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神佛,我为天地!
牛二铿锵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灰黑大手就破空而来,如苍穹盖顶般结结实实按到巨佛身上。
虚空崩塌,能量浩荡。巨佛虚影猛烈颤抖,双手金光反卷而回涌向天际,极力抵抗大手。
灰黑大手如灭世神罚一般不可抗拒,没有任何光芒,更没有一丝能量波动,金光打上,如水柱撞上墙壁,四散崩飞。大手却逆着金光狠狠按下。
“不”
“好”
两声叫喊中,金色巨佛分崩离析。大手微微聚拢,摧枯拉朽,直直拍在地上。
闷响声中,烟尘四起。四条身影抛飞出去,在天空翻滚老远才勉强控制住身形。惊愕地看着前方。
一击之威,震撼天地。大手凌空飞起,破开天空回归未知,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是地上,留下一个巨大手印。
“念尘。”苦禅大师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大叫一声身形激射,落到大手印中。
念尘正盘坐在手印中演,周身僧袍染得血红,头顶,八颗念珠光芒黯淡,缓缓盘旋,结成一个青色光幕将他护在身下。
“师叔”念尘脸色惨白,看到苦禅大师刚一张口,鲜血不可抑止的涌出来,头顶,八颗念珠也‘啪’地爆裂,坠落身旁。
“牛二。”苦禅大师双目血红。念尘是心禅寺年轻一代第一高手,悟性、根骨、心志更都是千年难遇,今天被牛二重伤,连方丈师兄赐予的玄青念珠都被打碎,伤势严重可想而知。如果被方丈知道,定然大怒。
“师叔”念尘勉强睁开眼,嘴角鲜血狂涌,无力地朝苦禅大师摇了摇头,“若不是不是牛牛施主最后关头收拢大手,让让出一小方空空间,弟子弟子焉有有命在!”
苦禅大师微微一愣,咬了咬牙道:“此事你不必费心,自有方丈师兄定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为念尘喂下去。
念心也早已跟过来,闻言抬头看向牛二。
牛二正在不远处,战刀拄地,勉强站直身体,头颅却高高昂起,仰望苍穹,眸子里,饱含着莫名的情绪,淡淡的哀伤。
念心心头微微一颤。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只静静站在苦禅大师身旁。
“阿弥陀佛。”苦禅大师也平静下来,“牛施主那招可否赐名?”
“只手遮天。”牛二收回目光,直视苦禅大师,毫不畏惧。
“好,好霸气,心禅寺记下了,念心,我们走。”苦禅大师点了点头,金光一展托起念尘破空而起。
念心也看了牛二一眼,驾驭金光跟上苦禅大师绝尘而去。
“苦禅一去,恐怕又是一场风雨啊!”看着苦禅大师的背影,轩承运摇了摇头。“心禅寺虽为佛门,却即为强势,当代方丈苦若禅师更脾气火爆、雷厉风行,偌大一个八千年传承的古刹,竟然沦落至此,可悲,可叹!”
牛二缓缓转过身,看着轩承运。他突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个嬉笑不恭的老人变了,变得更加飘渺,深邃。
“牛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千千也缓步走过来,一双大眼睛看着牛二道。
“你们不是要抓我回去吗?老淫棍太厉害,我打不过他,抓我好了。”一瞬间,牛二恢复嬉笑的本性道。
“小色狼,你说谁是老淫棍?”轩承运一听,多愁善感也立刻抛到九霄云外,跳脚道。
“我有说你么?”牛二一翻白眼儿。
“呃?小子,你是不是找揍啊。”轩承运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
“好了师叔。”千千笑着挡在两人中央,一双美目瞟了牛二一眼,“从今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各大门派年轻一代杰出弟子大都已经下山,师叔承你人情,如果有什么事,就报他老人家的号好了。”
“丫头,你这是什么话?我老人家哪里承他的人情了?”轩承运牛眼圆瞪,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千千恭贺师叔步入大乘之境,飞升指日可待。”千千嫣然一笑抱拳道。
“师叔我修入大乘乃是刻苦所致,和他有什么关系?”轩承运老脸一红道。
千千白了轩承运一眼,转向牛二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记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牛公子好才气,千千佩服!”
“丫头,别说风凉话,你不也有所感悟么?”轩承运见逃脱不掉,立刻反咬一口。
牛二这才明白,自己随便发发感慨搬来一首诗,却让他们两人顿悟了。自己读了那么多年怎么没顿悟?娘的,早知道还修什么仙,练什么古武,不如开个‘顿悟学院’,随便搬上几百首唐宋大家的诗挂墙上,一千两银子一位,一次看三首,专为瓶颈期修真者准备,岂不赚个盆满钵满瓢满缸满?
“嘻嘻,我只不过是借了师叔的一点福源。”千千嘻嘻一笑,小丫头的天性展露无遗。
牛二呆了一呆,这才发现,千千也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身材窈窕,一袭红衣,柳眉杏目,粉面朱唇,乌黑的秀发挽起披落,别有一番妖娆风味。相比心月,多了一分妩媚,比之念心,则少了一分清冷。不由得暗暗吞了口唾沫。
“贫嘴。”轩承运十分喜欢千千,笑道,“修真一途,坎坷无限,想要大乘,须得根骨、悟性奇佳,又耐得住寂寞日积月累方有可能,单单是寂灭一期,就难倒多少豪杰。”
“师叔,我现在也是元婴中期了,不知怎么,进境却十分缓慢。”千千也点头道。
“寂灭难倒无数豪杰?老头儿,不要走出去了就胡诌八扯,那还不一样有大乘飞升高手?”牛二也不屑地道。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轩承运瞪了牛二一眼,却没反驳,反而道,“这些本应该等你步入元婴后期才告诉你的,今日既然讲到,也就索性说了。”
轩承运说着抬起头,目光落到远处:“修真一途,第一道坎便是金丹期,但只要稍有天资又刻苦修炼者,结丹并不难,所以各门各派中,金丹弟子都是主力,居于多数。这第二道坎,便是元婴期。碎丹化婴说来也并不困难,只是需要大量天地灵气,只是资质平庸者想修到元婴期却难之又难,换而言之,只要资质上乘,步入元婴也不是难事。而修真一途最难的,就是这寂灭期。”
“元婴炼神,步入寂灭,才算真正推开修真的大门。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天资卓越之辈也都被这扇门挡住,永远也无法逾越。”
“说得那么玄乎,寂灭究竟和其他层次有何不同?”牛二虽然碎丹入武,但本质上也是修真,也朝着更强的道路迈进,和修真者一样,殊途同归,并入大道,踏上天路!
“寂灭之所以难,就难在一个‘悟’字。”轩承运说着收回目光,“步入寂灭期,在想前进,不仅需要真元的积累,更需要刹那的明悟,提升心境,凝练元神,壮大元婴,否则,纵然你潜修百年,运功不辍,也决然无法踏入大乘期。”牛二一首诗,让徘徊在寂灭期五十年之久的轩承运顿悟,步入大乘。回看来路,自然感慨万千。
“我当是什么。”牛二听了半天才知道,只是多了个悟字。古武战技的那篇天苍诀不也一样?相比之下他们要幸福得多,只是步入寂灭才要顿悟,自己混到离合就要悟,也不知道悟到哪年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轩承运闻言一瞪眼:“你当顿悟那么容易?那不仅要资质,更要机缘。想当年本派大师兄,天资纵横,比老夫早二十年就踏入寂灭期,却福源浅薄,终未顿悟,再无寸进,直至终老。自古以来,多少人被这一个‘悟’字压倒,‘悟道’一途,难上加难!”
“师叔,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告诉门下弟子,让他们注意修炼心性呢?”千千有些不明白。
“有人迷迷糊糊走过一生,凡事不求甚解,却步步高升,顺风顺水;有人精明算计锱铢必较,凡事必要弄个清清楚楚,却步步坎坷,客死异乡。缘何?冥冥大道,恢恢天网,凡事自有定论,福源、阴德上天注定,无可更改。用之一点,少之一点,待到步入寂灭,消耗殆尽,却也只能抱憾终生,这也是为何各门各派不提前告诉弟子的原因。”
“迂腐!”一旁,牛二却冷笑一声,吐出两个字。
“这又哪里迂腐了?”轩承运抬眼看着牛二,心里却暗暗吃惊。牛二百无禁忌,语出必然石破天惊,却又别出心裁,总能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既然一切自有天定,岂是早说完说就能改变的?一张嘴若能改变天定之事,那谁才是天?修行一途坎坷崎岖,求心志坚忍者,讲究‘天道酬勤’,顿悟也属修行,为何不可?”牛二言罢一挥手,“何为顿悟?瞬间明悟者,说白了,也就是心境,心境已到,何须顿悟?求道、学道、问道、悟道、怔道,方为修真大道。瞽者善听,聋者善视。天性如此,何须人定?”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话虽如此,但人心总是有限,一旦那样,绝大多数资质平庸的弟子将被挡在门外,可能终生无法迈入金丹期。”
“如果那样,倒不如让他们回归田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一生,总好过一世求道却终难大乘,孤老凄凉。”
“如此言论,恐怕修真界都不会有人接受。”轩承运豁然转身,看着牛二道。
牛二狂性大发,哈哈笑: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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