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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惊叹过后,脸色却又愤忿了起来。
她看了眼屋外头啃馒头的夏苗,声音虽压低,但愤怒却不低骂道:“那个混蛋,有这个家底却还要媳妇孩子吃苦,要是他能顾着家里一点,孩子他们的娘至于过度操劳没了吗?!”
她担心声音就是再小,夏苗还是会听到什么,也就没指名道姓。
苏窈看向沈靳就马上闭上了眼,说:“看到这张脸,我就生气!”
无辜被迁怒的沈靳:……
苏窈好一会才睁开眼,说:“你说他为什么就对老婆孩子这么自私?”
沈靳有夏老四的记忆,也是有些了解的,说:“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被苛刻过来的。”
苏窈依旧很愤恨:“可淋过雨的人很多人都会给别人撑伞,就他明明有好几把伞,却宁愿藏起来也不愿意救自己最亲近的人,我真的无法理解。”
沈靳思索了几秒,说:“你就把他当做情感障碍症,无法与人感情互通的人,这样就好理解了。”
苏窈板着脸道:“我不想,也不会去理解。”
说着,她抬眼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你们长得很像,你有没有姓夏的什么亲戚,又或者……”她看了眼外头的夏苗,又看了眼在床上的夏禾,继而道:“和他们有没有可能存在着血缘关系?”
沈靳微微拧眉:“有多像?”
这家里也没个镜子,沈靳也就从水中倒影看到过现在的长相,看得并不真切,隐约觉得有些像,但又不知有多像。
苏窈眯眼仔细端详了几秒,说:“不说七分,也有六分像,所以我一下子才能把你给认出来了。”
“你仔细想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长得这么像的。”
沈靳自觉与夏家没有什么关系,但也并未急着回答下结论,而是点头应:“我确实得仔细想想。”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夏苗吃了馒头就跑进来喝水了。
当她看到床上的东西,瞪大了眼,看看爹又看看娘,好半晌才问:“娘,是咱家的吗?”
苏窈:“你爹在城里用的,他以后不待城里了,也就拿回来了。”
夏苗惊喜道:“那以后我们也可以用吗?”
几岁小孩子的想法是很单纯的,她只会对这些事物感到惊奇,不会想他爹有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都不带回来。
毕竟现在的沈靳并不是夏老四,苏窈也就没把一些情绪过个夏苗,她笑着说:“当然可以。”
她指了指暖水瓶,说:“以后我们喝水的时候,就不用每天都烧几次水再放凉了,用这个壶装着,可以喝一两天呢。”
“那这个是什么?”夏苗指向手电筒。
苏窈拿起手电筒,然后按了开关,手电筒一下子就亮了。
在亮堂的屋中,光线不是很强,但也足以让没见过世面的夏苗惊讶不已。
苏窈:“等晚上你去茅房的时候,可以用它来照明了。”
但她觉得,平时还是得用火水灯。这手电筒电池还得工业票来换,工业票一票难求,用完电还得再琢磨怎么去弄这票,一点也不划算。
苏窈把手电筒递给夏苗,叮嘱:“玩一会就好了,不然很快会没电的。”
夏苗听到这话,拿过来玩了小半分钟就还给她了:“那省着用。”
苏窈笑了笑,把手电筒放在一旁。
这铝制饭盒,等沈靳上工时就可以自己装水带着去,她也不用去送了。
再说鞋子他也暂时不用愁。
至于做衣服,苏窈没那厉害,这个得求助别人。
作为现代人的沈靳,即便会针线活,但肯定也是不会做衣服的。更别说他天天上工,就算会做,也根本就没空做。
她有一个月的空闲不用上工,那也只能是她给做了。
夏苗在,两人也不好继续说回刚刚的话题。
沈靳:“趁着今天不用上工,我一会再去找虎子,问问他晚上要不要和我一块去逮黄鳝,这样也能补贴一些家用。”
苏窈琢磨了一下,说:“要不我去隔壁问问桂花,让她转头也问她男人要不要一块去,大根总想给桂花补补,应该会去,你们多一个人去也安全一点。”
这大晚上的,不太安全。
再说了,有两个人证跟着,别人也诬赖不了沈靳夜里出去是偷鸡摸狗的。
沈靳:“那你去问,多一个也行。”
两个人颠簸了半天,苏窈坐在后座都觉着累得慌,更别说是骑了几个小时的沈靳。
疲惫让两人早没了刚开始同床睡的那种尴尬了。
那时晚上还好一点,看不到对方,也就都不尴尬了。
而白天的午睡,沈靳不上工那几天都没睡。
上工后都提前去睡,跟她先前先进屋睡是一个道理,主打就是先睡的不尴尬,尴尬的是后边睡的。
两个人相互背对躺下床,中间依旧隔着倆小的,他们几乎是倒头就睡。
*
苏窈醒的时候,沈靳已经出门去了。
她瞧了眼太阳的位置,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那现在这个点也已经是四五点了。
洗洗刷刷又开始准备晚饭。
每天吃来吃去,最多的就是窝窝头。
院子里头豆角和茄子都被她嚯嚯完了,只剩一些还不能吃的,也就只剩下两个有些蔫了的萝卜。
苏窈去瞧了眼笋干,尚不够干,还得晒个几天。
不过,三斤左右重的笋,估计只能有一斤的笋干。
瞧了笋干,也顺道看了酸笋。
夏天酸笋腌个三四天就能吃了。
苏窈打开的时候,酸味顿时扑鼻而来。
这算是成了?
苏窈眼神一亮,忙去洗了一双筷子过来,夹了一片出来咬了一小口。
脆脆的,不是很酸,但也可以了。
苏窈当即就夹了两大筷子出来
,用来炒田螺。
她早就摸清了附近的情况,所以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野生的薄荷叶,她去摘了一些回来。
烧了一壶水放进暖水瓶里头,她就开始动工收拾田螺。
沈靳回来的时候,她正用柴刀背一个一个地敲田螺尖尖的尾部。
一个接着一个放在地上,“啪”地一声响,螺尾巴就碎了一截。
听到声音,知道沈靳回来,也没抬头,问:“你吃螺吗?”
沈靳沉默了一下,说:“太久没吃了,现在应该也吃吧。”
苏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向他:“怕不是注意形象,所以就没吃了?”
沈靳诚实地点了点头。
以前没发家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好形象可言。
刚出社会在工地做小工的那几年,蹲在地上吃盒饭,铺着纸箱在地上睡是正常的,只是后来发家了,也越来越重视形象了。
苏窈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坏心眼:“那今晚一起吃,一起没形象。”
换做刚见沈靳的第一面,西装笔挺,从头到脚都收掇干净利落,就他这精英人士的形象,她压根就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吃螺的。
沈靳笑了笑,没说旁的,而是道:“需要帮忙就喊我。”
接着他就去把先前没用完的竹条找了出来,再拿着今天带回来的折叠小刀就开始削了起来。
苏窈起先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一会后才知道他是在做牙签。
苏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他可以穿破旧衣服,也可以像农民一样挽起裤脚下田,但却出乎意料的,在吃相上格外注重形象。
笑好一会后,苏窈才止住笑,问:“你去和虎子说了吗?”
沈靳也没因她笑话自己而恼怒,脸色如常的应:“刚说了,也约定好了时间。”
他顿了一下,问:“你那边问了吗?”
苏窈应:“还没呢,想等你回来确定了再去问的。”
沈靳削好了十根牙签,再用苏窈捡回来的河石打磨。
打磨好了,苏窈就和他说:“暖水壶里边有开水,你泡一下。”
蹲在一旁看着苏窈敲螺的夏苗,一听这花,就立马跑去拿碗。
小姑娘正是要人夸的年纪,所以为了一句夸奖,殷勤得很。
苏窈知道她下一刻想干嘛,忙道:“水烫,不用你倒,让你爹倒。”
沈靳也大步走去,接过了夏苗手里的碗,说:“我来,你玩去吧。”
他倒了热水浸泡牙签,就蹲到了苏窈身边,说:“我来弄,你去说吧。”
苏窈把柴刀给了他,站了起来:“仔细点,别只敲一点点,这样是嗦不出来的。”
沈靳:“……”
苏窈洗了手就带着夏苗出了门。
沈靳敲着螺,时不时还和一旁盆里的夏禾对视两眼,以防没人搭理他而哭闹。
苏窈去了隔壁,在门口
就遇上了刚回来的桂花婆婆。
就是知道桂花婆婆不喜她,苏窈也还是基于自小培养的礼貌,喊了声:“婶子。”
桂花婆婆微微蹙眉,说:“找桂花?”
苏窈点了点头。
桂花婆婆进了院子,大声喊:“桂花,找你的!”
语气不是很好。
苏窈听到这语气,就感觉大根可能不会去了。
但来都来了,也就和桂花说一声。
桂花从厨房出来,看到是苏窈,不禁愣了一下。
她再偷瞧了一眼自家脸色不善的婆婆,才忐忑地走出了院子。
苏窈看她出来了,问:“我来找你,让你为难了。”
桂花把她拉到一边,才说:“没呢,我那为难的表情是做给我婆婆看的,要是我真全听我婆婆的,那我不就成了没脾气没主见的人了。”
苏窈一听,笑了:“那你还挺有主见的。”
桂花应:“那是。”
她又问:“不过嫂子来找有什么事?”
苏窈道:“县城的国营菜市场好像收购黄鳝,趁着农忙结束前,我家男人和虎子约好了晚上去抓黄鳝,本来想问问你家大根去不去的,但现在看来,你们可能会有些为难。”
桂花立刻道:“不为难呀,叫大根不告诉她娘就好了。”
“既能补一补身体,还能补贴一点家用,而且这晚上去抓黄鳝,还有人陪着,多好的事呀,怎么能不去?”
说到这,又说:“等以后孩子出生,花销大着呢,总不能就只盼望着种田挣那点工分,能外挣一点是一点。”
话到后头,她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踌躇道:“就是抓到的黄鳝,能不能托你男人帮忙送到国营菜市场去?”
苏窈应:“能拿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我可不敢打包票。”
沈靳的意思,是拿去黑市倒给别人买,他不出面。
桂花:“管他的呢,卖不出去,自家还能吃呢。自家吃不完,就给大姑姐和我娘家送一些过去。”
苏窈见她是真的想让大根去,就和她说了地点和时间,然后便回去了。
桂花回了院子,她婆婆就问:“她找你干啥?”
桂花应:“问我有没有空,有空的话一块去捡点螺,我说现在不太方便。”
桂花婆婆闻言,脸色这才稍霁。
等大根回来了,桂花才把人拉屋子里提这事:“不管你去不去,晚上约好的时间你都去说一声。”
大根应:“行。”
随之又疑惑道:“不过夏老四是咋知道县城里收购黄鳝的?”
桂花笑他:“这你就想不透了吧。今天我看见虎子媳妇给嫂子看孩子了,然后嫂子他们回来的时候,虎子也过去了。”
大根:“那又咋了?”
桂花:“虎子今天去借自行车了。”
大根还是一脸懵,桂花白了他一眼:“虎子要是借自行车去公社或是去城里,能不把他媳妇孩子带上?”
“再说了,就那么巧,嫂子他们前脚才到家,虎子就回来了?”
大根忽然明白了过来,讶异道:“是夏老四让虎子去借的自行车?”
桂花耸了耸肩:“反正我也是猜的,你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大根顿时就不高兴了:“我是爱说闲话的人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