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不清自个儿是什么东西的,也不打听自个儿是谁的儿子?
作为母亲深受妾室危害的儿子,对妾室,尤其是这种连妾室都算不上的外室,最是厌恶,是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所以他不打女人,却绝对不介意揍这对上不了台面的母女。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朱三爷好大的气势,难不成都当我叶家无人了。”
这话一落,忽然外面窃窃私语声如同卡带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的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傻傻地瞧着那道修长的身影越众而出乖乖,今儿个这衙门比戏台都热闹了。
有消息灵通人士已经认出来人的身份叶氏的兄长,叶三爷。
听这说话的口气,是要替自家的妹子出气了。
叶三爷身形修长,面容清瘦,颔下三绺长须,颇显儒雅飘逸,蓝衫飘拂,腰间丝绦缀着碧玉琅环,身形挺拔修长,容颜清俊,目若朗星,举止间从容优雅,一看就是出身高贵之人,可是一双眸子中,此刻却闪着深寒陡峭。
朱三爷淡淡扫过他一眼,道:“原来是叶兄啊。”摇头否认:“我没有认为叶家无人,只是您这庶妹的家教实在让人无法领受,既然叶兄来了,就将这二人带回去,重新教教,省的到处丢人现眼,坏了叶家的名声不说,还连累威远侯府丢脸。”
朱三爷说完,很是殷勤的对着叶三爷笑道:“咱们二人同朝为官,叶兄你是知道小弟的脾气,最是乐于助人,原本还想这让人绑了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送回叶府去,没想到叶兄你自个儿就来了,也省的小弟我跑上一趟,还要被这两个脏东西弄脏了马车。”
什么叫杀人不见血,听听朱三爷这番话,就知道了,埋汰的人没脸站,至少叶三爷被朱三爷的这么翻话说得脸儿倍青。
欺人太甚,这朱三爷当众欺辱叶氏,这是打叶府的脸,可是人家将话明明白白的说在这里了,不但打了叶氏,还要将叶氏送回叶府去。
这等羞辱不可谓不大。
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早就知道朱家的人是群不讲道理,极其护短的东西,可是却还没有想到居然能不讲道理护短到这等地步,人家是明摆着眼里没当他叶府当回事。
叶三爷气的肚子都胀了起来,盯着朱三爷道:“你们一家联手将舍妹和外甥女伤成这般模样,还要倒打一耙,于心何忍?”他忍着气,转而打起同情牌来,毕竟此时不管是叶氏,许诺西,还是威远侯的样子的确是挺惨的。
朱三爷不听还好,这么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了:“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你这什么狗屁外甥女先是谋害我女儿在先,你那狗屁妹夫又伤我儿在后,到最后却还问我,于心何忍?怎么他们伤人的时候,就可以于心忍了,到我反击的时候,就要于心不忍,这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敢情这就是你们叶家的道理,也难怪这家教让人发耻。”
“我呸!”
朱三爷今儿个是呸上瘾来了,对着叶三爷又呸了过去:“若是天下只许坏人作恶,不许好人反击,那我也莫要做什么好人了,还不如做个肆意妄为的坏人来的自在。”
听到朱三爷还敢提什么自家儿子的受伤,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叶三爷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邱如虎道:“他那模样哪个看不出来是假装的,你讹诈谁啊?”
朱三爷淡淡勾唇,做出一个再嘲讽不过的表情,就好像再说,我就是讹诈你,你能将我怎么着的欠扁模样,嘴里却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讹诈谁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个没瞧见威远侯欺负小孩子了。”
锦好此时淡淡的开口:“是我大哥的手,叶三爷怎么开口闭口,对我兄长的伤势比他自个儿还清楚。谁身上的伤,自然是他自个儿最清楚了,反正他现在的手臂是伤了,外人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大哥的疼的难受,为着自个儿的利益,也能说不疼啊。人心不古,原来说得就是叶三爷这样的人。”
朱三爷早就知道自个儿的女儿那是狡猾的小狐狸,听了她这话,心中快慰,百忙之中还给了一个眼色表示嘉奖,点头附和:“好儿说得对,外人难不成比你大哥自个儿还清楚不成,摆明是要给自己人开脱,不过好儿放心,为父在京城多年,别的不敢说,但是京城的百姓的古道热肠,火眼金睛,还是知道几分的,不是这么三言两语就能给哄骗过去的。”
朱三爷话落,刚刚有些游移不定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好在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那公堂,故而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被人发现自个儿的迟疑,不由得点头,道:“朱大人说得是,是非曲直,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不是谁花言巧语就能哄骗的。”
邱如虎耳里听着自家父亲和妹妹的一唱一和,也点头道:“就是,我这手臂断了,自然疼在我身上,难不成叶三爷你能替我疼了,哼,我说断了自然就是断了,难不成叶三爷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清楚不成?”
这里闹得不可开交,就听见许诺西忽然发出惨叫声,众人忙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邱如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抢了府尹大人手中的惊堂木,一下接着一下拍在许诺西的脸上:“你个蛇蝎心肠的东西,惹出这么多事来,开心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么个歪瓜裂枣的,还指望长辈通情达理吗?”
她的手下是半点没容情,心里真恨死了许诺西,朱三爷重伤,还撑着身体过来,你说你做错了事情,认下了就是了,也好让父亲早些回去休息,偏偏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现在居然还跳出个这般不知所谓的舅舅来。
舅什么舅,啊呸,就是个老混蛋,可是不管这人宰怎么混蛋,她总是年岁小的,骂不得,打不得,这心里一怒,自然要找人出气,于是罪魁祸首就倒大霉了她是听话的好孩子,父亲可是说了,谁欺负了朱家女子,就打得她满地找牙。
瞧见没,许诺西张嘴一吐,果真是吐出了几颗牙来,还恰好就对上了满地找牙这词。
朱三爷再次欣慰的笑了,瞧瞧他这父亲做的多成功,这孩子个顶个的听话啊,对着邱如意竖起了大拇指,却瞪了邱如虎一眼:“瞧见没,这才是我朱家人的风范,一是一,二是二,绝不拖泥带水,说欺辱了朱家人,就打得他满地找牙,看不到北。”
说完,又对着一旁面色潮红,显然是运动过度的姚丽娟招了招手:“夫人过来,给为夫看看,有没有伤到了自己。”随即又万般正色感叹道:“夫人,都是为夫没用啊,让你和女儿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冲锋陷阵,只要一想到你们两个在家连厨房杀鸡的声音听了,半夜都做噩梦,今儿个居然被逼得与人动手。都是为夫没用啊,妄为人夫,妄为人父啊!”
朱三爷说着,对着威远侯三人,怒目相待:“你们何至于将她们逼迫于此?”
目光转向叶三爷,正色道:“叶兄,你说我朱家欺你叶家无人,我瞧这情形怎么根本就是叶家欺我朱家无人了。”
说完还摇了摇头,神情十分沉痛,似乎很难受自个儿不够称职,没给自己的妻女庇护一般。
姚丽娟仰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的身材修长之中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斯文,可是那高高的个儿,将照射进来的阳光遮蔽出一片阴凉,替她遮风避雨一般,让她觉得特别的安全,特别的宽心,充满心房的是酸涩温暖,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这么多年,她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早就学会了不去期待,早就学会了孤军作战,早就学会了什么都要靠自己,可是今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她清楚的知道,有一个人会天下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夫人,给为夫看看,有没有伤到自己。
不问她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堂堂的朱家三爷的夫人在威严的公堂之上,像个疯子一般,他不觉得丢脸,不觉得她失仪,唯一记挂的就是,她有没有伤到了自己。
朱三爷瞧着委委屈屈的走向自己的娇妻,心头疼的揪了起来,拉起姚丽娟的手,看了半响,才怒瞪叶三爷:“你家那上不了台面的外甥女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叶兄恼羞成怒我也能理解,可是那也不能专门挑软柿子欺辱,看来叶兄是瞧我这身子不顶用,欺我朱家无人了。”
他惨笑三声:“好好我朱三承认自个儿没用,现在我这没用的儿子就去请老父亲出马,请姐姐出马,我这没用的臣子就去请皇上出面,今儿个说什么我都要给自家的妻儿讨个公道。”
叶三爷见过颠倒黑白,满口谎话的,可是却从未见过这般颠倒黑白,还能将谎话讲得跟真话一般的,从自个儿站在公堂外,一直看到的,都是你朱家人在打骂威远侯府的人啊。
他被气得浑身发抖了起来,脸色是一阵儿青来一阵儿紫来,当即半句话说不出来的他其实是怕大于气,依照朱三爷现在这小模样进宫,只怕二话不说,皇帝就要先杖责他一番:该有多大的委屈,还要这样死挺着告御状啊。
还有那朱老相爷,那是真的火里练出来的人精,若是他出面,没理都要变成天大的道理。
皇后更不用说了,这朱三爷与皇后姐弟情深,这天朝谁不知道啊。
叶三爷等人气的是肝肠寸断,朱三爷居然还面色苍白,对着姚丽娟扯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来:“没打疼吧!以后真的想打人,千万不要用手,什么刀啊,剑啊,棍啊的,看什么顺手,就拿什么,打死了恶人,那是替天行道,没事。”
姚丽娟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暗爽到不行,她这么个胆小羞怯的,此时都恨不得扑上去,抱着自家的丈夫狠狠地亲个够为啥这一刻,眼前的男人就跟云彩里的神祗般让人恨不得顶礼膜拜啊。
不过,她到底忍住了自个儿心底难得的冲动,垂下长长的睫毛,眉心半蹙,苍白无力的小手,搅合着朱三爷的袖子,委屈可怜的,小声说道:“我从不知道打人居然这么痛,这么累”
墨玉般如洗的眸子,湿漉漉的,犹自氤氲着一层潋滟空蒙的泪光,她的神色是如此的无辜,就如同受尽的委屈的孩子。
朱三爷这次不是心疼了,是浑身上下都疼的难受,一脸怜惜,好似纯良的老白兔看着柔软的小白兔,眼色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叹息道:“都是为夫的错,你放心,等我养好了身子,你想打人,为夫替你出拳,你想放火,为夫替你捡柴,你想杀人,为夫替你拿刀,再不会痛到你了。”
这对夫妻天人啊!
叶三爷和威远侯等人,几乎吐血,有这么宠老婆的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可是看热闹的众人不少人都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纯净的感情,那些夫人,当即生出一道感叹:嫁人当嫁朱三爷!
朱三爷说着话,就咬着牙走到威远侯等人的面前,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道:“我朱家的人是绝容不得别人轻辱半分,还请几位这就与我进宫面圣,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将事情说清楚,省的我还没死,是猫是狗的都将臭脚踩到我朱家人的头上。”
巡视了身边的家人,却又温和了几分神色:“你们几个,日后到给我记着,这京城里一亩三分地,咱们朱家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容不得什么畜牲都能对着你们撒泼”他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
姚丽娟忙红着眼圈,将他扶下落座,口中却是娇嗔:“你既然知道他们是阿猫阿狗,何必和这些畜牲动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了这些畜牲的意。”
锦好等人也都围着朱三爷,关心之情言于意表,就是那围观的众人,也伸长脖子,关注着朱三爷的情况,就怕这天朝第一好丈夫,好父亲有个三长两短。
所谓真英雄就当如此,千里江山藏于心中,豪气万丈,可是对于妻儿,就该是山,就该是树,遮风避雨,屹立不动。
没有人嘲笑朱三爷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是男人,就该护着自个儿的妻儿,是爷们就该挡在妻儿的前面。
这一刻,众人对朱三爷升起了类似与膜拜般的景仰。
不少夫妻一同看热闹的,妻子就掐着自家男人的手臂,呢喃道:“你若是有朱三爷的一成,我就是死,也知足了。”
更有爽直的妇人道:“若是能有个男人这般待我,我就是拼着沉潭的风险,也要拖儿带女的改嫁过去。女人这辈子,遇到这么个男人,值了!”
每一个女人对姚丽娟都是羡慕,却不嫉妒,只是深深的祝福。
许诺西瞧着众人的目光自始自终都不曾落在他们的身上,就如同被遗忘了一般,捂着嘴巴哼哼呀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中光芒化为无数利箭射向锦好,该死的贱丫头,她这辈子跟她势不两立。
脸上的疼痛,如同千万只蚂蚁一般钻进身体,可是最让她恐惧的还不是疼痛,而是掉了牙齿的嘴巴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只怕她这张脸是毁了吧!
她一向都以自个儿的容貌为傲,只要想到她这张脸就这么毁去了,她只气的要晕死过去。
而和许诺西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叶氏,她一直瞧不上姚丽娟二嫁之身,烈性女子当该知道什么叫从一而终,姚丽娟前夫未亡,居然拖儿带女改嫁他人,实在为天下女子不耻,可是今天,她却那么的羡慕嫉妒眼前这个她不耻的女子,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居然遇到了这么深情的男人。
比起朱三爷,自个儿身边的威远侯简直就是个摆设,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女儿挨打受气,却半点法子都没有,连自个儿的妻女都护不住,他还算男人吗?
人与人在一起,端怕比较,这么一比较,叶氏发现自家的男人连跟人家朱三爷提鞋都不配。
就在这母女恨海难填之时,忽然外头又传来一阵喧嚣声,有道女子清冷威严的声音响起:“朱三夫人所言甚是,朱三爷可莫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是若曦!
威远侯如遭雷击,脚下一软,摇晃了几下,才勉力稳住了心神。
她居然来了,而且说出这样的话。
若曦的心里,其实也是在羡慕吧!
毫无预兆的,像一阵风一样,若曦就这样悄悄的,轻轻的来了。
算一算,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若曦了,自从她知道叶氏的存在之后,她就拒他与门外,而自从他们的孩子失踪之后,她就连院子也不让他进了,这么些年,他去了多少次,都被她的护卫挡在了院门外,到如今,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已经是彼此不知彼此的容颜了。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还有他半分的影子?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心思是否还在怨恨自己?
他的心一时间狂跳如擂鼓,就这样傻傻的站着,他都能听到它不受控制的乱跳,似乎要飞出胸腔一般,让他不自觉的伸手捂住,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耳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威远侯死死的按住被心脏擂得咚咚作响的胸膛,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慌慌张张的后退几步,一时间想要躲避,却无路可逃,也不知道该去向哪儿,只是终于退到椅子边,一屁股就瘫软在椅子上。
当年,她决绝的将他送的定情玉佩摔成碎片,说过此生再不想见他,她说,她留在威远侯府,不是还对他有情,而是她在等她的儿子回来。
她不想见他的,他知道她那样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就是真话。
他想要避开她,不知道今时今日,他该以何种面目对她,但是脚下怎么都移不开步伐,就如同被钉子钉在了地上。
威远侯就像个孩子一样,又是期盼又是忐忑的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身淡紫的宫裙,发髻高耸,雍容华贵的的女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她依旧如当年那般美丽高贵,让人惊艳,似乎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叶氏听到长公主的声音,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瞧着威远侯的样子,手掌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刺进了肉中,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只觉得心绞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眼角却干干的,一点眼泪也没有,刺痛传进脑海中,她才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微笑看向长公主。
但见金色的光芒中,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挺直着腰杆,面色沉淀,紫衣似梦,步伐摇曳,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万种,却又高贵华丽,红唇上晶莹的润泽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后退一步,紧紧地抓住威远侯的手臂,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到了极顶的笑容:“姐姐”
题外话
亲们肯定心里狐疑,昨儿个红尘怎么不更文,(*^__^*)嘻嘻,学校断网,刚刚才来,哈哈红尘码完这章,发现狗血的道路越发的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