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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靠近主城区,窗外便传来了曳长的雷声。
风一阵阵加紧,卡洛斯早已换到了驾驶位,进一步提速。
随着靠近主城区,天际也逐渐落下葡萄粒般大小的雨点,打在车顶上叭叭地响。
卡洛斯看向智脑。
下午四点一十分。
明明时间还完全来得及,但心底的不安一旦出现,便如同在疾雨下淋得愈发鼓胀的泡沫,一点一点地向他五脏六腑蔓延。
快点,他必须再快一点。
距离宅邸还有一段路程,卡洛斯便一个急刹踩停飞行器。
“铁球,飞行器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宿主大大,保证完成任务。】
卡洛斯在出发前便定好了返程时的销赃流程,要扫好尾,护住这岌岌可危的马甲并不是件容易事。
铁球总爱发布乱七八糟的任务,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合作这么长时间,卡洛斯也开始慢慢习惯。但“拉菲姆”这层身份在众多任务中,显然脱颖而出,成了最麻烦的那个。
护住这个身份,系统强制要求是一方面原因,但更多的……或许还是他的私心。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连绵的雨线相互交织,眼前唯有白茫茫一片。
飞行器仍没停稳,距离地面还足足有两三米之高,卡洛斯便推开车门,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雨幕。
雨珠打在身上并不疼,只是比想象中要更凉一些。
卡洛斯早已卸下伪装脱掉外套,仅着一身衬衫和长裤,在雨中竭尽全力奔跑。
他必须尽快到家,也不能暴露身份……这个荒谬到极点的身份。
半年前,他惨死在拉菲姆手中,而泽兰也亲身经历了他的死亡。
那已经给泽兰带去了无法磨灭的创伤,现在他死而复生,却摇身一变成了凶手拉菲姆……这已经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
虽然受系统保密规则限制,但只要他想,现在他完全可以编出一万种理由去诓骗泽兰……可他答应过泽兰,不会再有欺骗。
雨水逐渐模糊卡洛斯视线,泥泞的雨水让他动作慢了一些,他咬着牙,心一横,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所有的麻烦,由他一个人来解决就好。
泽兰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他没必要知道这些,也不应该涉险。
这是最后一次。
宅邸近在咫尺,卡洛斯也早就淋成了落汤鸡,他爬着树艰难地翻向二楼,一点一点地向着阳台靠近。
雷雨交加,一阵闪电划破天际。
在晃眼的白光之下,一道熟悉的背影已然出现在房间。
卡洛斯推门的手彻底僵直在半空。
“泽兰……”
*
半小时前,泽兰破天荒地撬班。
他一路超速赶回家,只为确定一个答案。
检测结果告诉他卡洛斯正是拉
菲姆,但拉菲姆是他亲手所杀,这一点毋庸置疑。
数据会出错,可是他的心绝对不会错,他的雄主永远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虫。
白纸黑字的报告又算什么?那些不重要。他只相信卡洛斯所说,不论雄主说什么,他都会相信。
卡卡,卡洛斯,拉菲姆……无数名字开始闪烁着。
只要卡洛斯告诉他一个答案。
只要雄主还在那儿,雄虫是因为何种原因,何种目的,他也都不在乎。
只要……
直到推开房门的一刹那,空荡荡而又静悄悄的,凝固的空间给了泽兰当头一棒。
雄主又一次离开了吗……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半年前,雄虫的出现似乎只是他的一场可笑大梦。
泽兰的手脚愈发冰凉,耳朵也嗡嗡轰鸣,前面是黑暗和寂静,后面是光亮和轰动,雄虫的面庞在他的脑子里旋转,可他眼前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又一次被抛下了……
在一片混沌中,只有这个认知愈发清晰,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泽兰大脑。
“泽兰。”
“泽兰!”
“泽兰!”
如梦似幻的声音伴随着雷鸣,骤然炸响。
透过玻璃门,卡洛斯见到了房间内的情形。
只见屋内的雌虫僵硬地站在原地,面色煞白,垂落的白发之下,就连眸子都黯淡无光,近乎处于失焦的状态。
泽兰居然提前回来了!
不疑有他,卡洛斯动作灵活地撬开阳台门,一跃而入。
“我回来了,别担心,我回来了……回来了。”卡洛斯跟念咒一般不断重复着,以期泽兰能回过神。
但雌虫仍然滞于自己的世界,他斯二话不说,揽过泽兰的脖颈,便将他按进怀里。
淋过一场大雨之后,卡洛斯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就连发梢都不停往下滴着水。
泽兰的体温是微凉的,隔着一层冰冷但又黏腻的衬衫,卡洛斯身体的温度却要高得很多。
这一触感,似乎瞬间灼伤雌虫,也拉回了他的神志。
“雄主,您回来了啊。”
泽兰却仍然一动不动的,甚至没有回抱他,连指尖都没有一丝触碰,“我还以为这几天我脑子又出问题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当然是大活虫,怎么可能是假的……”
卡洛斯还想说些什么,嘴边的几个字也逐渐哑了声。
他脑海中猛然闪过其他虫对泽兰的非议:“伊泽兰上将精神有问题,总以为自己有那什么劳什子雄主……”
一切居然还是因为他……
“泽兰,这几天,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要不你打我一巴掌试试。”
卡洛斯摊开雌虫的手,正欲让他感受感受,可不论他怎么捏泽兰,眼前的雌虫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状态极其反常。
他也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卡洛斯一把拽过泽兰的手,雌虫手心攥着的东西便直直撞进他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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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卡洛斯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泽兰,你已经都知道了吗。”
“……”
白发雌虫依旧沉默。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拉菲姆,这其实……”
卡洛斯本打算瞒天过海到一切事毕,当然,他也想过迟早会暴露,但怎么也没料想到会如此之快。
“嗯,我知道,没关系的,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雌虫一边说,一边收回手,把报告的薄纸团吧团吧塞进口袋。
“您可以继续骗我,我们就保持这样,您也不用因为这个而离开。”
卡洛斯无可奈何地看着泽兰的小动作,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顿时被揪了起来。
酸酸的,就像是嘴唇最中心、心脏瓣儿最尖端的位置长了个小包,痒而不可挠,痛而不自愈。
果然,泽兰就是他的克星。
“泽兰,我承诺过不会骗你。”
在经过天人交战后,卡洛斯还是下定了决心,“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受于某种限制,我没办法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这只是暂时性的,但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的都是真的。”
“我现在回来,是以卡卡的身份,也是以拉菲姆的身份,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回来的条件之一。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拉菲姆’,和半年前的不是一个虫。”
闻言,泽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您不是他,那个拉菲姆早就死了。”
泽兰……泽兰怎么知道的?卡洛斯心道。
似是看出他的震惊,雌虫安静地解答,“拉菲姆是我亲手杀的,他的尸水就倒在外面那棵树根下,现在应该都被吸收完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咳咳……咳咳。”卡洛斯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伪装成拉菲姆吗?”
雌虫摇了摇头,“雄主您不想说可以不说。”
卡洛斯却算是看懂了这个闷葫芦,有些话不在今天掰扯明白,还不知道泽兰以后又会胡思乱想什么。
“这是和让我‘死而复生’的……虫签下的契约,这段时间我必须保持这个身份和你相处,同时也需要排除掉一切危险因素,在此之后,才能告诉你一切。”
闻言,泽兰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最后问道:“雄主,您是因为这所谓的‘契约’才留在我身边吗?”
就跟这段时间经常做的那样,卡洛斯轻轻抵住泽兰的额头,一字一句地道来:
“只是因为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于‘拉菲姆’的身份,我现在还不能放弃,二皇子厄里恩要暗中加害于你,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与那虫周旋,排除掉危机。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一切就都可以结束……”
卡洛斯话说到一半,身体却传来一阵闷痛。
()泽兰抓着他的胳膊,埋头狠狠咬在了他肩膀上。
嵌入他血肉的牙齿并未虫化,圆润但却在啃咬磨合中带来钝痛,鲜血随之涌出,但却又瞬间被雌虫吮吸入肚,最靠外的血肉甚至因之泛淡淡的白色。
泽兰……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卡洛斯却没有丝毫反抗,他按住泽兰的脑袋,一点一点地轻轻抚摸着雌虫的长发,默许了这个泄愤的行为。
“雄主,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您就一定要孤身犯险?”
抬头的雌虫嘴角仍沾着他的血,鲜血将雌虫上下开合的唇都染成了艳丽的猩红色,泽兰的脸早已好了大半,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美丽而又狰狞。
卡洛斯看得心下一惊,不禁心虚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担心……”
“不论是多么危险的事,我都站在您身边,和您在一起,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
卡洛斯微微一愣,最后了然一笑,他伸出手,慢慢擦掉泽兰脸上的血,“嗯,以后不会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你,告诉你,不骗你……”
“阿嚏!”卡洛斯猛地扭过头,万万没想到,他准备好的誓言居然是以一个喷嚏告终。
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雄虫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脆皮一点。
“雄主,您最好洗个热水澡。”泽兰看向抱着他的雄虫,淋过雨后,黑色的衬衫已经变成岌岌可危的半透明色,勾勒出了雄虫全部的身形与线条,看起来格外的……
泽兰喉结滑动,丝毫不抗拒自己的欲望,“雄主,我们可以一起吗……”
明明只是洗个澡而已,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两虫挤在小小的浴缸中又亲到了一起。
这似乎也是卡洛斯头一次如此主动。
“泽兰我一直都在,仔细感受我,好吗?”
从上往下,卡洛斯遵循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慢慢亲吻着仰躺在浴缸中的雌虫。
“雄主,受伤也没关系的……”
在喘息的缝隙中,泽兰滑动着喉结,慢慢将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诉说而出,“弄疼我吧。”
或者对他来说,疼痛会更好一些,强大的修复力让雌虫可以很好地适应,甚至为此追逐沉沦。
留下痕迹。
在伤口再次愈合之前,以血肉为枷锁,永不分离。
得了应允,卡洛斯如同最虔诚的雕刻师,向着更深的地方探寻,一点一点地刻画着。
这也是他头一次用捕猎般的方式,将雌虫狠狠钉死在这里。
直到卡洛斯确认但那最隐蔽的位置。
“是这里吗?泽兰。”
此时,泽兰的眼睛已几乎没有焦距,只是任由自己迷失,他凭借本能看向将他抛起最高点的雄虫,就连嘴角压抑的声音也彻底断了线。
卡洛斯把全部力气倾尽在雌虫身上,最后于喘息中他重重咬向泽兰耳畔。
“泽兰,永远不会有背叛,也不会有逃离。”
或许过去仍然存在谎言,或许未来是个未知的定数,又或许只是上帝捉弄他的一场游戏。
但他心归处永远是这里。
跨越时空的灵魂唯一——爱亦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