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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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若带着异样心情回到书店，总觉得在怡红院的那一幕有些不对劲。

能得到那通气丹固然喜悦，可宋文嘉的语气却不知怎么听上去有些沉重。

而且在走之前，宋文嘉也没透露过丹药的来路，这无疑让燕若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样子，倒像是某些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一般。

难道说通气丹是昆仑派的财产，被宋文嘉偷偷卷走跑路了？还是说丹药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

无论背后的隐秘如何，燕若是越想越觉得不简单。

虽然宋文嘉答应给他丹药，但如今知道通气丹也是有时效的，等药效一过，自己又去找宋文嘉？

燕若从下午思考到晚上，连饭也不吃就跑到狭小隔间去躺着。

毕竟，感应不到外界灵气的他没法修炼，也只能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燕若甚至想过，宋文嘉会不会就是服下了通气丹，修为的突破才会如此迅速。既然如此，那后者为何愿意把如此珍贵的丹药给自己？

扪心自问，若自己处在宋文嘉的位置，赠予一次便属仁义，第二次还愿意把丹药相赠，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夜不能寐，到翌日守店的时候也是苦苦煎熬着。

终于，天色暗了下来，待到书店打烊后燕若急急刨了两口杂米饭，老早来到小城西边的舟山湖旁，坐在土坎上歇凉的同时，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石滩。

又是一阵难熬地等待。

湖畔闲游的路人一个个离去，只剩下寥寥几个头戴草笠的老者垂钓，还有一脸急不可耐的燕若。

已是深夜，但宋文嘉并未约好特定的时辰，所以燕若只能等。

此时的燕若手脚全被蚊虫叮咬得通红一片，他却是浑然不顾，只是四处望着，紧绷着神经，满脸的忐忑。

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终于，连那几个垂钓老者都收起鱼竿准备归去时，石滩斜坡上终于出现了一道缓缓行走的身影。

燕若腾地一下站起，连忙跑了过去。

人影从阴影中走出，在月光下露出一张狼狈的面孔。

宋文嘉和两人最初见面的样子截然不同，那股清傲淡然早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神情。

见到燕若后，宋文嘉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你怎么了？!”

燕若瞪大双眼，满脸惊骇，连忙将其扶住，感到手掌传来一阵湿意，举起来一看，发现全是鲜血。

宋文嘉被搀扶在一旁坐下，嘴角还止不住地溢出刺眼的殷红。

“我去把赵郎中找来。”燕若刚欲起身，却被死死拽住衣角。

“乾坤……袋……”

宋文嘉指了指腰间的位置，有气无力地说道。

燕若伸出手，从其腰后抓出一个黑金绣纹皮袋，在宋文嘉的示意下将其打开。

书中记载，一般行走世间的修士，大多携有一种储物之用的法器，拥有不可思议的功能，可容下袋子本身万倍以上的体积，被称之为乾坤袋，也被凡人尊称为“袋中天”。

燕若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竟有好几本透着光芒的金线书，十几件样式各异的修真法器，杂七杂八的锦盒玉瓶。

不过最令人瞩目的，还是袋中的上百颗褐色药丸。

燕若认得这些药丸，因为他曾经服过这样的一颗，被宋文嘉称作通气丹的东西。

不过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一颗就价值连城的丹药，竟被一个地球位面的密封塑料袋给装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燕若已经被这上百颗的通气丹给惊呆了。

乾坤袋内有数量如此恐怖的通气丹是什么概念，完全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惊天财富。

正是因为清楚通气丹的价值，燕若也明白，就算是宋文嘉，拥有这种数量的通气丹也绝非正常现象。

这让他不由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洗劫了整个昆仑派。

“听着……乾坤袋内的通气丹是给你的……”

宋文嘉气若游丝，捂着伤口缓缓说道。

闻言，燕若没有喜悦反而狠狠一怔，惶恐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到底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不重要……”

宋文嘉吐出一口血痰，摇头苦涩笑道：“造成如今状况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也……厌倦了逃……了……”

“你看你意识都不清醒了，我把你背到赵郎中那里，说不定你还能活下来！”燕若急道。

“听着！”

宋文嘉突然拽住燕若的领口，咬着牙说道：“没人比我清楚我现在的情况，我知道我还有救，但若我不死，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在说什么……”

燕若不知所措的惘然四顾，发现并无什么人追来，不由松了口气。转头过来，沉吟片刻后皱眉问道：“文嘉，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对不对？”

宋文嘉点点头，伤口依旧渗着血水，他的眉头却是舒展，露出解脱的笑容。

“来小城的目的，一个是见见你，还有就是在最后几天好好放纵几次，好歹了了几个心愿，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放屁！难道你想我就这样看着你死去？！”

燕若肃然摇头，脱下自己的麻衫，准备给宋文嘉做最基本的包扎，却再次被阻止。

宋文嘉坚定说道：“已经有人因为我而死了，我不想你也被卷入这场漩涡。”

说着，他捋起衣袖，取下一条类似于电子手环的东西，递给燕若。

“把这个收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被人看到这个。”

“有什么事等你伤好再说啊！”燕若低吼着，泪水却是从眼眶不争气地淌下脸颊。

两人的感情虽谈不上深厚，但毕竟相识一场，有着这么多年的经历，宋文嘉更是唯一一个和燕若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去，燕若实在于心不忍。

宋文嘉见此，笑着摇了摇头，眼眸中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情绪，有苦痛，有愧疚，有欣慰。

渐渐地，他开始放肆大笑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让平静的舟山湖都是掠起几丝波澜。

他不再捂住伤口，躺在地上，脸色越来越苍白，望向天空说道：“等我死了，你不要埋葬我的尸体，这样世众才知道宋文嘉已经死了，不然他们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