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孟圆被冉春华的声音唤醒。
她动了动脖子坐起来,看着冉春华,说道。
“祝金安没来,是我。”
冉春华看了看孟圆,又看向门外。
她分明是知道祝金安不会来的,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肚子。
孟圆一把抓住她,摇着头告诉她。
“孩子没了。冉春华,你的孩子没了。没保住。”
冉春华听了这话,被孟圆捏住的那只手紧紧攥成拳头,脑门上青筋直爆。
她拼命隐忍,还是没能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嘴上不停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可能没有保住?”
孟圆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冉春华真相。
但,不告诉她,事实就不残酷了吗?
不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了吗?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的肚子里躺得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这样的事,谁又能瞒得住。
孟圆坐在床边,看向冉春华的目光里,除了深切的同情,还有些微的期待。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柔缓地说。
“你,平时有没有吃什么药。你好,妊高症合并糖尿病,昨天晕倒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如果不救你的话,可能你连命都没有了。”
冉春华的眼泪顺着眼角一直不停地往外淌,像打开的水龙头,中间没有停歇。
她双手放在肚子上,感受这来自腹部的疼痛。
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好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人最深切的绝望,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安静,只能听到心跳和呼吸的安静。
冉春华静得出奇,孟圆一句话也不敢说。
缓了好久,冉春华才别过脸,看向床头的一个包。
她用沙哑的声音说。
“里头有两盒药。我补充营养用的。你打开看看。”
孟圆顺着冉春华的指引,打开包找到药瓶子。
一瓶是维生素C,一瓶是维生素D。
孟圆看着瓶子,心里隐隐地觉得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她问冉春华。
“这药,你吃多久了?”
冉春华深呼吸一口,捏了捏鼻子,慢悠悠地说。
“吃了一个多月两个月了吧。我怀孕以来,一直胃口不好,他说,吃点维生素,有利于胎儿发育。这两瓶药,是我看着他打开的。”
孟圆捏着药瓶,只觉得喉咙干干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深的算计,这么久的筹谋。
祝金安,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牺牲冉春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孟圆看了看药瓶子,又看了看冉春华,尽量忍者心里的愤怒,保持一个平稳的声线说道。
“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要让你怀孕。”
冉春华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始笑。
她笑得十分恐怖,整张脸拧在一起,像童话里巫婆的脸。
她手抓着被子,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突然抬头看向孟圆。
孟圆被她眼里的凄厉吓了一跳,后背顿时冒出汗水来。
冉春华幽幽张口说道。
“毕业后,我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说工作还没转正就结婚,领导会不满意,让我等等,后来我逼得急了,他就在一次发泄的过程中,留在里面了。”
冉春华说得很隐晦,可是孟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冉春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冷冷地说。
“你就没想过,她是利用你?”
“我咋没想过,我当初回来逼他结婚,不就是怕时间久了有变吗?可是他不知道,有一次,我和他睡的时候,他嘴里叫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孟圆,我用了五年时间,五年了。我怎么可能把他让给别的女人,眼前就是一坨屎,我也得护着啊。”
孟圆摇摇头,她为了自己的执念,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这样的感情,孟圆一点也不愿意祝福,她甚至有些反感,为什么世上会有女人明知是深渊还往里头跳。
她不明白冉春华的隐忍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说祝金安一直对她很好,哪怕是用欺骗的,给她营造了一种幸福的假象也好。
可偏偏他不是,他在和冉春华做运动的时候,叫别的女人的名字。
在他眼里,也只把冉春华当成一个泄欲的工具而已。
孟圆继续问道。
“那现在呢?你得到了什么?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冉春华,你醒醒吧,祝金安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他不过是利用你,你何必泥足深陷。”
冉春华冷笑一声,抬眼皮看着孟圆。
“那我五年的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吗?”
“你若早些回头,又怎么会有这五年时光的浪费。今天若是教授没来呢?
你还能在这里痛惜你那五年吗?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人呢?你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指不定在哪个女人怀里沉沦呢。”
孟圆的话说得很轻,可空气中似乎一直在回荡。
冉春华脑子里一片嗡嗡声。
眼里的朦胧似乎把自己和孟圆分隔成两个世界。
她感到绝望,感到失落,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年一直坚持的信仰,在别人眼里都是无谓的牺牲。
她感觉鼻息很重,身子越发难受。
胃里面翻江倒海地想吐,一阵恶心之后,冉春华恢复了平静。
她淌着泪问孟圆。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把真相公布出来,扯下他的人皮面具,以后,自由自在地活。”
孟圆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冉春华脸上的肌肉稍稍松动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狰狞。
但随即,她看向孟圆手里的药瓶子。
轻声嘟囔着。
“可是,他会给我送药,让我好好养胎,这家医院,也是他给我找的。
孟圆,我和你不一样,我真切地感受到过金安的好。这么些年,你得到过吗?你喜欢他这么多年,他看过你一眼吗?”
孟圆以为自己已经把冉春华说动了,原本心里正稍微有些松快。
谁料冉春华,竟在这个时候,还在给自己洗脑。
正在她无力反驳之际。
门口的祝词安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来,站在孟圆身后,一手搭在孟圆肩膀上。
对冉春华说。
“她不需要,她有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