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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八点钟,队里准时召开案情分析会。
秦萧最先汇报:“死者年龄在24岁到26岁之间,男性,身高在178cm_180cm,体脂较低,有健身习惯。DNA信息不在数据库中,头颅缺失,身份没法确定。死亡时间为五天前的下午或者晚上。”
他说着,放大两张图片:“死者的左手胼胝很厚,剥除皮肉后,发现他的左腿曾经出现过粉碎骨折,左侧胸骨、长骨存在骨折,骨痂已经愈合,时间在三年以上。”
凌霜补充道:“大面积骨折可能是车祸导致,这是很重要的信息。”
秦萧点头又说:“死者肤色存在色差,手臂和小腿都有太阳暴晒过的痕迹,可以看出他平常的工作、运动多在户外,尤其是后背有晒伤痕迹。”
凌霜在白板上写下一系列关键信息。
赵小光问:“能确定凶器是什么吗?”
秦萧:“目前我给不了准确对照物,颈部切口非常平整,像刀又不是刀。”
凌霜接过话说:“凶器我倾向于质地紧实的细线,比如特殊处理过的风筝线、钓鱼线。”
“细线怎么杀人?这可是割头,还有骨头的。”赵小光有点难以置信。
凌霜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线,让王嘉怡牵着一头,又拿来一根香蕉做示范。
众人很快发现,线可以切割香蕉,而且切口非常平整,和刀片切无疑。
凌霜将东西放下,继续说:“我手上力量有限,但只要辅助一些提速工具,撞速度足够,线瞬时压强会很大,要一瞬间割掉死者的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王嘉怡满脸崇拜地看着凌霜,她就想不到这点,她继续问:“割头这种残忍的手段,凶手的动机会不会是复仇?”
凌霜说:“可能不单单是为了复仇,割掉头颅可以迅速模糊掉一个人的身份信息,这样会增加查证难度。”
“凶手还挺聪明,”王嘉怡小声嘟囔,“肯定是是蓄谋已久。”
凌霜同意:“这是一起精心谋划的杀人案。凶手了解死者的生活习惯,并仔细思考过杀人手法、抛尸地点,大概率是一起熟人作案,只要确定死者身份,凶手自然浮出水面。”
“那他的头颅去了哪里?会不会跟着洋流一起漂到南城来?”王嘉怡继续问。
“头颅大概率会沉入抛尸地海底。”秦萧说,“一般情况下,人死后不会立刻漂浮,尸体漂浮在海面是因为人死之后,肠道内微生物分解,产生大量气体。这具尸体的头颅虽然被割掉,但泥沙堵住气道,让他的肚皮膨胀成了天然气球。”
王嘉怡低头认真做着笔记。
凌霜在白板上继续写:作案动机尚未明确,目前排除为财。
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上去汇报,打火机上有指纹,确认只有一种,那就是死者的。指纹不在系统中,但能确定死者亲手从足浴店拿来了这个打火机。
凌霜总结道:“接下来,
我们工作方向分为几个方面:一是尽快确认死者身份(),?膉鉣倛g??莀???睭??N桔蕑??慧?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工作量较大,赵警司你和嘉怡分别带一名民警来查。”
赵小光点头赞同。
凌霜继续说:“一是寻找准确的案发地,老杨你联系相关专家,根据最近的风向和洋流运动规律推测五天前尸体大概出现在多远的地方,以南城沙滩为圆心,对附近海域进行远距离排查。”
“他会不会被人在船上杀掉,再丢进海里?”赵小光皱眉表达自己的疑虑。
一直沉默着的徐司前,忽然开口道:“如果是在船上杀人,凶手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只要把船开出去够远,再将他丢进大海即可,没有食物和淡水,游泳健将也能毙命。”
徐司前语气冰冷,神情严肃,完全是站在杀人犯的心理角度思考问题,听上去多少有些瘆人。
凌霜认同他的观点,如果在船上用这种方式杀人,太容易留下血迹,而凶手割头抛尸大海显然是为了躲避法律惩罚,不会留下这样明显的证据。
凌霜继续说:“还要重点排查这家清清足浴,这是目前已知的准确信息,需要一趟肃城,距离比较远,可能涉及出差,看看谁方便和我一起……”
“我跟你一起。”徐司前在别人说话前举手自荐。
秦萧侧眉递来一瞥,他不太想徐司前和凌霜一起去。但他在法医室抽不开身,王嘉怡去的话,两个女孩不够安全,赵小光又不够聪明……
凌霜却在这时说:“行,徐老师和我一起去肃城。”
*
散会后,徐司前和凌霜并肩往车边走。
徐司前停下脚步问:“还要回趟家拿东西吗?”
他这句话说得特别自然,仿佛他俩是久居在一起的夫妻。
“拿两件衣服吧,可能要住一两天。”她早上出门时没有考虑这么仔细。
两人走到香樟树下,凌霜忽然说:“徐司前,昨晚……”要不算了?
徐司前在凌霜开口前,冷淡打断:“你想赖账。”
“你……”怎么知道?
他又在抢先一步道:“我怎么知道?”
凌霜耳朵立刻烧热,好可怕,这个人怎么总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她抬头,正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没有要赖账,我只是现在没有谈朋友的打算。”
“行,我知道了。”他似笑非笑道,“凌警官比较喜欢偷偷摸摸的地下恋。”
凌霜又羞又恼,恨不得上去捂他的嘴,幸好附近没别人。
“喂!你别瞎说。”
徐司前把手揣进裤子口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那你为什么昨晚亲我,今天就赖账?始乱终弃?”
“我……”昨晚她是一时冲动,现在理智回归了,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卖啊?
她刚想继续解释,秦萧从对面鉴定中心出来叫住她——
凌霜趁机回避徐司前,转而和秦萧说
()话:“师兄。”
秦萧往她手里塞进一张卡,说:“这个给你。”
凌霜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银行卡。
“密码是你生日。”秦萧瞳仁干净,目光温柔,白大褂罩着淡蓝色警服,英俊疏朗。
凌霜想,秦萧对她真好。之前,她说要跟他借钱只是一句玩笑,谁知他真来给她送钱。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某些时候可以是一个人的底气。
上一个这样关心她有没有钱花的人,还是她妈,凌霜心里很感动,但也仅止于感动,她清楚秦萧不是她妈。
“师兄,钱我不能要……”凌霜作势要把卡还给他。
秦萧却笑着说:“钱是暂时借给你的,带着有备无患。”
“行,那我回来还你。”出门在外,确实容易出现一些未知的突发状况,她还不想因为钱去求旁人,尤其是求徐司前。
徐司前此时已经坐进车里。
秦萧隔着风挡玻璃,和他对望一眼,接着同凌霜交待:“照顾好自己,别吃亏。”
凌霜点头说:“知道啦。”
*
凌霜上车后,徐司前不咸不淡地开口:“他给了你银行卡。”
“这叫借,不叫给。”凌霜将卡收进小包说,“我会还他的。”
“你和我一起,为什么要借用他的钱?”
“我……”凌霜真的有被这个问题难住,破案都没这么难。
“凌霜,你内心并不想依赖我。”徐司前一针见血指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你情愿依赖他。”
凌霜抿唇没说话,秦萧和她认识九年,在她心里的份量,自然比只认识几天的徐司前强。
而且,她一直觉得男女关系非常不稳定,分手或者离婚就是仇人的案例太多,反之,朋友之间没有那种负担。
徐司前发动车子,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男人喜欢女人的表现就是愿意给她花钱,看得出来,秦萧很喜欢你。”
“我和他之间是纯洁的友情。”凌霜反驳。
“那只是你这样觉得,他未必这样想。”徐司前平静分析给她听。
凌霜陷入沉思,秦萧从没和她表过白,她也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经徐司前一提醒,她忽然有几分开窍。
秦萧难道真的喜欢她吗?等这次回来,得和他说清楚,她确非良人。
徐司前见她想明白了,询问:“要不要把车开回去,把卡还给他?”
“你上次不是说,我和他合适嘛?今天怎么这么酸?”凌霜指出他的动机。
徐司前阴阳怪气道:“我都没名分,能吃什么醋?昨晚亲你的是蚊子。”
凌霜忽然被他逗乐了,笑:“徐司前,想不到,你吃醋还挺可爱。”
车里光线很亮,女孩眉眼弯弯,他心里也跟着柔和起来。
*
两人高铁转汽车,九个小时后,抵达肃城市市区。
晚上七点,凌霜和
徐司前在路边摊上坐下,一人要了一份凉皮。
徐司前吃东西很慢,骨节修长的手,被光映照得格外好看。
凌霜辣椒醋一顿撒,反观徐司前则没有放辣椒。
“你怎么今天不吃辣椒?”她问。
徐司前停筷道:“我都可以。”
“那你吃辣豆花吗?”凌霜望着他继续问。
徐司前愣了一下说:“吃的。”
“哦。”凌霜垂着脑袋,搅拌碗里的醋和辣椒,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心里好像总是藏着一把尺,在那量东量西。
周浔安、徐司前……她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做,但就是会情不自禁,像个写完作业,找人偷偷对答案的小学生。
“怎么了?”他抬头,一双黑眸幽暗深邃。
“没怎么。”凌霜战术性喝水。
“你刚刚又在拿我当他替身。”他用的是肯定句。
凌霜一口水呛住,使劲咳嗽,徐司前总是能一眼看穿她。
她在他面前,像是没有秘密一样。
徐司前放下碗,走到对面来给她拍背顺气:“我又不介意当他替身,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没……”
“没拿我当替身,还是没激动?”他追问。
“都没。”凌霜嘴硬道,“是这辣椒太辣,我呛住了,你别多想。”
凌霜想,她这算不算花心啊?她不想徐司前不高兴,但又忍不住思念周浔安。他们两个要是同一个人多好,可又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徐司前见她不吃了,站起来说:“走吧,去找那个清清足浴。”
凌霜连忙起身跟上。
*
清清足浴就在市中心,坐两站地铁就到。
凌霜进门出示证件,表明来意。
老板娘不是太好说话,板着脸说:“警官,你们是南城警局的,怎么突然上我们肃城查案?”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特殊服务?”徐司前低头点了支烟,隔着一层迷蒙的烟雾,慢悠悠吐出这句。
老板娘打量徐司前一眼,立刻紧张起来。
这男人虽然长相英俊,但气质冷峻,那双眼睛漆黑迫人,跟淬毒似的,一看就不好说话。他们肃城可没有这么吓人的警察。
开门做生意,她尤其擅长察言观色,连忙笑着走出来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有特殊服务?警官,你可不能乱说,现在国家查得严,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徐司前弹掉烟灰,语气淡淡:“那就配合调查。”
老板娘点头:“是是是,配合,你们要怎么查?”
凌霜环顾四周,发现柜台上摆放有打火机。
“这些都是店里放着给客人自己拿着用的,也不收钱。”女人忙说。
凌霜的关注点不是这个,她看出这打火机的样式和她看过那个打火机不太一样。
凌霜从手机里调出照片问老板娘:“这种打火机
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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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是什么时候?”凌霜问。
“八月份。”女人如实说。
凌霜又说:“我们还要查一下监控,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肯定全方位配合。”说话间,女人领着徐司前和凌霜去监控室开电脑。
两个月前的视频都还在,画面也比较高清。
但是查找难度很大,清清足浴开业至今,生意兴隆,每天来做足浴的有一两百号人。
两个月,这里陆续出现过近6000人次。
而且,单看视频很难确定那些人的具体身高、具体年龄。
做足浴又不用实名登记,要想在成百上千的人中找到没有头的死者简直是天方夜谭。
凌霜有些焦虑。
两人看到半夜,徐司前看过手表说:“走吧,先去酒店,明天再过来继续查,反正死者就在里面跑不了。”
徐司前的话,给凌霜一种莫名宽慰,她吐了口气,站起来。
来之前,他们没订酒店,这会儿陆陆续续看了几家店,都没有空房间。
肃城这两天在开音乐节,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全部满员,就连天价星级酒店也满客。
凌霜在预定软件上看过一圈,总算找到一家有空房间的酒店。
电话打过去,对方说还有两间房。
等两人打车过去,前台说就只剩一间房了。
一间房,她和徐司前也没法住。
跟在他们后面进来一对情侣,开口就要订房间,凌霜连忙说:“最后一间房我们预定了。”
凌霜说完示意徐司前把身份证拿出来去办理登记。
“你不住?”他发现她没拿身份证的意思。
“我再去找找别的房间,你先入住下。”凌霜说。
徐司前把身份证收回口袋:“你住吧,我可以在楼下坐一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后面的小情侣很着急:“你们俩到底住不住?不住的话,我们住。”
前台也在等,房间卖给谁都行。
来回跑了一整天,骨架都要累散了,凌霜一咬牙,把自己的身份证和徐司前的身份证一同递进去说:“住,我们住。”
“你们又不是情侣,一间房住不下……”男生看出两人关系说。
“谁说我们不是情侣的?”凌霜一把抱住徐司前的胳膊,让他充当起了工具人,“我们就是情侣。”
徐司前也配合着搂住凌霜后腰。
小情侣见状,轻叹一声气,推门走了。
大堂里静悄悄,墙上的钟表哒哒哒地响着,前台把房卡递过来说了房号:“304标间。”
凌霜握着那张卡,手心在冒汗,这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
妈呀,她刚刚脑子抽了,才要抢房间和徐司前住……
她扭头看向徐司前——
男人表情淡定,眼底隐隐有笑,模样尤其可恶。
凌霜把房卡塞给他说:“你住吧,我在楼下将就一晚。”
徐司前弯唇轻哂出声。
凌霜耳朵发烫,脸蛋绯红,她根本不敢回应他灼热的目光。
某人却不不依不饶:“凌霜,你刚刚抢房间的时候,看上去很着急。”
“我……我那是抢给你住的,你别曲解我的好意。”凌霜拔高声音强调。
他背倚着大理石桌子,双手抱胸看向她,神情有些散漫,语气更是说不出的坏:“是吗?可是你还气势汹汹递上自己的身份证,我以为你很想和我一起住,而且你刚刚还抱着我的胳膊撒娇……”
凌霜恼羞成怒:“徐司前,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不要和你住!男女授受不亲!我今晚就在楼下待,保证不上去。”
前台接待的女孩见状,跟着憋笑。
徐司前表情一松,贴到凌霜耳侧说:“胆小鬼,别人在笑话你。”
他的鼻尖无意间蹭到了她的耳垂,酥酥麻麻,有些痒。
凌霜握紧拳头想打他。
徐司前忽然捉住她的手腕道:“走吧,一起住,女朋友。”
“不是你女朋友。”凌霜反驳。
男人声音低低的:“亲都亲了,赖账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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