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搀着进永福宫内院儿。
一踏进去,二人便瞧见墙角跟下站着一名宫婢。
那宫婢弓着腰,双手扳住两脚,膝盖不可弯曲,顶着日头大汗淋漓。
温颜心下好奇,随口问了一嘴。
永福宫里的内侍解释说:“此人原本是掖庭里的罪奴,前些日把永福宫的宫女桃红医治身亡,在领罚呢。”
温颜“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也在这时,那名受罚的宫婢身上忽地跳出一条信息:
窦春生,女性,三十八岁,掖庭罪奴。
生命倒计时:二十四小时。
温颜心中了然,她应该就是任务对象了。主仆进入正殿,郑惠妃端坐在椅子上。
二人都是同一品阶,双方相互致礼。
落座后,伺候的宫女前来奉茶。
温颜主动送上明前茶,感谢病中得郑惠妃的关照。
郑惠妃轻言细语同她客套,对方娘家背景强势,表面上的态度还是得做足。
温颜随口问起外头看到的宫女。
郑惠妃端起茶盏,淡淡道:“那是掖庭里的罪奴,在宫里头私底下诊病,本就坏了规矩。
“我原体谅着底下人的不易,平日睁只眼闭只眼留些生路。
“不曾想,前些日闹出人命来,那罪奴是留不得了。”
温颜道:“姐姐管理后宫,出了这样的事,自是该罚的。”
郑惠妃不想提这茬儿,岔开话题唠了些家常。
温颜无法从她嘴里获得更多的信息,也只得作罢。
她本就是奔着任务来的,如今得知大概情形,也没什么心思再逗留下去。
郑惠妃原本等着她亲口试探,哪晓得对方竟然准备打道回府了。
周天子就在偏殿,大家都是小老婆,断不能落下善妒的名声。
郑惠妃心思细,且行事也圆滑,主动说道:“这会儿陛下在偏殿考太子功课,淑妃妹妹既然来了,可要去请安?”
温颜愣了愣,心中忍不住腹诽:
【上回在寿安宫被狗皇帝误以为我想爬床,这回又在这儿撞上了。】
【谁有兴致睡老男人啊,他又不行,我去请什么安?】
这些腹诽猝不及防钻进周瑾行的耳朵里,紧绷着面皮,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正殿的温颜非常识趣,同郑惠妃摆手道:“陛下考太子功课,我就不去叨扰了。”
说罢便起身行礼告退。
郑惠妃也未多说什么。
不料温颜走到门口时,小太子忽然从偏殿过来,朝她道:“淑妃娘娘,阿父唤你。”
温颜不由得愣住,身后的郑惠妃露出奇怪的表情。
瞅着小太子,温颜狐疑问:“殿下可知陛下唤我作甚?”
小太子摇头。
温颜憋着不耐,怂怂地去了偏殿,走到门口时,不禁再次胡思乱想:
【狗皇帝莫不是要叫我侍寝?】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我连毛都没长齐,他莫不是打算自荐枕席想来睡我?】
偏殿里的周瑾行听到这些粗俗言语,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
不一会儿温颜进殿拜见,像鹌鹑一样低眉顺眼。
周瑾行盯着她看了许久,试图再听听她的腹诽,结果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大佛才开了金口,“淑妃来永福宫作甚?”
温颜忙回道:“妾病中那些日憋坏了,随处走走。”
【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渣男,你小老婆这会儿在外头盯着呢,把我叫进来,她指不定怎么脑补我这个狐狸精勾引你,缺德!】
这番腹诽听得周瑾行嗤鼻。
倒是个人精。
温家父子若有她那点眼力见,何至于需要敲打?
然而令周天子震惊的是温淑妃不仅是人精,还是个戏精!
他就唤她进来问了两句,也没训她,结果人家出去时眼眶红红的,一副委屈坏了的样子。
外头的郑惠妃见此情形,忙上前问:“淑妃妹妹怎么了?”
温颜没有作答,只故意拿小手帕拭眼角,留给她遐想的空白。
这不,郑惠妃进殿后,关切问道:“陛下是不是把淑妃妹妹说了,她出去时红着眼,都要哭了。”
周瑾行:“???”
郑惠妃温温柔柔道:“淑妃妹妹才进宫,又年幼,若有不周到的地方,陛下多包容着些也无妨。”
如此茶言茶语,令周瑾行欲言又止。
一个顶级绿茶,一个戏精大师,他忽然有点同情自己这个钢铁背锅侠。
朕,风评被害!
另一边的温颜离开永福宫后,一改先前的委屈巴巴,满脑子都是那宫婢头顶上的生命倒计时。
从郑惠妃口中得知她犯了人命官司,且又是掖庭罪奴,多半在劫难逃。
二十四小时,她仅仅只有一天的时间去改写被拯救者的命运!!
第五章
温颜皱着眉头在脑中召唤系统009,试图从它那里套出些信息。
遗憾的是系统009装死。
看来只有靠自己去摸索找线索了。
回到长春宫,温颜问起在身边伺候的程嬷嬷。
她年长些,又是宫里头的老人,听到窦春生的名字,略微沉吟片刻,方道:“此人老奴倒听说过她。”
温颜颇觉诧异,把先前在永福宫里看到的情形同她说了说。
程嬷嬷听过后,有些遗憾道:“出了人命官司,窦氏只怕是保不住的。”
当即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形同温颜讲了。
那窦春生在掖庭还小有名气,皆因她会医术,擅妇科。
永平八年,窦侍郎一族因许氏谋反受到牵连,获罪抄家。
男丁流放,女眷尽数没入掖庭为奴。
所谓掖庭,就是女子监狱。
但凡在宫里头犯了事,或官员犯罪被抄家的女眷,要么沦为官妓,要么没入掖庭为婢。
这些罪奴有宫女,有犯罪官眷,也有妃嫔。
没入掖庭的女性会在这里做女工劳作,它只起拘役作用,并不会体罚。
从曾经的四品官家娘子坠入泥泞,窦春生的母亲没经受得住掖庭磋磨,很早就离世。
窦家父子则在流徒中不幸丧生,反倒是掖庭里的窦春生和窦春荷努力苟活下来。
窦母擅长妇科,窦春生自小学得真传,醉心于妇人隐疾。
但药婆的名声并不好。
在这个封建背景时代,女性想要出头尤为艰难。
窦春生作为官家娘子,明明脚下是一条星光大道,她却挑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走。
出嫁后,因与夫家不睦,没过几年就和离回了娘家。
窦父不忍长女受苦,任由她在家中钻营医学。
哪晓得她运气不好,窦家遭遇灭顶之灾。
入了掖庭后,窦春生的一技之长得以帮她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