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凉亭檐下的羊角宫灯,迷离而清冷,来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清脆而悦耳。
来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见锦好点头,忙一把将脸上的黑巾扯了下来,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来。
这般的花容月貌,让锦好顿时生出了一份感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锦好眼中布满了惊讶,刚刚逃脱牵制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常欢郡主,怎么是你啊?”
常欢的表情有些别扭,但是眼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渴望,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锦好的这个问题的样子,只是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锦好。
被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这般看着,莫锦好浑身都毛骨悚然起来,这眼光,可谓是热情如火啊。
过了良久,就听见常欢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我听说,姐夫遇袭,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谁知道居然到了你的院子。”
锦好有些惊讶,同时也很不解,自个儿与这位常欢郡主,好像不是太熟悉吧,不就是一面之缘吗?
而且那唯一的一次见面,应该算不上愉快,怎么在常欢郡主的眼里,就已经好到能够相互往来的地步了,而且这还是深夜到访,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已经这般铁了吗?
连走错都能走到她的院子里来。
一阵夜风吹过,宫灯摇曳,锦好不由自主的将双臂收紧,想要转身回房,可是眼前站着这么一位娇生生的不速之客,倒是一时间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说真话,她想要赶常欢郡主离开,不想招惹这么个任性妄为的郡主,可是到底是朱三爷前妻的妹子,若是直接赶了出去,也好像不算太好。
这么个棘手的人物,还真是碰不得。
而且,若是动静大了,惊动了别人,这日后传扬出去,小姨子半夜从前姐夫的宅子里出去,这话题也够让人遐想的,到时候,这常欢郡主的名声毁不毁她不在意,可是朱三爷的名声怕是要毁掉了,而且到时候依照这种事情的一贯处理方式,这常欢郡主定然要被和朱三爷强扭做一团,用喜事冲淡这种丑闻。
莫锦好可不想姚丽娟有这么一个姐妹做伴。
于是,她决定速战速决,先将这为任性的郡主哄回去再说:“多谢郡主挂念父亲,皇后娘娘派了宫中的太医来,父亲现在已经没事了。”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轻声道:“夜色已经晚了,我今儿个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了,郡主自个儿请便。”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锦好直接准备走人。
不过,锦好的冷淡,倒是没有让常欢郡主生气,反而她俏丽的脸上闪着几分尴尬。
常欢这人虽然任性,再加上些胆大妄为,可是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半夜三更私闯人家的府邸,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她常欢的风格。
但是,即便不是她的风格,常欢还是厚着脸皮,挡在锦好的面前,讪讪地说道:“莫锦好,当日的事情是我太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锦好点了点头:“你的歉意,我接受了,那么你是不是可以让开了。”
常欢见她半点面子也不给,心中就有了些火气了,即使她当日做的有些不对,可是她都如此低声下气了,这莫锦好怎么如此小心眼,听说连宁秋那边,都不太来往了,这性子是不是太强了些,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再说了,当日,她也没有真的伤害了她的母亲,至于这般斤斤计较吗?
锦好却不想与这位常欢郡主纠缠下去,侧身闪开,步伐优雅的离开,鲛珠纱团团围起的凉亭,风吹飘起,缠绕在少女窈窕的身体,乌丝飘扬,那清丽的小脸,一瞬间,如烟似梦般,让人难以忘记。
这一幕落在常欢的眼中,就更不是滋味了,这鲛珠纱是用采集自东海之中的一种海底植物与银线,蚕丝混织而成,轻软柔密,入水难湿,而且如烟似雾,近乎透明,因为与传说中的鲛绡类似,又呈现珍珠一样的色泽,所以唤作鲛珠纱,也有直接唤作鲛绡的。
不敢说千金难求,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到,姐夫倒是疼这位继女,连鲛珠纱这样珍贵的东西,居然浪费在这亭子上。
常欢想到自个儿一进这亭子,就感受到一股夹着花朵儿清香的热气扑鼻而来,显然这个亭子时常被下人打扫清理,看来姐夫是将这继女放在了手心上宠着。
目光借着摇曳的宫灯打量起亭子来,亭子中间放着一只金琅珐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新折下来的桃花,周围放着几个梨花木的椅子,铺着白狐皮坐褥和彩绣的靠背引枕,每个座位钱都放着一个鎏金塔式暖婆子,瞧着就温暖怡人,在加上这鲛珠纱的帘子,寒气根本侵不进来,而从里面想外看去,就如同透明一般,外面的景色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小小的亭子,可谓是造价不菲,比起她那时常赏花的亭子,都来的高雅华贵。
想到以前这样的宠爱,姐夫一直都是用在她身上的,现在却
常欢的心中,不由得对锦好又妒又忌。
其实常欢还真是妒忌错了,要妒忌也不能妒忌到锦好身上,朱三爷特别在这亭子上花功夫,一来是锦好喜欢这亭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夫人姚丽娟也喜欢来这亭子里,原本这亭子是姚丽娟和锦好时常说话的地方,现在锦好去了莫家,姚丽娟也就时常来这里坐坐,大概是睹物思人吧。
他作为天朝宠妻的模范丈夫,自然要上了心,这寒气深重的季节,若是冻伤了他的娇妻那可如何是好,刚巧这宫里赏赐了鲛珠纱,就让人拿出来做了帘子,给自个儿的娇妻遮着风。
谁知道,今儿个却让常欢郡主误会到锦好的身上。
“莫锦好,你至于这般吗?当日我是绑了你母亲,可是自始自终都不曾想过要伤害她,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常欢心中不舒服,面色自然难看了起来,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锦好脚下的步子一顿,神色也冷了下来,看向常欢:“道歉有用,这天朝还要律法做什么?不是所有的错,都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锦好面色冷漠,心道这常欢郡主果真是高人一等,整个儿唯我独尊型,虽说自家的三妹妹,也有任性的时候,可是哪有常欢这般胡搅蛮缠,刁蛮任性。
看来,她还真的和这些千金贵人合不拢。
“啊?”常欢的神色一滞,而后结结巴巴的说道:“莫锦好我我不是故意要破坏没人说不可以”
锦好想起常欢的身世,荣亲王老来得女,又没有母亲教授,只怕这性子没人管,也就成了现在的这样子。
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却也比刚刚柔和了些:“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要别人教的,我们自个儿长着眼睛,长着耳朵,长着心,自个儿看,自个儿听,自个儿想。时间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常欢是刁蛮任性,可是却也不傻,否则早就给人收拾了,只是这么多年来,锦好这样的话,她似乎从未听说过,当今太后,对她是疼,皇帝是宠,自个儿的父亲是又宠又爱,其他的人是敬畏有加,这般赤裸裸,不给半点面子的,还真的从未遇见过。
这会儿,她似乎没看到锦好的冷脸一样,反而收敛了怒气,一脸好奇的追问锦好:“锦好,是不是你就是听多了,看多了,想多了,才变得如此聪明?”
锦好嘴角微抽,风中凌乱了,原来这常欢郡主果真是有病,整个人就是间歇性抽风,刚刚还对她横眉冷对,这么一会儿又甜甜的叫上“锦好”了。
这叫什么人啊?
她轻轻应了一声,从鼻子中出气,脑袋一个变两个大,倒是不知道跟这类人打交道,一脚上天,一脚下地的,比跟人斗心眼,还来的累,根本让你无迹可寻。
常欢见她冷冰冰,鼻子朝天的高傲样子,神色又差了起来:“你傲什么,别以为命好,嫁进了威远侯府,就能麻雀飞上枝头,我告诉你,日后有你哭的。”她嘿嘿一笑,带着恶意:“你大概不知道,徐老太爷最近可是张罗着给二公子娶平妻,纳美妾呢。”
常欢一直受宠,但是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娇蛮,受不了比她更傲气的人,想着朱三爷对她的夸赞,想着宁若秋对她的夸赞,少女的心中奇异的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怒气来,尤其是莫锦好与她说话的态度,半点敬意没有,只要那么淡淡的不耐,就仿佛她根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常欢郡主,而是寻常的陌生人。
这让她如何接受,所以想也不想,就将她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其实说出来之后,她的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不过却还是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莫锦好比起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姐们,已经好太多了,她这般说话,伤人心,似乎做的有些过了,若是惹得莫锦好哭鼻子,可如何是好?
她以为会看到面色大变的莫锦好,谁知道莫锦好只是面色不变的看了她一会儿,看的她浑身不对劲,锦好才眉头微蹙:“郡主,你是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好像没有你想的那么伤心。”
她冷冷的抬头看了下夜空:“虽说郡主的兴致异于常人,喜欢在深意里翻墙做客,可是我却是个俗人,实在没有深夜待客的习惯。告辞了。”
幼稚的小孩实在难以让人喜欢,锦好只觉得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常欢郡主,却是将她心中的火气都调动了起来,她强忍着怒气,语气越加的冷漠:“若是郡主不怕明儿街头巷尾的传言,尽管在慢慢的逛吧,只是莫要被人当着偷儿给抓了起来,到时候恕锦好爱莫能助。”
这话说得十分的尖刻犀利了,让常欢的表情一下子黑了起来,但是锦好说得实在没错,这深更半夜翻墙而来,的确是宵小所为。
所以,常欢只得将怒气忍了下来,沉沉的说了一句:“我天亮再来拜访。”
转身离去,几个纵身,俏丽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空气中,留下微微急促的喘气声。
锦好自然不会不在意,她人还没嫁进去呢,这威远侯府的老太爷居然就张罗着给金翰林娶平妻,纳美妾了,他们当她是什么,难不成真以为她是软柿子不成。
怪不得这些日子,金翰林虽然什么不都说,神情偶尔却有些不对呢,原来问题在这里呢。
虽然她对金翰林有信心,不过对威远侯府徐老太爷行事,却是生了厌恶之心,有这样做长辈的吗,她这正妻还没进门,居然如此行事,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他这是要结亲,还是要结仇啊?
再说了,她当初会答应嫁金翰林,就是冲着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去的,若是金翰林真的扛不住,要娶平妻,纳美妾,大不了一拍两散,即使心中痛的难受,可是也比跟整日里看着他跟其他的女人亲亲我我,来的好受些。
莫锦好现在连面上贤惠都不想做了,反正,依照朱三爷对姚丽娟的宠爱,也不会因为她的不贤惠,就不待见姚丽娟的,她怕什么。
心中虽然这般想,可是上了榻,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以至于起床的时候,顶着两个熊猫眼,只是对金翰林的信心倒是比昨儿个乍听时多了些:她这表哥为人虽然假仙,可是这说话一言九鼎,而且对她的心思也很明显,应该不会做出那等事情出来。
翌日一早,锦好就顶着这么一对熊猫眼去看朱三爷,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朱三爷虽然伤势不清,可是那九转回魂丹实在是个好东西,再经过太医用药调理,今儿个,情况好多了,不但脸色有了点血色,就是气色也好。
当然,朱三爷能恢复的如此神速,最关键的是心理,只要一想到他那亲爱的娇妻有了他的骨肉,他觉得自个儿都能下地搬石头了,浑身都是劲。
只不是现在浑身都是劲的朱三爷正束手无策的对着姚丽娟苍白的脸,只见他巴巴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姚丽娟,人家却咬着嘴唇,将头偏到一旁,说什么都不肯看他。
“丽娟,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朝堂上英明神武的朱三爷,小心翼翼瞧着自家娇妻的脸色,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头,轻轻的拉着姚丽娟的衣袖,尽量放软了声音,对着她求饶。
这般模样,哪有朱氏未来当家人的样子,哪有在朝堂上的高深莫测,反倒像个孩子般。
都说女人是从男人身上抽出来的一根骨头,若是男人找到了这根骨头,就会变得完整,而这根骨头就会化为最坚硬的盾牌,保护着男人的这颗心,让男人放松,也变得不像自己。
朱三爷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个儿会拉着女人的衣袖,像是孩子似的撒娇,若是以前谁说出这样的事情,只怕他早就一脚踢飞了,可是现在,这样的事情,他越做越顺手,而且不觉得有半分的不耐,更别说羞耻。
哄自家女人开心,算什么羞耻的事情,会说这样话的人,都是没找到那根骨头的人。
“”昨儿个还哭得淅沥哗啦,今儿个却跟变了个人似得,姚丽娟半点回应也不肯给他,继续朝着窗外看去。
朱三爷心中一紧,两根手指头变为三根,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些:“丽娟,我错了,我错了不行吗?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小心,好不好,你就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姚丽娟听了,不但不肯转头看他,反而将脑袋偏了过去,一副打死不响往来的样子。
朱三爷瞧着她这怄气的模样,急了,就要坐起身子:“丽娟,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随你罚,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不理我。”
他窸窸窣窣要起床的声音,彻底将姚丽娟的怒火给点燃了起来,猛的将头扭转过来,瞪大着一双眼睛,咬牙低吼,道:“你向我道歉?你向我道什么歉?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锦好机缘凑巧得了一颗九转回魂丹,你现在还有没有命跟我道歉,都不知道?你知道昨天,我看到你浑身是血,我这心里呜呜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是我,那个浑身嗜血,不等动,不能说话的人是我呜呜呜呜你知道吗?若是你有个什么我我不会独活的老爷你就算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好好保重身体,行不行?你明知道最近外头不太平,偏不肯让人护着你,你这不是将自己当靶子吗?老爷我也会害怕你知不知道我也也会担心”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不成声,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虽然深处后宅,却不是半点都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朱三爷此举根本就是拿自个儿当靶子试探,虽说这行为很英雄,可是她这个做妻子的却不喜欢,再大的荣华富贵,也比不过他的安危来的重要。
她是手背因为狠狠地蹭着,很快就红肿成了一片,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知道,眼下这时机对朝堂,对朱家都很重要可是可是再重要,比得上你的命重要吗?是,你所做的事情都有自个儿的考量可是你想没想过,你如此冒险真的有什么不对,我和孩子们可怎么办?”
积压许久的恐惧,终于在爱人的面前爆发出来,朱三爷心中又感动,又是懊恼,更多的是痛惜,伸出手,轻轻的帮她擦掉那几乎让他窒息的泪水,柔声哄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带些人手在身边你放心,我以后都听你的,去哪里都带上一大群护卫,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从他手上传来的温暖和熟悉的味道,让姚丽娟哭的更凶,她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掌:“老爷我担心我担心你好害怕”
“不怕,不怕,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的冒险了。”是他计划不周,原本以为那些人一时半刻不应该会动手,谁知道
姚丽娟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道:“老爷,我今儿个把话撂这里了,若是再被我瞧见你血淋淋的样子,我索性抹了脖子,抢在你先头,也省的这样提心吊胆。”
朱三爷听了先是一阵阵温暖的感动,但是随即心头就升起了一股子凉意,浑身上下瞬间凉到了骨子,瞬间淹没了先前的感动,另一阵颤栗窜过脊背,激出一身的冷汗来,使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虽然姚丽娟说这话的口气还带着抽噎,不显得多么的铿锵有力,可是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认真,若是真的再有一次,他血淋淋的回来,她真的会抹了脖子,走在他前头。
别的女人说这话,或许可能只是随便说说好听,哄男人开心,但是他知道姚丽娟不是。
天,幸好他那可爱无敌聪慧,天下无双的女儿有那么颗九转回魂丹,否则,他的娇妻岂不是一尸两命,他们一家三口岂不是要去阴曹地府团聚去了,而,他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岂不是要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受人欺辱,就因为他一时的大意。
所以说,人做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自满,他原本以为那些混蛋就是派出杀手来,也伤不到他,孰料却差点丢了小命。
真是窝囊到了头顶。
不过,这次却也提醒了他,做人实在不能太自满了,不为了自个儿,就为了他这一家大小,他也要更加的仔细,更加的小心。
朱三爷一次又一次擦着娇妻脸上的泪珠,平时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安慰眼前哭成泪人儿的锦好,只能不断用干涩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保证:“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你别哭哭的我心疼心疼”
是真的心疼啊,比昨日那利箭射进身体来的疼,就好像每一滴眼泪都落在他的心上一般,灼热的难受,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现在,他总算能够了解自家的老爹为何会那样宠爱妻子,呵护妻子,什么事情都为妻子着想了。
连他的母亲已经瘫痪在床上已经快十年了,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因为,她值得。
朱家,他们这一房,总是出情痴。
不知道过来多久,屋里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而一直站在门帘外的锦好,听着那阵阵的哭泣声,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中,渐渐多了份暖意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母亲了,姚丽娟已经靠着女人的本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守护自己的幸福,自己的丈夫。
谁说她的母亲心思单纯,谁说她的母亲不会动心眼,当年不动,不过是因为那个人不值得。
女人的美丽,会因为不同的土壤绽放,而姚丽娟此时显然因为遇到了合适的土壤,正一点一点绽放她的美丽。
瞧瞧,今儿个这心眼动的多好,这日后朱三爷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因为他的命再也不只是他自己的,而是和她母亲的命紧紧的连接在一起。
不能同日死,但求同日死,这真是美丽的誓言。
锦好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屋里没有她立足的地方。
至少在这一刻。
而,她心甘情愿的退让。
出了厢房,迎面就遇见金翰林,她就跟不认识这人一般,从头到尾都当他是空气,目不斜视的穿身而过,让金翰林的手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看的一旁的云燕和雪兰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金公子这般谪仙似的人物,也只有自家的小姐制的住。
瞧锦好和丫头这般轻松的模样,金翰林就知晓朱三爷定然无事,也不急着去看朱三爷了,反而跟在锦好的身后,如同麦芽糖一般,怎么都甩不了。
途中,几次三番,金翰林与她开口说话,锦好都是恭敬有礼,不冷不淡,一个字“嗯嗯呀呀”替代,就如同世间的未婚男女一般,客气中透着疏远。
金翰林原本就是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更是个仔细的,见锦好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丫头是在跟他置气,虽然心中不明白哪里惹到了她,只得陪着小心。
可是锦好何许人也,哪里是那么容易哄的,根本就是个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在锦好左顾右盼之下,到了客厅,给了云燕一个眼色,那丫头上了热茶,锦好语气更是客客气气:“难为金公子一大早过来,让您辛苦了,这是您送过来的白玉青霜,我这里借花献佛,请您尝尝。”
白玉青霜,内室难得一见的极品,青霜茶的茶树只能生长在水源丰沛的高山悬崖上,常年吮岩崖渗发的洁净泉水,吸群山云雾吐纳的精气,长出的茶叶色若青玉,碧如凝霜,是茶中少有珍品,其中,树龄已达上百年的茶树所产出的茶叶会在头上变成白色,更加成为绝无仅有的茶中奇品,称为“白玉青霜”。
这乃是金翰林费尽心思为锦好和朱三爷这两位茶客收罗的,比起送到皇宫中的茶叶,来的更为精贵,自个儿都舍不得尝,全都给送了过来,谁知道今儿个却有了这口福。
“噗”,锦好的话刚落下,金翰林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他抬着眼睛,像是第一次瞧见锦好一般的错愕:老天,他这表妹是不是给谁俯身了,这用词金公子,您
他没听错吧?
细细的打量锦好的表情,见她面色不变,瞧着被俯身的可能性不大,看来,这次她火大了。
可是,他实在想不到自个儿做了什么,能让她如此火大?
锦好任凭金翰林打量,自个儿却是低着头,抿茶,就是不看他。
金翰林瞧着她低着头,他说什么,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没法子,只得厚着脸皮缠上来,蹲在地上看她:“表妹”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锦好的脑袋就扭到了一边,依旧不肯看他。
今日的天气不算好,但也透着春末的气息,照在半开半落的花瓣上,更显得明媚。
金翰林蹲在地上看她,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她雪白的颈脖上,真如凝脂般白腻,差点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却在手指微动时,停了下来。
微微一笑,让一旁伺候着的丫头,脸色红了起来,他低低的道:“表妹,你就是生我的气,也该让我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
锦好瞧着蹲在地上,半点形象都不要的金翰林,白了他一眼:“你说话就说话,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虽然这屋里伺候着的下人,都是家里信的过的人,可是这人蹲在这里,总归有些不好,再说了,若是有人一时进来,瞧见了,传扬出去,算个什么事情?
只怕,她这人还没嫁,这悍妇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
“怕什么?反正咱们也快要成亲了,大不了人家就说我这人没出息,惧内罢了。”金翰林蹲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反而闲闲的威胁锦好:“你若是不告诉我,你气什么,我就这么一直蹲着,反正我这人脸皮厚,被人笑两下,没什么,可是你的脸皮一直都薄着呢,到时候,莫要又怪到我身上来。”
居然耍赖了起啦!
锦好听着耳边丫头轻笑的声音,脸色微红,有些尴尬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知道,这男人从来就是个表里不一的。
此等歪风,绝不能助长!
正准备呵斥金翰林,却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忙瞪了他一眼,道:“你快起来,有人来了,不许人来疯。”
金翰林自然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也知道锦好脸皮薄,立刻站了起来,一张脸又恢复原先的高雅飘逸,一副谪仙的模样,若不是刚刚众人刚刚亲眼所见,实在看不出里,蹲在地上耍赖和眼前这优雅端着茶水的男人是一个人。
切,装吧!
题外话
谁说狗血一定要叶大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