那王家蠢蠢欲动,这价钱还在攀升,这事怕是这一两日就有了定论。”
锦好听了,心里也欢喜,一张小脸,笑得跟花开的一般。
谁知道第二日傍晚,姚家大舅就遣人送来了银票,那价格生生比她预期的高了许多,她吃吃的笑了两声,看来王家此次被他大舅舅宰惨了,心里却觉得异常痛快。
过了两天,就寻了借口,再次外出。
于是,理所当然的遇到了同样外出的叶若铭和谢明覃。
三人巧遇的地方,赶巧儿是那镇上最好的茶楼,双方都在雅间,还是门对门,想做没见到都不行。
于是锦好故作迟疑,却还是领着云燕进去,说是拜谢救命之恩。
只是,进了叶若铭和谢明覃的雅间后,锦好二话不说,一脸正色地从袖中掏出了银票。
谢明覃看了桌子上的银票一眼,笑得如沐春风,道:“五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想找二位合伙,做个生意!”
她想得清楚,若是她日后不想再被命运左右,这银子定然缺不了,权势恶少不得,虽说金翰林那里值得博上一博,但是谁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事?
再说了,就是能成事,日后谁能保证就能是个好?
金家表哥人不错,但是夫妻过日子,却不同于做客,谁能保证就一定合拍,还是银子,权势最保险。
男人可以背叛自己,但银子不会,权势也不会。
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也就眼前这两尊大佛能让她放心,而且隐隐觉得这二人是值得信任之辈。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相信,只要说自个儿的生意,是找这两人合伙的,老夫人和二老爷定然不会反对。
毕竟,她的计策中,这二人可都是对她“青睐有加”的!
她看得出来,这二人应该是那种很能给人靠的人,而且,她能靠的人,也就认识这两个。
说不得,一定要博上一搏了。
锦好的一句话,就让谢明覃的笑容消失了,手里的扇子也不摇了,叶若铭的星眸也璀璨了许多。
锦好也不待二人回答,就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通:她想在城里开一个超级的商铺,里面服饰,茶楼,客栈,银楼,金楼,胭脂花粉等等什么都有,只要是用得,吃的,喝的,全都聚在一起。
这样,只要有点脸面的人家,只要出门,就一定会来到此处,那银子自然就滚滚而来。
而且,里面的东西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是却一定要上好,最好都是和京城的一样:她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名儿。
他们二人都是来自京城,应该熟悉京城的流行趋势,日后就由他们供货,她这边安排管理铺子,也不要怕她吞了银钱,他们二人可以安排可靠的人来铺子里,自个儿也可以抽空过来不定时的监督。
叶若铭和谢明覃听了她的话后,一双眼睛都贼亮贼亮的,锦好微微一笑,知道自个儿的主意打动了这二人,继续道:“若是生意好,我们还可以扩大规模,在各地都安排这样的铺子。”
“好,这生意,我应了。”谢明覃合起了扇子,点头:“五小姐果然让人一再刮目相看。”
暗里却狠狠地瞪了叶若铭一眼:要不是他匡他,现在只要亮明身份,这小财神爷,莫家人早就上赶着送到他身边了。
锦好听了,别有深意的看了谢明覃一眼,又瞧了点头的叶若铭一眼,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当真是遇到了贵人了。
目中尽是欣喜,那心底深处的喜色,就从嘴角绽出隽好的淡粉色,雪白的皮肤上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甜的像六月里的槐花糖,落在一直细细打量她的叶若谦的心里,那紧绷的下巴,也柔和了几许。
“那铺子做好之后,就三三三分账,余下一层,留作福利,发放给诸位管事。”叶若铭一锤定音,其余二人不假思索的点头。
片刻功夫,三人就将开铺子的事情商量的七七八八,而谢明覃更是推了她的银票,反而说什么,她这个主意就算是入股的本钱。
锦好也不推辞,心里早就大约猜出谢明覃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手里,这寻常人看起来不菲的银票,在眼前这两个人的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于是,就起身道:“这生意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这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这里办,就请两位公子寻得梅花巷的邱如虎,定然会不遗余力。”
正式将未来的天下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正式引入商场。
二人目送了锦好离去后,谢明覃用扇子拍了拍叶若铭的肩头:“她说,她不懂生意上的事情?这叫不懂?若是她不懂,咱们两个算什么?”
叶若铭沉默了半响,才道:“她说不懂,就不懂!”
双手轻轻的拍了一下,窗外骤然闪出一道身影:“去将那个邱如虎好好的查一查?”
谢明覃摇着扇子,叹道:“看来你倒是真的上心了,连这丫头的身边人都不放心,要帮着查看。”
随即微眯着眼睛:“亲亲表弟,你说咱们有天,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么个有趣的丫头生疏了?”
叶若铭嘴角一动:“公平竞争,这丫头到时候中意谁,就让她跟着谁?咱们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的爷们,难不成说出去的话,还能给吞回来?”
谢明覃被他梗了一下,随即跳起来:“父亲,母亲都说你是个忠厚的,我看你都快成了精了。”
扶手椅上,端着杯温热的女儿红,叶若铭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儿喝着,出神的看着窗外飘摇如细雨的般的柳絮,并不回话。
而,谢明覃说过之后,也觉得没意思,一屁股也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脚高高的翘在一旁的高几上,一手拿起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品味女儿红的醇香。
却在双眼微睁时,扫过角落那福寿纹路,发出轻微的哔啵炭火燃烧声紫铜火炉表弟什么时候怕冷,一进门就吩咐店家准备了这火炉?
锦好果真应了金翰林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接下来的几日,那日子果然分外滋润,瞧在张氏的眼里,只气得鼻子冒烟,还以为那叶二公子私下里许诺了锦好什么,否则做个平妻怎么会让锦好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的如同一朵花儿,反观自己那要做正妻的女儿,却凋落的如同雨打的残花一般,没精打采。
而,在这喜悦的表面之下,终于让锦好逮住了那一直悬在心里的鬼魅,同时也印证了锦好的猜测,前世姚氏的早逝,是有人在背后谋算的结果。
能够察觉此番的阴谋,是因为锦好一直私下里,让春花每日里将姚氏要行走的路径,事先走上一边,门口路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都要仔细一番。
这一日,下了一场春雪,那天倒是越发寒冷,春花看着满天的飞雪,原本还想偷懒一下,心想着今日下雪,倒也能免了那苦差。
不过想到锦好那双如寒冰般的眼睛,倒也不敢干那欺上瞒下的事情,最后终是起身。
谁知道刚刚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进了抄手游廊,就发现姚氏居然起身了,竟然好兴致的在院子里小径上行走,后面还跟着冬雪伺候着,看来是去给莫老夫人请安。
春花心头一凛,想到锦好的吩咐,她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夫人,您今儿个怎么会”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姚氏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春花想也不想,整个人就扑倒在雪地上,给姚氏做了肉垫子,而一旁的冬雪却像是吓坏了一般,束手无策,呆若木鸡。
幸亏春花手脚麻利,拯救及时,姚氏才没有直面大地,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饶是如此,那肚子到底脆弱了些,疼得够呛。
此时,冬雪伸手要扶姚氏起身,却见春花忍着疼,大声叫了起来,一双手还死死是拉住冬雪,然后一个劲的叫疼,根本就不让冬雪再靠近姚氏。
冬雪挣扎,但春花却是力气大,她说什么都挣扎不脱,想要再陷害姚氏的手段,也随着下人们的涌进来,而只得罢手。
心中却思索起春花刚刚的怪异之处,不会是对她生疑了吧?
不过,想到春花这些日子也未曾冷落她,怕是只是巧合吧!
这么一想,这微微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锦好得了消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两眼冒着金星,眩晕起: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招了。
脚下步伐匆匆赶了过来,春花已经使人请了金大夫过来,自己却一步不敢离开姚氏身边,就怕有人趁此机会害了姚氏。
锦好瞧着床榻上,虽然脸色煞白,但神色却还是安详的姚氏,先是一惊,然后心里又是一宽:
看样子,情况不是太严重。
瞧见一旁鼻青脸肿的春花,心里倒是升起来了重重的感激,给了春花一个嘉奖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的就坐在姚氏的床沿,拉着的姚氏的手,轻轻的安慰。
她边哄姚氏,边打量周遭的情况,眼底慢慢升起一丝冷笑,她眉头淡然的扫了一旁急得跟什么似的冬雪一眼。
急?
她讽刺的勾唇,冬雪定然是真的急了,不过急的不是姚氏的安慰,急得是想知道姚氏和她的肚子是真的如她主子期盼的那般没了。
人家丫头一心想着新主子,巴结新主子,心里哪里还将母亲这个旧主子看在眼里。
也是,一个年轻貌美,有机智,有野心,更有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决心,这些年来,委屈在母亲的身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现在,她的好大哥亲手将这个契机放在了冬雪的面前,犹如蜂蜜在蚊蝇面前一样,又怎肯轻易放过呢?
为了自己那荣华富贵梦,背叛个旧主子算什么,若是事成了,人家大概也就在午夜梦回时,滴几滴眼泪,然后说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
或许是因为锦好的到来放松了姚氏的心神,终于不支的晕迷了过去。
而锦好却注意到冬雪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喜悦光芒,心下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头脑中闪过。
待到脚快的丫头,请来大夫时,锦好发现,这大夫不是别人,又是那个未来的状元郎。
金翰林见了锦好,眼底光芒亮过漫天的星斗,然后想到自个儿来的目的,眼中的神色微暗:“父亲出诊去了,你莫急,有我呢!”态度较往日又亲近了三分。
“嗯!”锦好瞧了姚氏一眼,倒不是太过担心,因为春花的舍身护主,姚氏倒不是伤的最严重的那个,充其量不过是吓到了。
在金翰林为姚氏诊脉之时,锦好去了案发现场,细细将那小径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去莫老夫人院子请安的一段路面让人偷偷的浇了油,一夜雪落,这油掺了雪水之后,就结了冰,不过因为上面掩着雪,表面上看不出分毫。
看来,这是要绝了母亲和腹中弟妹的性命啊!
她眼底闪过风暴,冷笑着看着那被浇油的地面既然对方如此热情给母亲下套,希望办了母亲和腹中的弟弟妹妹,说什么,她都不能扫了别人的兴。
只是,这一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如了对方的心意,那就说不准了。
待到回到姚氏的房内后,那看着冬雪的眼神,就多了风刀子背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了主子的命,果真是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啊。
冬雪见锦好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心中刚刚放下的心,又沉了下去,神色越发的急了起来,更是抽抽噎噎的:“夫人夫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
边抽噎,边用眼睛的余角细心的观察锦好,不敢放过她脸上一点的表情。
锦好的眼神收了回来,敛下眼皮子,声音淡淡道:“冬雪姐姐,你哭什么?莫要搅了金家表哥诊脉。”
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冬雪姐姐下去盥洗吧,省的一会儿祖母等人过来,瞧见了,又要说母亲宠着院子里的丫头,没有规矩了。”
冬雪却不肯离去:“小姐,夫人这里”
“夫人这里有我,你的忠心,夫人和我都知道的。”锦好眼睛眨也不眨的打断她的话,冬雪再是不想离开,也抗不住小主子的命令,只得忧心忡忡的下去。
而锦好瞧着冬雪的身影消失之后,眼底一片冷冽。
她给了云燕,雪兰一个眼色,二话不说,拉了金翰林进了内室说话。
金翰林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指尖轻轻的颤了一下,锦好这才意识到自己急中越轨了,下意识的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未来的状元郎却是当机立断的猛地一抓,将她的手牢牢的抓住,紧紧的握在手里,如同被胶粘住一般,而且瞬间掌心之中就冒出了一层细汗,又热又烫。
那双漂亮的眼睛,斜挑上扬,漆黑明亮,灿若星辰,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碎玉似的,显示出其人内心其实也不若表面那般平静:“表妹放心,绢姨无事,只是受了惊,我开几副汤药吃吃,压压惊就好了。”
瞧着锦好那如小兔子般,受了惊吓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放了开去,心里却流连着那柔滑如丝绸的触觉,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就闪过了“冰肌玉肤”四个字。
面上一热,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大丈夫。
锦好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金翰林一眼,二人目光一时迎上,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对被灼热的日光灼伤一般,立时移开了眼神,细声细气的说:“表哥不是糊涂了吧,我母亲明显是动了胎气,怎么只说受了惊?”
金翰林一怔,随即一双水晶般的眼珠子闪了又闪,才缓缓地道:“我怎么这么糊涂了,绢姨受了惊吓,又动了胎气,境况实在令人堪忧。”
“表哥,你果然果然懂我!”她的眼睛一时亮了起来,仿佛有团火在其中燃烧,散发出骇人的光亮。
未来的状元郎虽然定力过人,在这样的光亮下,在心中残留的旖旎中,整个人被像是被什么迷惑了一般,看着她,就跟完全痴了一样,不由自主的附和:“我我当然懂你!”
二人一时定下基调,待冬雪盥洗过后回来时,就听见金翰林那好听低沉的声音正在说着姚氏的情况。
她踮起脚尖,竖起耳朵,就听见什么动了胎气,腹中的孩子怕是不保了。
打起帘子进去的时候,就见锦好哭得眼睛红红,肝肠寸断,自然信了。
虽然表情一个劲的表现出悲伤,但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悦她终于完成了大少爷的所托。
内宅之中,也不能让男子多留,金翰林心有不舍的离去。
待到金翰林离去后,却还是不见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过来,锦好心里有些不踏实,又差了丫头出去打探点消息回来。
谁知道打探回来的消息,又是让锦好一惊,原来,昨夜春寒,老夫人新近得来的珍品牡丹,一夜死去,牡丹富贵,向来寓意珍贵,莫老夫人瞧着那牡丹无缘无故死去,一早就亲自去了兰雪寺上香,以求心安。
而佟姨娘的院子昨夜不知怎么的飞来一只丹鹤,这丹鹤在天朝向来仅次于凤凰尊贵,十分的稀少,佟姨娘的有孕,院子陡然出现丹鹤,将莫二老爷喜的双眼都看不见了岂不是说,佟姨娘这腹中的胎儿尊贵异常。
可是,谁知道,今儿个早上,这丹鹤居然也无缘无故的死了去,没将佟姨娘哭断了气,直言担心腹中的孩子。
莫二老爷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哪里舍得佟姨娘这般哭泣,于是轻哄不已,可是那佟姨娘却像个哭包一般,哭个没停。
最后,还是一旁跟着过来看丹鹤的莫锦俊说了一句:“父亲,我瞧着这事古怪,是不是找个道士回来给这丹鹤念经超度一番?”
佟湘玉此时倒是有空说话,不哭了:“老爷,玉儿瞧着大少爷说的有理,若不给这丹鹤念经超度,玉儿这心里这心里”
莫二老爷在美人的眼泪攻击之下,哪里还有招架之力,立时脑袋一点,应了此事。
很快尖嘴猴腮的孙道姑就来了,谁知道看了那丹鹤一眼,什么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开,连银子不要不说,还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给佟湘玉。
这可将佟湘玉吓到了,立时拉住孙道姑,苦苦哀求,只是孙道姑却一直冷着一张脸,嘴里一个劲的道:“本道法力甚微,还是告辞了。”
莫二老爷瞧着此事很有古怪,也生了冷着一张脸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孙道姑像是惧怕他的威严,思索了一下,才道:“老爷,说句大实话,您这府上有邪魔作祟,而且法力高强,怕是附身在府里某位的身上。”
莫二老爷脸色微微一变,想到这些日子府里莫名其妙出现的这些事情,倒是有些相信,舔了舔唇:“你能找出来此人吗?”
孙道姑掐指算了算,又抬头四处看了看,一脸正色的指着某个方向:“在那个方位,而且命格贵重,还是府里的主子。”
莫二老爷顺着孙道姑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脸色又是大变:那正是锦好的院子。
心里倒是有些不乐意了,他正满心期望锦好做他登天的梯子,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变成了邪魔附体了。
于是,呵斥道:“胡言乱语,那是府里小姐的院子,虽说有些早慧,可是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你这道姑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谁知那孙道姑也惧怕,反而阴测测的笑道:“此女克父克母,克兄克弟,一身孤独,老爷若是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冬雪气喘吁吁的过来:“老爷,夫人夫人动了胎气金少爷诊脉说说怕是孩子不保!”
莫二老爷一时间傻住了,没有注意到佟湘玉和莫锦俊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而,孙道姑却是冷笑:“这才刚刚开始,老爷您等着吧!”
说罢,就要离开。
佟湘玉哪里肯让她走,又拦了下来:“还请仙姑帮忙,除了那邪魔可好?”
随即又软软的叫了一声:“老爷,您和孩子,可是玉儿的天,玉儿只要咱们把附在五小姐身上的邪魔除去,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莫二老爷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下,这也不是不行,却念着锦好能带来的荣华富贵,对着一旁的孙道姑道:“我莫府的女儿,身娇肉贵,你手下可要小心些。”
随即,又想到锦好是姚氏的手心宝,而莫老夫人现在也指望着锦好登上通天的路,也是颇为看重,又沉思一下:“此事,需要小心行事,莫让老夫人和姚氏知晓。”
“那是自然。”佟湘玉乖巧的应了下来,给了莫锦俊一个眼色。
莫锦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父亲,今儿个祖母院子里的牡丹,骤然死去,祖母去了兰雪寺未回,而二婶刚刚动了胎气,怕是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咱们不如今儿个动手,除了这邪魔,救了五妹妹的性命,也保了阖家平安!”
莫二老爷眼睛一亮:“就按你说的办。”
佟姨娘的笑容顿时格外的欢喜,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二夫人不肯让她进二房所致,她一想到等一下,二夫人不但要小产,还要失了自己所爱的女儿,她这心里就觉得特别的畅快。
而莫锦俊也异常的欢喜,他终于可以给母亲和妹妹出一口恶气了。
而锦好受了这些消息之后,心里就已经推算了莫锦俊和佟湘玉会用的招数,同时也很快速的做了一些准备。
等她布好渔网之后,就一心等着鱼儿进网。
她是知道的,那些人没有太多的耐心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莫二老爷请她到佟湘玉的院子,有急事找她。
锦好很是干脆的应了下来,不过脚下却是半分不动,只是看着昏迷的姚氏一个劲的忧心忡忡。
那丫头见识过锦好处置丫头的手段,也不敢催的太急,锦好算计了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在步伐缓缓地去了佟湘玉的院子。
她的表情很沉稳,甚至有兴致欣赏了一路的风光,她自然不怕莫锦俊和佟湘玉对她如何,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再怕。
“五小姐!”到了院子的门口,巧巧就迎了上来,一个劲的给锦好使眼色,让她莫要进去。
锦好却是笑着眨了眨眼睛,姿态优雅的步入了院子,在巧巧的忧心忡忡之中进了佟湘玉的屋子。
巧巧是刚刚才得了消息,连想送个消息都不能。
谁知道,锦好嘴边的浅笑还没落下,迎面泼来一股子含着腥臭的东西,锦好侧身一避,伸手拖了身后那叫她过来的丫头一挡,那腥臭的东西倒是有大半泼在那丫头身上。
谁知道,刚刚躲过一劫,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姑装扮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桃木剑,剑上戳着黄色的道符,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招呼。
锦好眼里闪过一道冷笑:原来是想借着道姑的手,除了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啊!
可惜啊,今儿个不知道谁要除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