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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兰抚开雄虫脸上湿成一簇簇的发丝,一个打横就将虫给抱了起来,一路疾走前往船上的医疗室。
情况紧急,他甚至都无暇思考拉菲姆等虫为何没有阻挠。
怀里的雄虫浑身被汗水浸透,早已昏迷得神志不清,泽兰所触及的皮肤都是一阵黏腻。
雄虫就像是一个逐渐融化的泥团,稍微一松手,就会无声无息地化掉,一用力,也会彻底破碎,从指缝中漏出去。
泽兰手颤抖着抱着卡洛斯,小心了又小心,他想更用力地紧紧抱住,再也不松手,却又害怕碰伤雄虫。
可若是松了手,他又怕怀里的虫离他而去。
“您好,请止步,治疗室闲杂虫等禁止入内。”
船医看着几l个虫呼啦呼啦地冲了过来,还以为是要来闹事儿的,他连忙站起来阻止,生怕几l个虫直接破门而入。
只是,除了波利尔船长,另外两个虫……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船医不太确定,抬头重新瞄了眼,可不正是他前两天刚治过的雌奴吗!
他又看了看雌奴怀里抱着的虫,这不看还好,一看,整颗心直接拔凉拔凉。很好,今天出事儿的不是雌虫,但变成了那雌奴的雄主!
见状,船医一点也不敢耽搁,连忙冲上前。
“请把这位阁下交给我吧!”
泽兰刚把卡洛斯放在病床上,门便重重关上,他就这样和波利尔一起被拦在了门外。
船医虽是船上的主治医生,但活儿其实一直都不多。
他向来信奉大病治不了,小病不用治。在虫族,只要虫还能进食,大部分雌虫亚雌都能自己痊愈。
至于雄虫,还是受伤的雄虫,那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l个。
“是来活儿了吗?”助手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细数着什么时候能结束坐班。
“活儿活儿活儿,别愣着了!是雄虫,快来!”
“什么?雄虫?”
助手坐在椅子上一愣,迷迷糊糊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船医猛地一拍脑袋,虫也总算是清醒了一大半。
小助手抄起家伙连忙冲上前,当他看见床上的雄虫时,又一整个陷入了呆傻状态。
原因无他,他还是头一次接手雄虫病患。
不论是什么级别的雄虫,都受雄保会庇护,去各大医院治病都能报销,免费接受治疗,因此也从来不会有雄虫选择他们这小诊所规模的医生。
而床上的雄虫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衫早就湿透,勾勒出身体的线条,就连那原本缠在腰间的黑色小尾钩都透过衬衫,可见一二,惨白的肤色在鲜明对比下到有了惊心动魄的味道。
助手很清楚不论病床上躺着什么虫,那都是他的病患,应该抱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一视同仁,但看到眼前这喷血的一幕,他还是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船医一扭头,就看见他初出茅庐的助手又掉线了。
“啪——”
又是大力一巴掌,力度之大,直叫虫脑袋凭空晃了三晃。
“还傻愣着干什么?东西给我!”
“哦哦?!好的。”
船医接过器具,翻起雄虫的眼皮,先后检查瞳孔反应、呼吸情况与心率,越是检查,他的面色就越是难看。
“发热导致的严重脱水,先注射营养液,要快!”
雄虫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皮肤惨白,似乎还伴随着头部剧痛与抽搐。
发热脱水,只是雄虫身上最轻的症状。
而真正的病因,他已经有了初步推测。
可只是往那个方向想了一下,他就立马否决了自己这离谱的判断。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荒谬事……
“准备精神检测器!”船医迅速命令。
治疗室里箱底的精神检测器和登船时的完全不同,也是可移动的机械臂,但只需对着虫从头到尾的进行扫描,几l十秒后便可得到精神力等级及精神海情况。
检测器的蓝光覆盖着雄虫的身体,从卡洛斯的额头一路扫到脚踝。
三十秒,短短的时间好像被拉到了无限长。
船医死死盯着检测器的显示面板,一秒钟都不愿错过。
“叮——”探测器检测完毕。
一连串数据不断跳跃而出。
“结果:脑内精神力波动大于α水平。”
那无疑,意味着精神暴动。
雌虫的精神暴动尚且可以用药物来压制,由雄虫来梳理,那雄虫呢?
雄虫精神海一旦出现这个症状,无异于是宣判着生命开始倒计时。
病床上躺着的阁下长得如此英俊,又还是在最好的年纪,本不该如此的。
船医摇摇头转过身,重重叹了口气。
“医生,结果还没显示完……”
小助手还是个菜鸟,没办法看明白面板上的指标,但他眼看着又跳出来几l个数据,便发出了疑问。
“我教过你怎么看α数值,后面的再看,也多说无益,这位阁下多半是……”
“不不不,医生,我不是指那个,这位阁下的精神力等级出来了。”
“所以呢?”
“医生……不知道是不是我学艺不精,后面坠的数据……是‘S’。”
船医:“我都说了多少遍,看面板数据要看全!平常努点力!不要连几l个字母都分不清。”
住手上下抖动着嘴皮子,“可……可,这次我真的没看错。”
船医机械地扭过头,视线一点又一点的挪到了面板上,简简单单的“S”,没有任何后缀。
“应该是仪器坏了,你和我也检测一下。”
仪器蓝光悠悠扫过两虫,随后结果出现D和C,没有任何错误。
然后他们又重新检查了一番雄虫,S。
没有任何错误。
船医两眼一
黑。
“医生!医生,您振作点。”
一名S级的雄虫,这……这简直前所未闻,一名生命快要走到终点的年轻S级雄虫,更是史无前例。
雄虫的精神力是在觉醒之日便注定了,从F一直往上,也决定了雄虫的基因等级,高等级雄虫梳理精神力就跟喝水一样简单,更不会有精神暴动这种问题。
这个情况,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见。
船医连忙翻阅星网上记载的过往病史,最终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在73年前,一位名叫福克斯.欧文的雄虫阁下也被诊断出精神暴动,精神力因这一病症,会干扰检测器的检查,多次检查后,曾在A与S数值之间上下浮动,但从生理等多方面因素全面评测,该雄虫实际等级并未为达到高阶。过大的心理落差加重了雄虫的疾病,最后享年31岁。
“医生,我们是不是得上报给雄保会?这……这可是S……SSS级。”
“上报个屁!”
先不说这病会影响检测器,若真是S级阁下,经他们手后生死不明,十条命都不够玩儿的。
“他患上了精神暴动,其他的我们权当不知道。”船医一边说着,又给了助手一栗子,“学聪明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准备片刻后,船医便推开了治疗室的门。
“经过检测,您雄主这个症状……是精神暴动。”
“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开点缓解的药物。您可以联系他的家虫,去更好的医院就医试试。”船医维持着表情摇了摇头,他见雌奴没什么反应,干脆一次性把话说完。
“根据我们的检查判断,如果修养良好,您的雄主还能再活6个月。”
*
泽兰不知道他是怎么抱着雄虫回的客房。
等他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身处客房,正搬着凳子坐在雄虫床边。
他不信那船上的赤脚大夫。
可不论他查阅资料,还是联系副官去咨询权威医生,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一年、六个月、三个月,甚至更短,答案很多,但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有办法的,带雄虫去更好的医院,见更好的医生,去别的星系,别的星球。
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办法的……
但泽兰并非一点医学常识都不懂,恰恰相反,他知道很多,他也非常清楚雄虫精神暴动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无药可救。
泽兰握住雄虫的手,又轻轻执到脸边,他想再蹭一蹭,感受卡洛斯的温度。
在快要触及的一瞬间,他又猛然想起了什么,生怕雄虫的手碰到他的脸,只能慢慢把卡洛斯的手塞回被子里。
但……还有一个办法。
哪怕希望渺茫,却只有他能办到的办法。
只有身为五指羽蛾的他能办到。
泽兰再次理了理雄虫凌乱的
发丝(),??????硤硤?殆▋()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却又百般不舍。
最后,他心中终于做出了决定。
……
等卡洛斯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的手正被雌虫握着。
泽兰似乎一直守在他的床边。
卡洛斯想说点什么,正准备起身,却是喉咙发痒,先咳嗽了几l声。
他还没说话,水杯便被很贴心地送到了嘴边。
捧过水,卡洛斯咕嘟咕嘟喝下一大杯,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大脑里的精神惩罚已经结束了,他状态好了很多,但这种由大脑弥漫到全身的疼痛让他现在变得非常虚弱,连抬起胳膊都变得有些费力。
泽兰帮他整理好被子,道:“船医说您生了病。”
“噗,瞎扯什么,别信。我这不好好的吗。”卡洛斯一听,就知道系统的精神惩罚又被曲解了,但这种事他又没办法解释,每次都只能干巴巴地反驳。
他一说完,雌虫就又沉默了。
乍一看雌虫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仍然是那副冷而淡的模样,活像个冰雕立在他身旁。
可……不知怎的,卡洛斯觉得泽兰现在是悲伤的。
最终,卡洛斯还是没忍住手贱,他伸出手按在泽兰的眉心,一点一点地想将之抚平。
他一抚平,泽兰眉头就又皱了起来,然后他继续戳戳,泽兰还是静静看着他,但怎么都是愁容不展。
“别信那庸医的话!你看我现在多精神,休息一下,还能出去跑个几l公里,再活个几l百年。”
卡洛斯想再次伸手,却被泽兰敏锐地抓住了,仅仅一下,雌虫就跟触了电似的放开。
卡洛斯骗了他,又一次。泽兰心想。
偷袭失败,卡洛斯便靠着床,把脸转向另一个方向。
入目,是飘然纷飞的蓝色花瓣。
一瓣瓣一朵朵的蓝花慢慢悠悠地飘落而入,像是穿着小裙子随风起舞一般,带着花香造访了这间客房。
八小时到了,外面的公共区又进行了轮换。
现在窗外正是一片花海。
“外面好像有蓝色的花。”
“是阿米多花,不算多见,它生长在最为偏远的戈米多星球,花期很短,仅仅三日便会凋谢,培育照料需要花很多精力,但只要花匠足够用心,它能够变成最美的花。”
泽兰像一个博学多识的导游,有着无穷的耐心,为卡洛斯细心解释着。
泽兰走到窗边,将手探出窗外捧起最完整的一朵花,将之放在了卡洛斯手心。
小小的蓝色花很像蓝星的雏菊,美丽柔软,而又易碎。
时间的流逝能让它迅速枯萎,用手指轻轻一碾,也能压出花的汁液。
它躺在手心里,随风轻晃着花瓣,看起来美极了。
卡洛斯轻轻抚掉泽兰脑袋上沾着的花,却又被雌虫捉住了手。
“您会离开吗?”
泽兰的话问得极为突兀,甚至是有些不明不白,这把卡洛斯问得一愣。
三天后,这朵花要离开了。
他也是。
但下意识的,他还是撒了谎。
“不会,当然不会,我们不是要一起去主星吗?”
卡洛斯注视着泽兰的眼睛,又继续道:
“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也没关系,那一定是你过得更好,不需要我的时候。”
两虫又是一阵悄无声息,卡洛斯有些无所适从,便把目光挪到了墙上的计时器上。
“泽兰,时间快到了,你得先把仿生面具卸下来,让面部休息一下。”
他一直记得雌虫戴面具的时间,若是带的时间过长,会对伤口不好,到点了必须卸下来。
听闻他的话,泽兰难得愣的一瞬,随即又像是认清了什么,开始自言自语。
“对……您说得对,是该卸掉,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戴着面具来掩盖。”
泽兰说完便转身去洗漱间。
没过多久,雌虫便出来了。
泽兰的面容又变回了原来那般腐蚀与伤疤交织的样子,他低垂着头,试图用半垂落的发丝遮挡住部分面容。
泽兰挣扎一番,嘴唇颤抖了一下,又抬头看着卡洛斯的脸,做出了决定。
没有任何征兆地,泽兰单膝跪在地上,捧起了卡洛斯的手。
“我想请您成为我的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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