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武人想法

圆审可不是一件小事。

本来内阁也是想圆审的，但是，考虑到这件事兹事体大，内阁一时间也没把握直接统一六部的思想，所以，这才迂回着把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先叫来统一一下思想。

毕竟, 这三个衙门虽然也属于九卿之一，但是，他们的排名基本靠后，尤其是大理寺，几乎都已经算是边缘中枢的边缘衙门了。

所以这三个人中周光镐的心理负担是最大的，现在由徐作这个老资格提出了圆审，这不管是对于内阁还是周光镐来说都是一个好现象。

王锡爵听到徐作说圆审时, 他心中大喜, 觉得还是徐作这样的老大臣识大体顾大局, 不过，为了表示内阁的矜持，王锡爵还是说道：“三法司难道没法审理此案吗？”

徐作硬着头皮说道：“三法司会审一般的案件是绝对没有问题，但是蓟镇贪污案牵扯到的人绝不仅仅是边镇的那些粗鄙军头，更有可能牵扯到了朝廷之中品级极高的官员，所以，下官以为圆审最为妥当。”

王锡爵满意点头，认同徐作的说法。

王锡爵又问道：“圆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旦圆审就意味着九卿衙门全部都要参与，就像那你说的可能会牵扯到品级极高的官员，如果这些官员和圆审的主审官员有一定的交情或者利益往来时，圆审推行不下去了怎么办？”

徐作说道：“阁老，圆审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本朝对贪官污吏的痛恨程度远超前朝，在太祖时，太祖皇帝为了打击贪官污吏都使出了剥皮塞草的酷刑，后来的历代先帝们也对贪污污吏深恶痛绝，到了本朝时, 张居正擅权误国, 皇上亦是从严从重办理，百官无不支持。而且，本朝的官员也早就养成了对贪污腐败之徒弃之如敝履的高尚情操，所以，阁老不必担心如此。下官相信六部衙门和都察院大理寺以及通政使司一定会体会上意，严肃处理这些朝廷蛀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

王锡爵听完徐作的话后，王锡爵放心极了，有了这个衙门的思想统一，再加上兵部以及正在和西山皇庄合作的工部，剩下的礼，吏，户三部以及通政使司，不管是王锡爵还是申时行王家屏，他们都有能力让这个四个衙门乖乖听话的。

于是，王锡爵当即说道：“此言有理，当是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定下圆审的基调吧。这件案子已经要严肃办理,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徇私枉法。”

徐作和周光镐当即拜道：“下官遵命。”

萧大亨看着明明是自己的功劳。因为徐作的一句话就成了九卿圆审的事情, 心里不快，但是, 当他看到内阁阁老们的意思和徐作周光镐的态度后，他也知道，这事已经不是他一个刑部尚书能说的算了。

于是，萧大亨也跟着回道：“下官遵命。”

既然已经确定了圆审的基调，内阁就要把圆审的意思通报给慈庆宫。

在慈庆宫里正和钟为民说话的朱常洛，乍然听到内阁派人来说的圆审，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圆审。

“圆审是什么？”

朱常洛等到内阁报信的中书舍人走了以后，他问着钟为民。

钟为民回道：“殿下，按照大明审理要案要犯的规矩，朝廷一般分为三法司会审和九卿圆审以及皇上指示锦衣卫参审的规矩而行。如果，案件过于重大，三法司一时之间无法作出决定性的审判后，朝廷一般就会启动由六部和都察院大理寺和通政使司九个衙门共同审理的圆审机制。启动圆审就意味着朝廷对此案的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内阁现在启动圆审，就是因为阁老们担心此案牵扯过大，所以才会这样办理。”

听完钟为民的解释后，朱常洛哦了一声，圆审这个词听起来还是听新鲜的。

虽然，朱常洛熟读过明史，但是，像这种专业的法治词汇，朱常洛还是挺陌生的。

不过，对于如此声势浩大的圆审，朱常洛的态度还是持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人多了就好办的，人多了反而会变得嘴杂，会拖延朱常洛快刀斩乱麻的想法。

钟为民看到朱常洛的脸色，他能猜到朱常洛的心思，钟为民继续说道：“殿下，内阁的阁老们现在敢给殿下您回报圆审之时，就说明内阁现在已经有了统一六部九卿们想法的能力，如果，他们统一不了六部九卿的意见，就仓促的上圆审之事，这对于内阁的威信打击会非常大的。所以，臣断定内阁肯定不会做无准备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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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钟为民这样肯定的话后，朱常洛也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事一拖再拖，空耗着他的精力和朝廷的精力，到时候别说什么卫所制改革了，以后的其他改革都不要想了。

朱常洛道：“那好，那就按照内阁报上的意思办吧。不过在此之前，孤还是会重申孤对此案的态度，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九卿，他们也都必须按照孤的意思去办，否则孤不介意换掉一两位尸位素餐之辈。”

朱常洛这话说的相当重，钟化民听着朱常洛的话，他也感到了一阵压力，看来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太子确实不能以常人而度之，他已经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想法，头角俨然已经峥嵘起来！

回到兵部之中的李成梁正在发愁着怎么完成朱常洛的旨意，他一想到朱常洛让他去到刑部大牢里暗示石星自裁的事情，他就感到一阵头大。

他可是一位无依无靠的光杆兵部尚书呀，虽然显然名义上他是兵部的老大，可是，现在兵部里的侍郎和主事们都不太把他当回事的。

他们个个都对李成梁这位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不屑之极，就盼着李成梁出错，然后他们立刻群起而攻之，让李成梁赶紧滚蛋的。

面对这样的尴尬处境，李成梁心塞至极。

就在李成梁想着怎么办时，内阁通知六部九卿圆审的意思就来了。

当李成梁看到圆审的决定后，他激动的颌下的山羊胡子都在颤抖。

“老天开眼啊，殿下圣光远照呀。”

李成梁比任何人都支持圆审的，只要一圆审，那就意味着不管圆审之后什么结果都会有内阁和六部九卿一起扛着。

他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想着怎么暗示石星去死的事情了。因为，一旦圆审，这就意味着石星肯定会死的正大光明，死的死得其所，跟他肯定也就没有半文钱关系了。

也在这个时候，慈庆宫里的小太监又来了，小太监立刻宣召了李成梁再次到慈庆宫里回话。

得到了小太监传来的旨意后，李成梁也没有片刻停息，他立刻就随着这位传旨的小太监一起又去了慈庆宫中。

到了慈庆宫中，朱常洛看着风尘仆仆而来李成梁。

朱常洛说道：“内阁圆审之意你已经听到了吧？”

李成梁回道：“臣听到了。”

朱常洛道：“那就好，孤现在再给你一个任务，趁着这个圆审你争取把兵部内部梳理一遍，孤不想看到一位泥塑的兵部尚书，这个你明白吗？”

李成梁听完这话后，激动的整个身体都在打颤，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呀！

李成梁激动的跪在地上，立刻回道：“臣已经不负殿下期望，一定会把兵部牢牢的掌握在殿下手中。”

李成梁说话就是和文官们不一样，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直接都把效忠朱常洛的话给说出来了，这在其他大臣口中是无论如此都听不到的。

可见，武人有时候就是比文人可爱的多。

朱常洛笑道：“是朝廷手中，是父皇手中，孤要这兵部有何用呢？”

李成梁道：“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