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鬼锋与小蛋、尹雪瑶晨间分手之后,见罗羽杉伤势颇重,实不宜长途奔波,于是并未立刻启程前往弦月岛寻找丁原报讯。
这一耽搁,却阴差阳错地碰上了正要赶往太虚观的丁原等人。原来他与姬雪雁、楚儿三人日夜兼程赶至弦月岛,在雪崖仙观大战一场,将冰真人打得吐血就擒,由此探知到丁寂的下落。
可三人亦不知晓方丈仙岛的具体所在,便押着自认倒霉的冰真人,按图索骥找上太虚观,希望能从雾流道人嘴巴里撬出端底。
五人相见自是欢喜,言及小蛋和尹雪瑶已先一步前往太虚观解救丁寂之事,众人稍经商议便决定即刻出发,与他们两人会合。
其时罗羽杉已醒,亦希望与丁原等人同行,好早一刻见着小蛋。
丁原当下替罗羽杉推血疗伤,再加之南海天一阁的灵药冰莲朱丹业已生效,她的伤势大见好转。虽仍旧不能动手过招,可也不至于卧床不起。
于是由姬雪雁看护罗羽杉,鬼锋押住冰真人,一行人赶到了太虚观,与小蛋和尹雪瑶不过是前后脚的工夫。
有丁原压阵,兼之雾流道人被小蛋与尹雪瑶捉走,太虚观内一众道僮便成了乌合之众,迅即土崩瓦解。
楚儿抓了几个道僮追问雾流道人的下落,皆说是与小蛋、尹雪瑶进了客厅就消失不见。众人便将客厅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终于发现藏在后堂古董架后面的那扇暗门。打开一看,两个金童玉女兀自倒地昏睡,人事不醒。
姬雪雁将两人救醒加以盘问,二人不敢隐瞒,便说出了传输法阵的秘密。
姬雪雁救子心切,即令金童玉女启动传输法阵,将众人送上了方丈仙岛。
这时候,飞流道人正率领大队人马围追堵截小蛋、丁寂和尹雪瑶,谁也不防备从太虚观中,竟又传送来了一众强敌,而且领头的还是号称天陆第一人的丁原。
众人抛下冰真人和金童玉女,杀将出来,这才遇上闻讯赶来拦截的百流道人。
可怜百流道人不晓得交了什么楣运,以堂堂方丈仙岛岛主的身分,当日在忘机丘上被倪姥姥打得满地找牙,今日又冤家路窄地撞上丁原。
原本凭借他的修为,亦足够横行北海正魔两道,少有敌手。而此刻在丁原的雪原剑下,却只有被杀得汗流浃背,丢盔卸甲的分儿,匆忙中他命人击响警钟,传唤飞流道人来援。
可怜他还没能撑到飞流道人赶来的那刻,便被丁原一掌拍中胸口昏死过去,云阙宫内顿时乱作了一团。
而飞流道人更是不济,他率着魔物赶来,立足未稳,即教丁原抢先下手,施展穿花绕柳身法欺至近前,生擒活捉了过去。
姬雪雁、鬼锋和楚儿趁势将一班魔物杀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那些魔物没了飞流道人的约束,又是嗜血如命,竟凶性大发,反噬向宫中的守卫。
丁原从飞流道人口中迫问到小蛋三人的去向,当下震断他的经脉,将其一身修为全数废去,丢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携着姬雪雁等人直奔红枫林。
这枫林中虽有法阵埋伏,却拦不下丁原,况且罗羽杉拜在苏芷玉门下有年,早已学得誉满天陆的奇门遁甲之术,一路有惊无险直捣忘机丘。
一场大战之后,鹤仙人遁走,天雷亦随之远离,忘机丘顶渐渐恢复平静,留下满地狼籍惨不忍睹。
罗羽杉奔到忘机仙树废墟前,果看到被天雷击开的大坑下现出一个黑洞洞的深潭。潭水离地面约莫三丈,滚滚冒着黑烟,远远看去还当是未散的硝烟。
但任她如何功聚双目,也无法看透潭水之下的景状,反觉得一股股寒气迫面,不知不觉全身都生出一种冻僵似的麻木。
忽地背心一暖,却是鬼锋用左掌抵住了她的大椎穴,汩汩输入玄冰鬼气,助她护持住心脉。
她感激地投去一瞥,低声道:“我要下去找小蛋!”
鬼锋不语,右掌截落左袖一片衣袂,用手指捏起抛入潭中。薄如蝉翼的白色衣袂甫一触及潭水,登时像灌了铅般下沉,迅即淹没得无影无踪。
姬雪雁与丁原飘落到潭边,说道:“这滟光潭只怕大有古怪。羽杉,妳重伤未愈,不宜下去冒险。”
丁原颔首道:“不错,我看我去比较合适。”
姬雪雁道:“你也要小心些,鹤仙人的话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还是稳妥为好。”
丁原不以为意地笑笑道:“潜龙渊我都下过两回,还怕这么个小小的黑水潭?”
鬼锋上前一步,主动请缨道:“丁兄,我陪你一起下去。”
丁原婉言谢绝道:“咱们身处险地,更需提防老魔去而复返。有鬼锋兄留在上面守护,我也好安心下潭救人。”
他略一吸气,随即感到胸口隐隐作痛,知是拜鹤仙人所赐,受了不轻的暗伤。
此种情形下,本该尽快觅地静修疗伤,可终究救人要紧,只好先强行运气将伤势镇住,等寻到小蛋后再做理会。
他飘身掠到潭上,并不急于立刻下潜,先用脚尖轻轻一点潭水,顿觉一股寒意直透五脏六腑,冷得连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更诡异的是,深不见底的水面下,似乎有一股绝强的力量,将他的右脚向下狠狠拖曳,即使陷入泥潭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下陷感。
丁原心生讶异,面上却不露丝毫端倪,暗暗担忧道:“这般森寒的死水,小蛋力竭而坠,又如何抵御得了?只盼乌犀怒甲能助他一臂之力,多支撑上片刻。”
他运转大日都天翠微真气,体内寒意旋即消除大半,朝姬雪雁看上一眼,微一沉气,身躯已没入冰冷的潭水中。
他一下到潭中,立即抱元守一舒展全身,丹田内一团暖洋洋的真气汩汩流转,护持周身,抵挡寒气侵袭。他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一团的漆黑,惟有汩汩水声在耳畔轻响,除了偶尔遇见的潜流,潭下静的可怕。
随着水压的不断增强,丁原下潜的速度亦变得越来越快。可即便如此,直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他的双脚依旧没有踏到潭底。
丁原暗自称奇道:“这回我可真有点托大了,这滟光潭居然是岛上灵气的渊源所在,难怪鹤仙人会选在潭上筑丘潜修。可再这么沉下去,我岂不要到了地心?”
他正想着,下方忽然传来微弱的绿色光亮,在水波中熠熠荡漾,如纱如雾。
丁原一愕道:“潭底怎会有光亮?这地方,这地方??难不成是──”
一念未已,他的脚下似踩踏到一团充满弹性的气囊,止住了下沉。
丁原低头望去,滟光潭已到尽头,但潭底却非污泥,而是如镜面般焕放出的碧色柔光,将周围的潭水照得一片绿幽幽。
潭底约有百丈方圆,丁原催动身法绕行了一圈,并未找见小蛋的影踪。
他心念一动,从袖口里取出一块碎银,弹指射入水里。
银光一闪,划过一道弧线,出了他护体真气笼罩的范围,蓦地无声无息地碎成一滩银粉,消融在静静散发的碧光中。
他一凛道:“这潭底好强的力道,小蛋不会连尸骨也无存了?”想到这里,他很快一摇头,低声自语道:“不对,即便这样,也该留下雪恋仙剑和四相幻镜的踪迹才是。”
但这么一来,小蛋又究竟去了哪里?
丁原想了想,忽地俯下身来,用手指轻轻一拂脚底泛起的碧光。当指尖没入碧光下,他竟感应到了一抹来自下方微弱而清晰的灵气异动,就像是自己的手指尖已在无意之中,跃入了另外一个奇异的世界。
丁原的唇角不由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小子,你可真会躲。”
原来小蛋祭出龙腾天翔诀击毁忘机仙树,丹田内的真元几近抽空,险险令元神无力归窍。
他只觉得漫天的彩光乱舞,身上像有千百把钢锯在切割,脑海里昏昏沉沉,宛若麻木了一般,浑然意识不到自己身在何处,又正在经历着什么。
他自然也无法似丁原那样,保得一口真气在胸口流转不休,减缓身躯在水中下沉的趋势。
犹如一块硬梆梆的石头,他“扑通”一声砸落潭中,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已置身水中,直感到自己的魂魄彷佛脱离了躯壳,不停地在下沉,下沉。
而身体外,像是一座冰窟,丝丝彻骨寒气如冰冷的刀锋,透过乌犀怒甲刺入他的体内,一阵冰麻后反感觉不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也亏得如此,巨大无比的下冲之势,令小蛋并未如丁原一般悬停在光镜之上,而是稀里胡涂地一头栽了下去。
晶莹荡漾的碧色光晕让他的眼前立时一亮,一团柔和强大的暖意瞬即包围了小蛋,如同春风吹拂过封冻的冰原,令他全身一暖,僵冷的躯体又开始有了知觉。
更奇妙的是,伴随这团暖意渗入身躯里的,还有一股沛然莫御、雄浑至极的仙岛灵气,绵绵涌进丹田,使匮乏的躯体登时一振。
他便似沙漠里饥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懵懵懂懂地跌入到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甘冽清泉里,贪婪地吸纳着、吮吸着,重又唤起了冰封的生机。
不一刻,小蛋全身都变得暖融融的无比舒服,那一股源源不绝的灵气,在丹田略作周天运转后,又游走全身经脉,好似一双情人温柔的纤手,小心细致地呵护轻抚着他内腑的创伤。
小蛋的神智渐渐恢复了部分,茫然打量着身外的情景,实想象不出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却不晓得,滟光潭下正是整座方丈仙岛的灵气源泉所在,而岛上弥漫的浓烈灵气,亦是从此处通过仙岛九川传输到各个角落。
他耗尽真元坠入潭底,宛如一个空空如也的容器,掉进了浩瀚无涯的海中,枯竭的丹田想不吸收潭底的灵气也难。
此刻他的身躯不再下坠,而是如一片叶子般漂在碧光里载沉载浮,随波逐流。
又过了一会儿,小蛋体内的灵气渐臻满盈,可四面八方的暖流仍持续奔涌进来,丹田越来越胀,像是要被撑爆的气囊,里头的灵气左突右闪,却寻找不到新的容纳之所,不得不相互激撞,掀起壮阔波澜。
小蛋一凛,试图封闭气穴阻止灵气的涌入,可根本无济于事。潭底的灵气就似殷勤过头的主人,不管客人的喜恶,依旧慷慨热情地不断馈赠着。
小蛋苦笑道:“要是有人知道我是给仙岛灵气活活撑死的,只怕要笑晕过去。”
如果说前一刻这潭碧光还是令他起死回生的荒漠甘泉,此际却已成了没顶洪涛。
他便如同一个溺水之人,灌足了一肚子的水,几欲胀裂窒息,可嘴巴里还在咕嘟咕嘟地一口口飞速灌进,想停也停不住。
正这时,忽地听见有人说道:“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这声音异常的熟悉,而他所说的这八字真言更是令小蛋不用回头,就已清楚来人是谁。他惊喜叫道:“丁叔!”
果然褚影一晃,丁原已飘飞至自己身前,好像潭底鼓荡的灵气,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身法依然轻盈飘逸,挥洒自如。
丁原凝目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是我,你现下感觉如何?”
小蛋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太妙,我的身子快被涌入的灵气撑爆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摸鼻翼,注视着丁原轻松自在的身姿,心里诧异道:“为何丁叔像个没事人似的,全不受灵气的困扰?”
想那丁原尽避被誉为天陆第一人,可毕竟是人不是仙,在潭底如此恢弘的灵气冲击下,他再深厚的修为亦绝难抵御。
丁原似看出了小蛋的心思,淡然道:“你偷过东西没?”
小蛋一愣,不明白丁原怎会提起这样一个尴尬问题。他幼年跟随常彦梧,坑蒙拐骗、偷盗强抢的事虽不曾亲历亲为,可多少也见识过,怎么说都算是个从犯。
况且三年前为治愈仙泉灵流之伤,他也曾潜入黑冰雪狱里偷窥过天道星图,事后被罗牛发现,非但未加以责罚,反慨然以星图石刻相赠,但这“偷”字,似乎想否认也不行。
见小蛋点头,丁原心下一笑接着说道:“如果失手被发现,物品的主人是否要发怒追打?”
小蛋想起有几次干爹失风,教大伯他们追得狼狈逃命的旧事,不由自主又点点头。
丁原微笑道:“如今我们两人就好比闯入这潭底的不速之客。在它的眼里,咱们都是不告而入的小偷。惟一的区别便在于,它发现了你,却没察觉到我。”
小蛋豁然省悟道:“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这话正是丁原方才第一句便说过的,可此时小蛋重再复述一次,心里却多了一层明悟,宛如在漆黑的屋子里打开了一扇明亮的天窗。
丁原“嘿”了一声,心道:“这小子嘴巴不灵,脑子却不笨。”
他继续指点道:“不错,潭底的灵气感觉不出我的存在,自然无法将它强加于我。你眼下能融入灵气,与它浑然相交,已属不易。但想摆脱气盈爆身之厄,还需更进一步。”
他也清楚,这番话说起来简单,但要让一个未满弱冠的少年就此领悟到天道至高精髓,委实有点强人所难。
别说是小蛋,即便像正道七大剑派中的宿老翘楚人物,也未必有几个能够真正体悟出“万象无我,我本为无”的至理。
不料丁原的话说完,小蛋皱起眉头想了会儿,问道:“丁叔,那是不是说假如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别人就更无从觉察了?”
丁原一愣,看着小蛋没有说话。
小蛋见状道:“我说错了?”
丁原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你说的对极了。这道理,我也是经历了许多生死剧变,浴血苦战后才渐渐明白到的。你盘膝坐下,我教你一段心诀。”
他的话彷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令小蛋没有多想,便依言盘膝坐定,凝思敛神,去除杂念,灵台逐渐清明空澈。
丁原负手站在他身后,不着痕迹地随着小蛋身形飘浮。
待小蛋灵台晋入空明后,他便徐徐念颂道:“心燃一炷香,神似渺渺烟;绝生念,断死途,无有真仙人。气涣铜炉一泓波,元聚丹田万年长;过泥丸,走紫宫,方知天路远??”
这一段真言,正是《翠微九歌》最后一篇的起首两句。当年丁原被淡言真人逐出翠霞派时,也只修到第六篇而已。后面的内容尚是潜龙渊大战过后,得淡一真人私下相授,以助丁原仙心修炼。
毕竟丁原少年时因着际遇巧合,参悟了《天道》上卷,令修为突飞猛进,一跃而成大乘高手。其后对于天道的领悟,多半来于九死一生的实战体验,却少了一份扎扎实实的静修根底。
故此淡一真人才将《翠微九歌》的最后一篇相赠,固是感念丁原屡次挽天陆浩劫于水火之功,同时也有补偿昔日翠霞派对他颇多伤害的意愿在内。
而今丁原见小蛋神透华盖,眉心凝晶,分明是修炼到忘情境界的征象,兼之眼前的因缘际会,便有心再成全这少年一次。
此举多少有些揠苗助长的意味,可外有潭底近乎无穷无尽的奇异灵气相助,内有小蛋天赋地成的悟性为基,再加上丁原从旁引导看护,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得可能。
即使无法参悟到“万象无我,我本为无”的真谛,也绝不致让小蛋走火入魔,适得其反。
小蛋心无旁骛默念着翠微九歌里的真言,全神贯注咀嚼着每句每字里蕴藏的玄妙内涵,不知不觉全然忘了身外之事,沉浸在一片微妙的天地中。
丁原却没那么轻松了,他一面传授小蛋心诀,一面时刻留神着这少年体内的真气状况,以备稍有差错时可立刻出手襄助,避免受伤。
但令他讶异的是,小蛋体内那股被自己称作“大梦神功”的真气,竟与翠微心诀配合得丝丝入扣,天衣无缝。彷似小蛋压根不必操心,它便能循着正确的路径游走运转,倏忽往来,实是教人难以置信。
而小蛋体内的这道仙泉灵流,原本与翠霞派有着莫大的渊源,更是翠微九歌至高至上的菁华结晶。
如今小蛋在他的指点下修炼翠微九歌最后一篇,其中的心法和真气运行,对它而言实是再熟悉不过。
这下就好比龙回大海,游子归乡,第九篇心诀中的诸般难关节点,均都一晃而过,少有凝滞。纵然小蛋有少许地方会产生偏差,在他身后也还有位几已半仙之体的大高手随时护法,随时点拨。
这翠微九歌九章近十万字,篇幅却是随着心法难度的不断加深而逐步减少。到了最后一章《大乘篇》,总共不过二十八句,三百六十六字,内容不到首章《窥径篇》的十分之一,但晦涩玄奥,又何啻于百倍千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蛋只听丁原在身后念道:“万物有法,法为天地;天地有道,道归于无。无中生有,有中藏无;无无无有,无有无无──”
他的心头一动,省悟道:“敢情这段真言出处在此。”
由于此次是将《大乘篇》从头学来,对这番早已耳熟能详的心诀,小蛋的体悟无疑又更深了一层。
就听丁原接着便低吟道:“心中忘有,浑然无我;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语声至此戛然而止,余音却犹在小蛋耳畔回响。他暗暗道:“这篇心法到这儿,便算是终结了。可这十六个字,我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念及此,他蓦地一怔道:“为何我每修炼完一段,丁叔的心法便总能恰到好处地传来?分寸火候拿捏的不紧不慢,异常合拍?”
他猛地一震,恍然道:“丁叔是将我体内真气运转的情形洞察若明,所以每一段心诀都能适时说出。光这份本事,我就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练到。”
他这一想东想西,思想不免走神。
冷不丁觉得胸口膻中穴一凉,上行的真气突然郁结作一团,旋即牵一发而动全身,经脉各处运转的真气亦产生剧烈波动,像是有上百条的小蛇在身体里钻来钻去,异常难受,面色通红胜过醉酒。
“砰!”丁原一脚踹在小蛋背心,低喝道:“傻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多杂念?”
小蛋顿觉一股纯正雄浑的真气迫入背心,顺着经脉涌至胸口,依稀听到“啵”地一记脆响,膻中穴的郁积冰融雪消,两道真气合二为一,直冲头顶。
“轰──”一剎那里,他的脑海像爆裂开来,迸溅出无数闪烁的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