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忽然一亮,响起提示音。
他陡然坐直,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响声,祝星焰目光紧落在手机上,身体僵住,缓了几秒才敢伸手去?拿。
看到那?轮月亮重新出现?在他的对话框中,祝星焰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一不小心,就发现?是因为渴望生出的幻觉。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看着对面发来的试探话语,像是干枯已久的树木突然生出新芽,小心翼翼对他探出了头。
【你还在吗】
他重新找回知觉,手里敲动?键盘,本能回应。
【我在】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很久很久了。
他不知道,事情那?么?凑巧,这个号那?一端,这么?多年已经无人再使?用。
最后一次聊天,告别来得猝不及防,她的匆匆下线,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结束。
毕业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羁绊消失,重新成为了两?个不会?再产生交集的陌生人。
她有自己的朋友、同学,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出现?任何相交,在之?后,似乎也没有再联络的必要。
祝星焰害怕相信自己的直觉,迟迟到高考出分那?天,才找到理?由再次主动?给她发去?问候。
对话框那?端安静死寂,仿佛昭示着预感降临。
在她心中,他们,真的就只是走到这里了。
对她而言,他只是一个需要额外?照顾的特殊同学,同学关系结束了,他们之?间也结束了。
哪怕后来难以遏制,旁侧敲击得知了她考上的学校,祝星焰也不敢去?求证她确切的态度,没有回话的另一端或许还可以说?服自己,她或许只是没有看到,或许……他还可以给自己找到无数理?由。
他最怕的最坏结果?,是有一天终究妥协,费尽周折要到她的另外?联系方式,或许等待着的只是平淡疏离的一句。
“啊,祝星焰啊,好久不见。”
“你怎么?突然联系我了。”
好在。
在期待消失之?前,她重新回应了他的讯号。
她不是故意,切断了和他的联系。
她说?,
【我在繁市】
【方便的】
【祝星焰,很高兴你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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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执意这个时候回繁市,并且连夜定下机票的事情,刘焱是几番劝阻的。
祝星焰没有搭理?,收拾随身物品,带上证件,直接叫司机送他去?机场。
航班两?个小时后起飞。
天亮之?前,他重新抵达繁市,湿润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他却察觉不到任何冷意,心上仿佛烧着一把火,焚着他身躯,滚烫发热。
清晨五六点的天空,将亮未亮,冬天白天来得晚,周围还是昏濛濛的。
有习惯早起散步运动?的老人,看到小区外?头站着一个男生,戴着口罩帽子,高瘦,身形孑立。
目光望着小区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似乎还能看到黑发间沾染的雾水。
非常奇怪的一个人。
老人们嘀咕着,还是没有多做搭理?,疑惑着走远了。
宋时月昨晚失眠,一夜睡得都不踏实,早上六点多钟,外?头天还没完全亮,迷迷糊糊意识先醒来,想到临睡前的事情,陡然清明。
她忍不住抓起手机,怕是梦,点开屏幕,却发现?了两?个小时前的新消息,来自祝星焰。
【你睡醒了下楼】
【我在你家小区外?面等你】
似乎是觉得唐突,后面又特意加上了句。
【不着急】
宋时月怎么?能不急。
她看清消息的那?一瞬间,就睡意全无,立刻从床上蹦跶起来,猛地坐起,拉开窗帘往下看,发觉底下只有一排排树木时才懊恼,她家窗户正对的是小区后面,只有绿化带。
宋时月匆匆忙忙下床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挑待会?要穿的衣服,手里还匆忙给他回复。
【你现?在已经到了吗】
手心震动?,那?边竟然是秒回的。
【到了】
【你这么?早醒了吗】
她心头顿时慌乱,手脚无措,一时间顾不上再梳洗打扮,匆匆洗了把脸,穿上外?套就拿着手机下来。
临出门前,客厅来福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在安静雾蒙蒙的客厅,轻浅喵呜叫了两?声,宋时月想到什么?,抱起它,趿着自己毛茸茸兔耳朵拖鞋飞快下楼。
祝星焰无论在哪都很显眼。
宋时月原本以为,他会?先找个什么?地方坐着等她,快到小区大门时,她还准备给他发消息,谁知道一出来,那?道身影就径直闯进?她视线,即便是光线不清的树影下,依然叫人一眼便注意到。
这个时间点,虽然外?面没有几个人,但他明目张胆站在这,仍旧让她胆颤惊心。
宋时月不由朝四处张望几眼,才小心朝他小跑而来,怀里还抱着一只猫,跑得像只小兔子。
祝星焰后来很久依然记得这一幕。
昏暗的清晨,他经过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终于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她的身影。
女孩穿着宽松的毛衣外?套,下摆盖住小腿,隐约露出里头的格纹睡衣,怀里抱着一只睡得懒洋洋的猫,脚下踩着小兔子毛拖鞋,看到他瞬间,眼睛骤然亮了亮,然后像小动?物一样朝四周探头探脑看了几眼,朝他小跑而来。
她的头发随意扎起,几缕乌黑发丝散在脸颊,衬得那?双月牙似的眸子越发水润明亮。
时隔数年。
她还是如?同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样子。
扎低的头发,雪白脸颊,眼睛清黑明亮,注视着人时,有种别样的明净温柔。
像雨夜打湿的栀子花,散发着清冷幽香。
又如?同天边的月亮,温和皎洁,光辉动?人。
宋时月停留在他跟前,两?人距离只剩下短短一截,清晰到可以完全撞入对方眼中,她突然感受到一种迟来的不自在,那?种情绪似乎是羞涩,她抿抿唇,不自然垂眼,刚想说?些什么?打个招呼,面前的人微微一动?。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俯身靠近,气息从头顶覆盖下来,带着清晨微凉的体温。
“宋时月,好久不见。”
极轻极浅的一个拥抱,好似轻轻一碰便分开,宋时月仍然僵得不知如?何是好,怀里来福先反应过来,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爪子抓了她毛衣两?下,小声喵喵叫。
面前少年弯腰靠近它,手搭上小猫脑袋,轻浅揉了揉,声音温柔。
“来福,好久不见。”
这个天色未明的清晨,像是一场她构思了很久的美梦,不真实到她脚底飘然,大脑总是迟钝缺氧,浑浑噩噩如?同在梦里。
宋时月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