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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之时,便是相对无言一刻。
许轻舟不再落子,秋山持续沉默,只有眼里忽明忽暗的光,预示着这一切并非静止。
屋外寒风依旧凌冽,屋中的火焰不甘示弱,同样与那木材热舞,晃动着墙壁上的影子。
动静分明。
屋内三娃并没有睡去,而是贴在墙根,仔细的听,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字眼。
许轻舟的话貌似说完了,可是他们却是听懵了。
清衍若有所思,他终究是一个字没听懂,无忧困意全无,不时摸着鼻尖,也没听懂。
只有小白摸着下巴,拧着眉,格外认真,不时还点点头,表情从不单调,给人一种有所感悟的感觉。
不过脑子里,却同样是一滩浆糊。
无忧问:“姐姐,你听的懂吗?师傅说的什么意思?”
小白看了一眼无忧,她自然也没听懂,什么叫赢了也要死,输了也要死?
又为什么,秋山死了,这云城的天就亮了?
这些于她而言,太过深奥,她不懂,懂不了一点,不就该是你死我活吗?
她一脸正经,小声道:“不重要,要看那大叔,答不答应,这才是重点,”
“哦!”
而屋外,沉默依旧,秋山同样也没听太懂,至少最后的那几句,他是一个字没听懂,更莫要说弄明白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眼前的忘忧先生却是很自信的样子。
他的心底深处,似乎有一道声音,在告诉自己,去相信他,他说的是对的。
因为忘忧先生高深莫测,所以他听不懂。
因为他听不懂,所以忘忧先生高深莫测。
这是一个死循环,可是他却不得不去斟酌,不去思考。
许轻舟没有着急,而是平静的等待着,总之秋山入局,送的是命,自是应该好好想想的。
至于他能否听懂自己话中的意思,自己这么做的用意——说实在的,他不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自己这样的思想,本来就是比较超前的,而且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那苍月当今皇上的了解。
秋山想不通,接受不了,都在情理之中。
入云城以来,许轻舟寻了很多书籍,也找了很多官报,从各种各样的文字中拼凑出了苍月帝国的轮廓。
包括治国之策,法度准则,还有这位皇帝,所推崇的思想。
正如他所说,在皇者眼中,权利,金钱,已然无用,他们想要的无非二者,千秋万代,名留青史。
所以,理论上说,没有一个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国富民强的。
除非那皇帝是个傻子。
只要是正常的人,都希望自己强大不是,皇是一国之主,国自然就是皇之家。
纵观历史上下五千年无一例外。
之所以有昏君,也只是听不得难听的话,被奸臣蒙蔽了。
若是让那皇知道云城惨状,他不相信,岂有皇威不怒者。
无非所达不能天听罢了。
天高皇帝远,城主便是绝对的王。
如何让那皇帝知晓呢,除了把事情闹大,别无他法。
就如现代社会一样,一个人想要扳倒一个很强的恶霸,或者贪官,黑恶势力,能借助的就是舆论的力量。
只要一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引起民愤,自然便会有人出来管一个道理。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现代的网络通讯,想要让一件事让整个苍云皆知,就必须要把事情闹大。
除了造反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不仅要造反,还要让秋山屠尽那城中官吏,在世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他要让民勇敢,也要让民知道愤怒,同样的也让当权者知道害怕。
正如他所说,当一颗种子埋下之后,他随时都会发芽,只要时机恰当,一切皆会重演。
让云城乃至整个苍月的人知道,事情不该是一成不变的,他们也不该天生就被奴隶。
同样的,他也要借助这样的事情告诉当权者,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今日可覆云城,明日便可覆天霜,不日亦可覆苍云一国。
如此,那些城主王侯,定然会心有顾忌,再也不敢将百姓鱼肉成这般。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秋山称王后,若是苍月伐之,便自刎谢天,如此壮举,岂能不让世人汗颜。
那苍月之皇知道后,他又会如何做呢?
将心比心,怕是一个傻子都知道,这云城继任的新官,新王,自当贤良。
如此如许轻舟所说,云城天可青一半。
这便是许轻舟的目的。
这便是许轻舟的计策。
一个平平无奇的谋略,一个已身入局的谋略,入局之人入的是死门。
但是目的,一定可以达到,无人可破——
许轻舟自知如此不妥,可是天下大业也好,百姓安居乐业也罢,哪一样不需要用命去换。
总归是要人去牺牲的不是——
云城的百姓太弱了,他们想要公平,正义,就需要有不惜舍命的强者,用命去换——
许轻舟始终只是一个凡俗,他救不了一城的人。
云城的人,他可以不救,也可以救,但是前提是,他不能有事。
渡人者岂能因渡一船之人,而自废其舟呢。
那后世之人,又由谁来渡。
再者他不止一人,还有三个孩子呢。
既要明哲保身,不受牵连被苍月强者盯上,却又要救这云城。
同时还要避免云城因战乱遭受更加残酷的创伤,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别的,他真的想不到了。
杀人其下,攻城其次,攻心方才是上上之策。
至于秋山是否愿意,许轻舟不去左右,让他自己选。
时间一帧一帧的走,从未停留,火光因木材燃尽,渐渐暗了下来。
秋山许久后,抬起了头,眼中依旧是茫然。
“先生说的,秋某真的想不明白,秋某就一个问题,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我说如果,最后我成功了,也按先生说的,死了,这云城的百姓真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感受到对方眼中的认真,许轻舟平静道:“什么是好日子,这个概念太大,我敢保证的是,至少在几十年内,他们不用再过现在的日子,当到这个时间可能更长,百年,或者千年——”
秋山咬了咬牙,“先生若是敢保证,我便干。”
许轻舟却是在他注视中,摇了摇头。
“没人敢保证一件事情一定百分之百的能成,我也不能,我也是在赌,只是把握很大罢了。”
“其实你无需纠结,我给了你两条路,一条路,你安安静静的当你的土匪,了此残生,你权当没见过我,我也没来过,一切如常,顺应天命,你还是你秋山,若是那官府不剿匪,你便继续当自己的寨主。”
“而第二条,用自己的命,换青史留名,做那苍月的秋山。”
“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