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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凌霜和徐司前立刻出发去找余冬至。
见警察查到这里,男人只好老实交待:“那是我邻居家女儿L。”
“联系一下,我们怀疑她和你妻子的死有关。”凌霜说。
余冬至吞吞吐吐:“她……她人在南城。”
徐司前和凌霜又马不停蹄赶回南城。
女孩名叫何星,在南城做文职,而她工作的单位,正巧就是田瑞龙夫妇开的那家建筑设计公司。
田瑞龙夫妇很可能就是通过她联系上死者庞珊的。
何星被带到南城警局,她只说认识庞珊是因为放假回老家,余冬至让她帮忙带些补品给庞珊。庞珊为表感谢,请她吃过一顿炸串,那是她唯一一次去庞珊那栋别墅。
“时间是什么时候?”凌霜问。
何星说:“十一长假结束后。”
凌霜讯问何星时,徐司前一直在边上观察,女孩年龄不大,眼神看上去平静,实际小动作很多。
她心里无比清楚,警方现有证据,不足以让她和盘托出事情真相。
“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徐司前突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他故意将椅子拖拽出刺耳声响,何星吓了一跳,慌慌张张递来一眼——
谁知,不偏不倚对上徐司前那双冷峻无波的眼睛。
有些人的目光让人如沐春风,有些人的目光则让人如坠深渊,徐司前属于后者。
何星无意识吞咽嗓子,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凌霜身上。
徐司前步至窗前,胳膊一抬,“哗哗啦啦”将遮光窗帘合上。
传唤室顷刻间暗下来。
黑暗更容易让人不安,何星把手放到桌下,正襟危坐,迫使自己冷静。
徐司前没说话,自窗边踱步过来。
何星料想,他大概会过来问话,她长长吸进一口气,做好打死不说的准备。谁知徐司前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几步之外踱来踱去。
皮靴踩地声一下一下,很有节奏,莫名让人窒息生惧。
何星想起恐怖故事里,鬼怪迎接亡魂时,权杖击地的轻响。
凌霜见时机成熟,摁亮手边的台灯。
徐司前走过来,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向何星,以一种肯定口吻道:“庞珊是你杀的。”
何星吓得连忙否认:“我没有杀庞珊,我哪里敢杀人……”
徐司前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冷嗤一声:“你把导致血糖升高的药,放在孕妇奶粉里送给庞珊,庞珊喝过奶粉后,血糖居高不下,直至死亡。”
徐司前太懂得拿捏人心,审讯是心理博弈,有时候需要这些特殊手段来击穿对方心理防线。
何星有点坐不住了。
凌霜见状,继续添柴加火:“我们已经在奶粉里提取到了相关证据,奶粉离开运河商店时包装完整,只有你碰过奶粉,你嫌疑最大……
”
“我没杀她,我真的没有杀她。”何星百口莫辩,眼泪都急了出来,“你们……你们弄错了。”
凌霜看了她一眼说:“那你得说实话,我们才能为你洗刷冤屈。”
何星心跳得七上八下。
原本,这件事违法,她收过钱,就要永远烂在肚里的。可现在如果不说,自己就真成杀人犯了,她权衡利弊,决定老实交待。
“我在岑田建筑设计公司做文员,田瑞龙是我老板……”
田瑞龙和妻子结婚十余年,一直没有孩子,田家父母多次催促,甚至撺掇田瑞龙和妻子离婚再娶。
田瑞龙和妻子岑丽晓感情很好,两人商量后,打算找人代孕,生一个属于他们俩人的孩子。
代孕这事违法,田瑞龙和何星是老乡,他向何星打听,问她家中有没有亲戚朋友特别缺钱的,他想帮忙解决一下孩子的事,当然,他也会给何星五万元作为报酬。
何星把这事和远在云港的母亲黄小芬讲述后,长袖善舞的黄小芬,立马有了合适人选,那就是她邻居家的儿L媳妇——庞珊。
26岁的庞珊,身体健康,她为给得心脏病的女儿L看病,正在四处借钱。去年,庞珊还特地来求过黄小芬。
庞珊一个人打三份工,白天晚上都在忙碌,但那点工资与高额医药费相比,依旧杯水车薪。
黄小芬主动找到庞珊,旁敲侧击道:“南城有个大老板和他老婆,想让人帮忙生孩子,借腹生子,不用发生关系,报酬是五十万,让我帮忙找找,你说真有人愿意做这个事吗?”
庞珊听完,当即就说:“嬢嬢,我可以试试吗?”
“这事不急,你得和你男人商量好再说,中途可不兴后悔。”
庞珊下定决心后,也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余冬至。
余冬至不同意,他觉得这事既违法,又伤害妻子身体,与其跑去给别人生孩子,还不如和他再生一个健康孩子。
庞珊和余冬至在电话里大吵一架,反正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女儿L的命,别说生孩子就是让她卖血、卖器官都行,两人不欢而散。
不多久,庞珊孤身一人前往南城找何星。
庞珊体检健康,身体素质也好。田瑞龙夫妇带着庞珊去国外医院做了手术。
一切比想象顺利,庞珊怀着田瑞龙夫妇的孩子住在南城。
庞珊丈夫余冬至,在同年七月回国,他主动联系妻子,想来探望,被她拒绝。
凌霜问:“庞珊丈夫一次也没去见过妻子?”
何星说:“有见过一回的。”
余冬至在黄小芬家枯坐多日,甚至扬言要报警,黄小芬这才告知了他庞珊的住址。
余冬至千里迢迢赶到南城,见庞珊怀着别人孩子,顿时大发雷霆,他多次催促妻子打掉孩子,庞珊不同意。
打掉孩子就没有钱给女儿L看病,她将余冬至赶回云港,又恳求田瑞龙夫妇给她重新找房子住。
庞珊就
这样搬进了她死前住的那栋别墅。余冬至再无妻子下落,又担心妻子身体吃不消,十一放假,何星回家,余冬至买了一堆孕妇保养品,让何星带去南城给妻子。
何星说:“奶粉和保养品不可能有问题,我从来没拆开过,除非它们出厂时就有问题。”
凌霜又问:“田瑞龙夫妇没有给她营养费吗?”
“给了的,但是庞珊舍不得花,说自己营养够,全部拿来给女儿L买衣服玩具了,她儿L女心很重。”
“那之后,余冬至有再来南城吗?”凌霜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庞珊联系不多,而且我和她无冤无仇,没有杀她的理由。”
凌霜半晌没说话,庞珊接受代孕是因为走投无路,生活让她变成“有钱能使鬼推磨”里的鬼。
这一切的因,还在田瑞龙夫妇身上。
南城警方找到田瑞龙夫妇,并强制要求夫妻二人和庞珊诞下的死婴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与调查一致,死婴系田瑞龙夫妇亲生,死者庞珊确实是一位代孕妈妈。
目前怀疑对象有三个:田瑞龙、余冬至还有岑丽晓。
*
两地警方分别对三人分别进行了审讯。
余冬至审讯在云港进行,结束后,云港警方把相关结果同步给了南城警方。
“你之前说你回国后,没有见过你妻子庞珊。”
“当时我撒了谎。”余冬至说。
“为什么撒谎?”
“因为我去南城那次,有和我老婆吵架,我怕警方怀疑是我杀了她。”余冬至说着哽咽起来,“我虽然生她的气,恨她不听劝,但绝对不会杀她,说到底,是我没用,赚不到钱,她才跑去做代孕,我当时不该和她吵架,我很后悔……”
“你在南城待了几天?”警方问。
余冬至说:“两天。”
“有见到什么人吗?”
余冬至一五一十交待:“我见到了那个丈夫,他对我老婆很好,我因为这个事特别生气才和我老婆吵架……”
凌霜听完,关闭了设备。余冬至存在一定作案动机,而且他是最有可能接触到胰岛素的人,暂时不能排除嫌疑。
赵小光过来敲门,“田瑞龙夫妇已经到达传唤室。”
几句简短沟通后,凌霜问:“别墅是谁租的?”
田瑞龙想也不想,答:“肯定是我太太租的,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庞珊了,我猜是我太太杀了庞珊,她就是不想我有孩子……”
凌霜有些惊讶,田瑞龙竟然这么恨自己妻子,审问还没进行,他就立刻将锅甩给了妻子。
“你和你太太感情不好?”
田瑞龙表情冷淡说:“貌合神离罢了。”
“我看她对你挺真心。”凌霜说。
“真心?真心她就不会害死我的孩子,知道我盼望这个孩子多久了吗?她居然把他们害死了……”
“你怎么知道是岑丽晓做的?”凌
霜问。
“八月份之前,我常常去看庞珊,八月下旬,庞珊丈夫不同意代孕,来南城大闹,岑丽晓让我暂时不要和庞珊见面。九月份时,她又和我说,庞珊把孩子拿掉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庞珊。”
田瑞龙越说越生气:“之前我每次去看庞珊,岑丽晓都要给我甩脸子,现在来看,她根本就不想我有孩子,怕我和孩子分走她的家产,南城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精,根本比不上我们云港的女人……”
凌霜听到这句,再结合余冬至的话,猜想田瑞龙和庞珊之间可能有些不寻常,她问:“你对庞珊有没有产生过什么暧昧情感?”
田瑞龙咬了下后槽牙说:“我对她是有点不一样,但那都是因为孩子,她一个孕妇,我能对她怎么样?”
“你多久见她一次?”
“一周两次。”田瑞龙说。
“你知道她有妊娠糖尿病吗?”
“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她死的,警察同志,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人给我生孩子,我干嘛要杀她?”
*
岑丽晓和田瑞龙说的恰恰相反。
“我丈夫这个人,表面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非常有心眼。八月份庞珊体检时,查出妊娠糖尿病。他当时就让我和庞珊说把孩子打掉换人。他说五十万不能白花,必须要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
岑丽晓看凌霜没有话要问,便继续说:“庞珊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是我怀的,但我已经看过宝宝长什么样子了,我不同意把孩子打掉,庞珊本人也不愿意,他丈夫闹,我丈夫也闹,我只好背着所有人给她租下一套别墅方便照顾她。”
“田瑞龙那么好骗?”
岑丽晓说:“他跟踪过我,也知道别墅在哪里,我也很奇怪,之前庞珊由我照顾时,母子健康,怎么我才去沪城出趟差,庞珊人就没了。”
凌霜抬了抬眉梢问:“所以,你怀疑是你丈夫杀害了庞珊?”
“是的,他不仅想杀害庞珊,还企图把这件事嫁祸到我头上,以便他能独吞我的财产。”
“独吞财产?”
岑丽晓苦笑道:“当年,我和他一起开公司时,他身无分文,我父亲出资让我做了大股东。我和他结婚时,有签订婚前协议,如果他在外面乱搞,他就净身出户,他杀害庞珊再嫁祸给我,就可以独吞全部财产。”
*
凌霜从传唤室出去,叉着腰,长长吐了一口气,怎么三个人都像是凶手?
徐司前看出凌霜在忧愁什么,走过来,笑着说:“凶手只有一个,真相也只有一个,三选一。”
凌霜侧眉问:“那你觉得是谁?”
徐司前看向她,似笑非笑:“怎么?凌队现在办案需要用我觉得了?”
“之前,他说凶手是女性,因为杀人后没有处理尸体……”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你觉得他说的对?”
凌霜背着手说:“我觉得有一定道理。”
不过(),????㈢()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还是得靠证据支撑,岑丽晓说的情况是极可能存在的。
徐司前轻哼一声道:“你都信他了,还来问我?”
凌霜噗嗤一声笑了,她撞着他的肩膀道:“吃醋啊?”
“不吃。”他面无表情。
“哎呀,徐司前,你好难哄啊。”
他反问:“你有哄我?”
“还没,”凌霜轻咳一声问,主动来牵他,“你想怎么哄?我试试看呗。”
他将她的手塞进口袋说:“走吧,去医院换药。”
走出去几步,凌霜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换药?我又没和你说过。”
“算命算的。”他这表情像是不高兴。
凌霜觉得他俩之间迫切需要沟通:“徐司前,你觉不觉得,你这次回来,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怎么,你想和我打架啊?”
“有吗?”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凌霜扬了扬眉毛说:“当然有,昨天你和我说你在热带雨林长大,今天又说算命算到我要换药,你这就是不愿意沟通,生闷气、冷战,你这样很幼稚。”
徐司前被她闹得没了脾气:“那是因为他设置了闹钟,从早晨五点一直响到六点,提醒我带你去换药。”
从五点一直响到六点,哈哈哈,想想就好笑。
“啊?原来,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好温柔。”凌霜故意憋着笑逗他。
徐司前松开她,生气道:“凌霜,你就差把‘我好喜欢他’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凌霜迎上他的目光,笑:“哦,你现在终于不装大度了?”
徐司前伸手捉住她的后颈:“凌队,你这是仗着我喜欢你,在这欺负人。”
“哪有?”凌霜被他说得有些耳热,表情也变得不自然。
他叹气幽怨道:“几天不在家,女朋友的心都被人勾跑了,好想报警。”
凌霜又忍不住笑出声:“不好意思啊,徐先生,报警也是我处理……”
女孩眼里亮晶晶的闪着光,模样可爱,很有小儿L女情态。
徐司前发现,凌霜在旁人面前和在他面前是两幅面孔。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办法,只能重新追了。”
“你本来就没认真追。”凌霜嘟囔。
“他都怎么追你的?”徐司前好奇问。
“撒娇,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会撒娇,女人心会飘。”
徐司前掀开车门冷淡评价:“投机取巧,不要脸。”
凌霜坐上副驾驶,没忍住又笑:“难道哥哥哥哥哥哥不会撒娇啊?”
徐司前侧身凑近,两指轻轻捏住她的唇瓣:“只有撒娇你的心才能飘?”
凌霜这样没法说话。
他轻笑一声,好脾气地松开她,食指从上而下碾过她的唇峰,慢条斯理剥开她的下唇,有潮湿的水液沾染到指尖。
他察觉湿意,收回手指,盯着看了一两秒钟,轻笑道:“啧,被你打湿了。”
凌霜觉得这句话的暧昧程度,绝对够在上世纪给他判个流氓罪,而且是牢底坐穿那种。
她的心飘没飘不知道,反正耳朵和脸颊快要烧熟出锅了。
正要找他理论,徐司前一只手盖住了她的眼睛,轻哂:“凌小霜,几天不见,变得好调皮,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视线受阻,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声音,这全然就是周浔安。
和任何一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这不是像周浔安,而是……完完全全就是他。
她因这个怪诞的想法骇然,心脏扑通直跳。
她伸手,缓缓抱住了徐司前的手,低声问:“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手背上覆盖过来一层温和的柔软,女孩的手心很暖,有什么东西蔓延到了他的心脏。
徐司前猛地怔住。
他没说话,凌霜却喃喃自语:“徐司前,真的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他问。
“没什么。”凌霜松开他,耸肩看向窗外。
她不想拿徐司前和周浔安比,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像呢?
就好像是……周浔安的灵魂借住在徐司前的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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