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没有午睡的习惯,美人温香柔软在怀,竟也觉得有些困顿。
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醒来时,他觉得腹部的地方有些沉,用手一摸,发现是沈岁安的腿压在他的身上。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浅笑。
环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地摩挲几下。
肌肤柔嫩温润,他爱不释手。
渐渐地,呼吸粗重,鼻息灼热。
沈岁安被前世的梦困梏着醒不过来。
祖父祖母离开之后,天地之间就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她有丈夫,可她的丈夫心有所属。
她孤单得就像这世间的幽魂。
他们却还不肯放过她,让她到死都困在这大宅中。
没人爱她,他们都在利用她。
宋秀枝带着两个孩子来给她请安,本来言语放肆的双生儿突然就拿起茶杯砸在额头上,血流如注。
母子三人跪在地上。
满头是血的男孩倒在沈岁安的面前。
女孩嚎啕大哭,声音可怜,“夫人,求您发发善心,容我们留下来,不要赶我们走。”
沈岁安措手不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他质问她:“你已经是国公府主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为什么不能容下我心爱的女子和儿女,沈岁安,你太恶毒了。”
“……”
她恶毒吗?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从此以后,你就在这院子里禁足反省,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沈岁安想要辩驳,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替梦中的自己焦急愤怒。
陆渊正在细吻着她的面颊,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湿润,他捧着她的脸,才发现她在哭。
不是无声落泪,而是压抑的,痛苦的,在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她在噩梦中走不出来,他仿佛感觉到她的心在求救。
他的心狠狠一抽。
“岁岁!”陆渊吻走她的泪水,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一遍一遍地吻着她涌出来的泪水,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沈岁安在冰冷中感受到温暖的火源,她极力地向那团火靠近。
意识渐渐地清晰,她缓缓地睁开氤氲着水雾的眼睛。
头脑发怔地看着在她视线放大的俊脸。
“……”沈岁安僵住了。
“没事了,只是噩梦。”陆渊揉了揉她的耳垂,“别怕,有我在这里。”
沈岁安深吸一口气。
她梦见前世发生的事了。
自从重生回来,她从来没有做过关于以前的梦。
今天是关姨娘那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她想起宋秀枝和她的儿女无数次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她。
明明她已经有所防备,可再多的证据,陆珩永远都只相信他们母子。
一股郁气凝结在她胸腔,她愤恨不甘,却又无法宣泄。
“我没事了。”沈岁安闷闷地说。
陆渊觉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沉重,像是背负着很多心事。
“梦见什么了?”陆渊轻声问。
沈岁安闭了闭眼睛,“醒来就忘记了。”
忘不掉的,只是无法跟他人启齿。
她恨陆珩和宋秀枝。
他们之间既然容不下别人,为何不肯放过她,她跟陆珩提过和离的,陆珩不同意,他宁愿将她困死在陆家。
所以她即使重生,仍有心结。
如果不能报复他们,她这辈子只怕都会活得不痛快。
陆渊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她抱了起来,“睡太久会更不舒服的,天气不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岁安惊呼,急忙搂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
陆渊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外面的丫环进来伺候她更衣。
沈岁安糟糕的情绪没有消散,整个人都沉沉的。
丫环们不知沈岁安做了噩梦,以为她是刚睡醒的缘故。
只是瞧着大少爷和少奶奶这么亲密,她们心中也是欣慰。
刚才关姨娘故意闹那一出,她们还担心大少爷会误会少奶奶。
陆渊亲自给沈时好穿上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
她面上泪痕已经擦干净,脸蛋莹白粉嫩,像上等的羊脂白玉。
“走。”他握紧她的手。
沈岁安拗不过他,她觉得就算拒绝,他也会将她抱出门。
还以为他又要带她去画舫,没想到他是带着她来到城墙上。
虽然有守卫兵,但一看到是陆渊,笑着就放行了。
“夫君,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沈岁安仍然恹恹。
陆渊指了指前面,“看。”
斜阳西落,漫天温柔的橘色霞光照在上京城,整座城熠熠生辉,如同一幅瑰丽的画卷。
他们站在城墙上,还能将城中风景收纳视线中,更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沈岁安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沈岁安回眸看向陆渊。
“总算见识这句诗的真正场景。”
这满天的绮丽,让人的心都跟着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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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安心中的孤冷注入一道温暖的霞光。
“我以前心情不佳,或是遇到挫折,喜欢一个人跑到城墙上,一开始守卫兵没发现,有一次我拿了酒和烧鸡溜上来,烧鸡太香了,这才被发现。”
“后来我就请他们喝酒,他们睁只眼闭只眼让我上来。”
“你第一次来城墙是几岁啊?”沈岁安轻声问。
“十岁。”陆渊说。
沈岁安怔了怔。
十岁的孩子怎么会跑到城墙,肯定是受了不公的对待,可他并没有被那些人打倒。
他在陆家那些人的打压中,成为坚不可摧,权势在握的镇抚司指挥使。
她可以想象,他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夫君,你会为那些不公的对待感到愤怒吗?”沈岁安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
陆渊低眸望着她明亮动人的眼眸,他低声轻笑,“懦弱的时候,才会因为别人的态度感到愤怒。”
“岁岁,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如你所愿真诚对待你,但你可以挑选那些对你好的人,跟他们来往,至于其他人,他们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必在乎。”
沈岁安低下头,他真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如若不然,他早就困在怨怼中出不来了。
“我还是太弱了……”沈岁安望着自己皙白的手,她如果要报仇,只是当陆家大少奶奶是不够的。
“那就让自己变强。”陆渊说。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芙蕖和凝霜能做的事,比你想象得更多,岁岁,你可以相信她们,她们认你为主,不会把你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我。”
沈岁安瞳孔微微一缩,他是不是看出来,她心中有消散不去的心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