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看到一只白底黑斑猫,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大熊猫呢!直到那猫起身伸懒腰,发出一声雄浑的“喵嗷呜”,他才确定是猫。那猫也太大了,窝着占据了客厅的一半,等它出去俞蘅的视野从得以解放,这才看到昨晚猫鸟大战的战况惊人,地上是一层被压得烂烂的绿色植物层,房子看起来七倒八歪的,刚刚那猫从门那里出去——门早就没了,取而代之是一个硕大的不规则洞,又颠下来不少石块。
这里很快就不能住了,俞蘅想。
他做好要出去的准备,却没有立刻实施,他再试了两个月,还是无法练出气感,唯一的收获就是身体经过长达四个月、毫无间歇的锻炼变得强壮很多,又因为每天食用营养剂,身体的营养得到充分的补充,此时的他比起四个月前更多了两分外出存活的底气。
可以出去了,俞蘅仍然准备了一通,现在他能用的武器,只有防御攻击一体的防护罩了,他练习许多遍,才做到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东西从储物戒指里放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超小身板去摁动那块大砖头的开关,电流攻击会是他最大的保命底牌。至于操作机甲反击,目前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虽然可以通过精神连通来进行操作,可是必要的光屏接触操作也是必要的,根据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没办法使用出较好水平。
他选在那只猫出去觅食的时候将机甲收起来,离开了这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家。出了门下楼,他看着大变样的世界,生出自身十分渺小的感叹。不是他突然文艺哲理起来,而是他在这个大环境的衬托下,确实渺小得不像话。
只见入目之处是高耸得看不见顶的草(草叶比他的腰身还肥大),树木根本就是超级擎天巨无霸,他只能看到棕褐色一大片(树干太粗了,他也太小了),更是看到鸟类遮天蔽日地飞过,看不出是什么鸟(太太太太远了),甚至那群鸟低空掠过时扇起的风将他卷起来,撞上野草丛才停下。俞蘅抱着野草滑下来,手被割出厚厚的伤口,刺痛且血流不止。
又有鸟声传来,他也顾不上伤口了,赶紧趴下抱住野草(抱不拢!),果然下一秒狂风再来,从高处看,这片绿油油整整齐齐的野草被风一刮,齐齐倒向一个方向,绿波荡漾,那画面别提多美多有诗意了。
可镜头拉进,密集的草丛里面,一个五颜六色山扇晃眼的小人正死命抱着草叶子,下半身被风刮得和地面差点成平行线。俞蘅紧闭双眼和嘴巴,只觉得尘土噗噗地往他脸上扑,嘴巴里都是沙子。
好不容易鸟群过去,俞蘅啪叽掉地上,身上已经裹了一层尘土,眼皮子更是厚重,伸手一摸都是沙子。等将自己收拾好,他低头看自己一身腌酸菜的皱巴模样,实在很无奈。
这个世界变了,无需剥夺人类的任何武器和能力特长,只需将人的体型压缩压缩再压缩,超迷你的体型就能自动斩断所有的可操作空间,任凭你再聪明再有勇气,也抵不过鸟群低空飞过的那几秒带出的风。
致命弱点。
感叹了一下,俞蘅继续往前走,他现在的打算是找到离家最近的书店,然后再向外推移找到另一家书店,慢慢地再到最近的中学去,那里也有图书馆。他苦中作乐地想:照这样的速度,不知道走到老的时候,能不能将这个省的图书馆书店走一遍。
“咻咻咻。”
突然听到什么怪声音,像是轻薄的翅膀在扇动,俞蘅回头一看,一只威武的蟑螂正颤动着须,复眼又大又圆盯着他,前肢一对大钳子霸道摆动,那气势和螃蟹比也不差了。当然了,如果那对钳子不是对着他的话,他能够更加赞美这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蟑螂的。
俞蘅拔腿就跑!后脑勺被风吹得嗖嗖凉,野草被蟑螂镰割断,顺着风势吹到他的脸上,跑着跑着和一只从水沟钻上来的老鼠来了个对眼,他立刻停下脚步拿出防护罩,跳上去快速踩动开关,他已经提前设置好覆盖范围,正好是以他为中心直径十厘米。
滋滋嘶。
巨型蟑螂和巨型老鼠相继撞上去,发出浓郁的焦臭味。
单单走到小区大门,就花了他一整天的功夫。路不好走,崎岖不平都是土坑土疙瘩,野草密集,走起来七拐八拐地绕,比走迷宫还难,如果不是贴着这排花坛走,还真的会迷路。偶尔遇上以前的“小动物”又是一番麻烦,只能想开点安慰自己终于吃上肉了,还是烤肉呢。
终于看见小区大门时已经是大中午,好在野草密集日光不猛,他挤在小区的大铁门底下的缝隙里休息,填饱肚子后继续往外走。
接下来两天,俞蘅一直在街上走,他靠着墙角慢慢走,入夜就躲在机甲里睡觉。外面的夜晚更加热闹!巨大如灯笼的萤火虫驱散了黑夜,蚊虫嗡嗡嗡地组队乱飞,偶尔也有公鸡一样大的蚂蚱在草间跳,身姿矫健四肢锋利。
如果没有机甲能傍身,他早就死定了,他已经确定,这些体型巨变的生物,对他很有攻击性(也许对人类都是这样,不过他暂时没有遇到其他人类,无从对比),见到了总要来咬一口挠一下,今天白天他就遇到一群小牛犊那么大的老鼠,差点被撕成碎片,就连那些蚊子见了他也要扑上来咬。
那蚊子是他个头的两倍高,又喜欢成群活动,要是真被咬住,极有可能会被瞬间吸干血。他直接打开防护罩,噼里啪啦电死一大群,空气中是浓郁的焦臭味,差点没把他臭晕过去。
第三天,他终于看到小区附近最近的小超市,他打算进去找点水。营养液能补充身体的所有营养,可人口渴时还说想喝水的,之前在僵尸世界时,前几年他都躲在地窖里靠营养剂为生,那种渴望喝水的感觉还印象十分深刻,绝对是不舒服的体验。
现在他的储物戒指里唯一的水资源,就是原身家中的的水壶,那水壶里是前一夜煮的水,原身没喝完,就被他收了起来。刚开始时他爬不上水管,没有落脚点很难爬,没办法拿水桶装自来水储存。等他锻炼出肌肉和体能时,家里已经停水。
所以他希望能在超市里存一些瓶装水,按照他现在的胃口,一瓶550ml的矿泉水就足够他喝两个月了。如果可以的话再顺手存一些食物,等营养液吃腻了的时候还能换换口味。
从看到超市招牌,再跑到超市门口又花了挺长时间。超市的门是关着的,拉着铁皮帘子,不过铁皮帘子并没有拉到底落锁,还有一道缝隙。缝隙估摸着只有两三厘米,他小心地趴着挤进去。
入口的地方还有野草,越往里走草越稀疏,过了收银台就彻底紧干净了。
他看着高耸没有尽头的三排架子,按照记忆开始往第三排饮料区去,打算将最要紧的物资拿齐。走在货架旁,他看到地上散落不少东西,看起来已经有人来过。这很正常,已经过去快五个月,近半年时间,其他人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他看一下包装,摸着包装完好的都收在储物戒指里。
现在已经不管监控不监控的了,他已经不具备攒一麻袋再到偏僻地方收好的技能。就算被人看见他也不惧,他有保全自身的底气。
货架上的东西很乱,水剩下不多,他拿了六瓶矿泉水和十几瓶其他饮料就收手,然后再小心地爬上隔壁的货架,打算摸点饼干零食糖果巧克力啥的,然后他就听到轻微的响声。
他停下动作,将自己挤进了货架当中,仔细地听动静的来处。动静来自仓库,原身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间小超市也已经经营了两代人了,附近居民都熟悉得不得了,总共这三排货架,仓库就在最后一排货架那边的门后,声音就是从仓库传出来的。
等了一会儿声音没有再出现,他才继续收拾东西。很快他就弄好了,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收银台后面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十分,在冬天下午五点时天已经开始暗了。于是他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再继续出去。
不过在货架上还是不安全,他爬进了收银台的抽屉,里面都是钱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他抹黑拆开一颗巧克力软糖,抱住慢慢咬。
天彻底黑了下来,抽屉缝隙外面完全是一团黑,习惯了黑暗之后,他稍微能看清楚一点。这几个月他时常这么练习眼力,在黑暗中视物久了之后略有成效。虽然基因药无法将体型恢复,可五感体能等确确实实增强很多。夜视是目前很实用的能力,可以提前知晓然后躲避黑暗中的危险。
夜深之后,外面的动静就热闹起来。蛙鸣声振翅声草木??声等,后半夜他还听到了有东西进从铁皮帘缝隙钻进来。门边的野草簌簌响,然后是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听得让人耳朵发麻。听起来数量不少,俞蘅认真听仔细数,陆陆续续进来了三条蛇。
蛇不停地爬动,也许爬上了货架,包装袋被摩擦得飒飒响。过了一会儿,摩擦声来到收银台。俞蘅靠在抽屉的最深处角落一动不动,然后就看到有红色的大灯笼出现在缝隙外,蛇信子咻咻咻地甩动,两三秒的功夫,蛇眼移开,蛇在收银台转了一圈后挪开了。
蛇活动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安静下来之后俞蘅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他就发现,暂时出不去了,到处都是蛇活动的声音,他试探着出去,卧在收银台下的蛇就竖起蛇信子,十分敏感地蹭上来,他只好再次后退。
如此就等了四天,他倒是不着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目前这个身体状况做什么都快不了,需要很大的耐心。四天后他还是没能离开,因为外面下起了暴雨。暴雨的到来给他带来了不少烦恼,蟑螂什么的乱飞,有一只还钻进了抽屉,被他拿铁钉打死了。
原身所在的城市叫做泽都,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多雨水的城市,这次的雨下得又急又猛,俞蘅对照着往年冬天下雨的规律数了数,这场雨至少要下半个月。不过泽都的地下排泄系统做得很好,不怕积水。
雨下了七天,他就被打脸了。积水进了小超市,提前进来避雨的蛇群机灵得很,早早就爬上了二楼。再下两天,积水就到抽屉下方了,俞蘅不得不连夜离开收银台,顺着电线爬上一楼天花板,重新在灯管上落户。
接下来,积水一天比一天深,他总能听到远处有怪异的声音,积水时常颤动,好像有大家伙在水里活动。按照泽都的建设,就算没有人负责检修,也不可能短短五个月不到排水系统就全面崩盘。之前他一直待在原身的家里,那是二楼,所以他知道下过雨,但并不知道外面的积水竟然已经这么严重。
很有可能是体型变化性格大变的生物们,它们的活动弄坏了城市排水系统的哪个关键环节。
在灯管上住了大半个月,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抱着早就断电的电线做运动,引体向上啊,倒吊攀爬啦。等雨停的时候他捏捏手脚的肌肉,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