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窦春生医治死永福宫宫女桃红,触犯宫规被罚板箸。
“可是据妾所知,宫女桃红是因血崩症而亡,且由胞宫癥瘕导致,并非窦春生用药致死。
“此人虽是掖庭罪奴,又触犯宫规,却有冤在身。
“妾斗胆恳请陛下做主查明此案,还窦春生公道。”
周瑾行板着棺材脸,“你让朕,替一个罪奴讨还公道?”
温颜纠正道:“她是罪奴不假,可她不是窦氏,她姓窦,名春生。
“她于永平八年入掖庭服役。
“这十年来,她看诊过无数宫婢,不曾牟一丝利益,只为拯救受病痛折磨的病患。
“妾不求洗脱窦氏一族原罪,可是窦春生有冤在身,恳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她清白,留她继续在掖庭服役。”
周瑾行没有答话。
殿内一时陷入了死寂中。
垂首盯着地板的钱嬷嬷偷偷地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温淑妃。
她在御前伺候了好些年,也曾见过不少厉害的,却没见过这般生猛会蹦跶的。
要知道但凡牵扯到谋反案的人都是大忌。
温淑妃这般力保窦氏,既让她觉得无法理解,又莫名生出一股子敬佩。
毕竟,作为一名主子,能这般为底下人请命,真的很难得。
这不,温颜不满后宫体制,无情抨击道:“妾最后一问,陛下作为一国之君,乃天下人之父。
“外头的百姓生病尚有求医问药的机会,可是宫里头的奴婢严禁私自外出,若是有恙,便是生死难料。
“陛下爱民如子,可愿许给这些奴婢一条生路?”
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温颜身上。
钱嬷嬷内心备受触动,黄内侍碍于帝王颜面不敢表示折服,心中却忍不住喝彩。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被当人看的滋味!
在某一瞬间,那娇弱女郎仿佛一下子就变得高大起来,好似会发光!!
第八章
整个殿内一片死寂,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温宗荣既觉自家闺女的形象高大威猛,又惶恐挑战权威脑袋不保。
这个职场老油条小心翼翼打圆场道:“请陛下息怒,娘娘年幼,不知天高地厚,实属老臣教女无方。”
坐在上首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温爱卿言重了,你祖上三代皆是我大梁谏臣,家风能得传承,实在难得。”
这话说得温宗荣眼皮子狂跳,再也绷不住面皮,偷偷看向温颜,小声道:“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温颜选择无视,梗着脖子叫板,“请陛下彻查永福宫宫女桃红身亡一案,还窦春生清白。”
温宗荣一把年纪了委实受不住这个刺激,忽地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旁边的马仓连忙爬过去喊他。
温宗荣一动不动,马仓着急道:“陛下,温御史晕过去了!”
黄内侍也过来探情形,问道:“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周瑾行冷冷道:“传御医。”
黄内侍忙命人去传御医,又差内侍把温宗荣抬下去。
马仓不想惹祸上身,跟着一并退了下去。
从头到尾温颜都跪在地上,心态稳如老狗。
周瑾行竖起耳朵,想听她的心声,结果什么都没有。
“淑妃,方才晕厥过去的可是你老子,不知你作何感想?”
温颜还是那句话,“请陛下明察,还窦春生清白。”
周瑾行着实被她死犟的态度给气着了,指了指她,“你今日非得跟朕叫板不是?”
温颜一字一句道:“妾,是在跟公道叫板。”
周瑾行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一双丹凤眼死沉死沉的,叫人惧怕。
钱嬷嬷怕没法收场,小声道:“娘娘……”
周瑾行不耐道:“把她带下去,禁足三月,不得出长春宫。”
钱嬷嬷实在无奈,默默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颜并未反抗,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嬷嬷送她到门口,周瑾行耳中忽然钻入脏得要命的辱骂声:
【妈的狗皇帝!得人心者方得天下,把那些宫女太监的路堵死了,谁会真心实意侍奉你这条老狗?!】
【狗日的封建主义,不把奴婢当人看,老娘迟早有一天得掀了它!】
【我跪你妈的头,幸亏老娘护膝穿得厚!】
【狗男人,我祝你的老婆们一辈子都是处!】
【……】
剩下的辱骂简直不堪入耳。
周瑾行额上青筋暴跳,再也忍不住呵斥道:“温淑妃!”
走到门口的温颜顿住身形,她同钱嬷嬷困惑转身。
只见桌案后的男人脸色铁青,活像祖坟被刨了一样,差点气出乳腺增生。
素来以沉稳著称的男人此刻被气成内伤,他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侮辱,指着她咬牙切齿道:“今晚侍寝。”
此话一出,温颜和钱嬷嬷同时惊掉下巴。
【卧槽!有没有搞错?!】
【我他妈是来搞事,不是来搞人的啊!】
【这死变态,我连毛都没长齐,胸都没发育,你下得去嘴?!】
一连串吐槽声钻进耳里,吵嚷得脑瓜子疼。
周瑾行抽了抽嘴角,忽然有些后悔。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明明憋成了内伤,却不愿低下高贵的头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道:“温淑妃今晚侍寝。”
温颜:“……”
彻底无语。
一旁的钱嬷嬷却嗅到了回旋的余地,忙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娘娘赶紧谢恩。”
温颜:“???”
合着他要睡我,我还得感激涕零?!
这逻辑没法理解。
周瑾行不想看到她那张怨妇脸,不耐烦挥手打发。
钱嬷嬷怕再生出岔子,不动声色把温颜送了出去。
外面悬着心的采青和程嬷嬷见她们出来,忙迎了上前。
钱嬷嬷同程嬷嬷道:“今晚娘娘要侍寝,程嬷嬷得提早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程嬷嬷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是去作死吗,怎么变成了侍寝?
钱嬷嬷看向温颜,和颜悦色道:“娘娘今夜侍寝,得好好把握住机会才是。”
温颜不卖账,“我才刚及笄。”
钱嬷嬷:“女子及笄便已成年,可替圣上开枝散叶了。”
温颜只觉得日了狗,没心情跟她沟通。
钱嬷嬷又叮嘱程嬷嬷几句,她一一记下,心中欢喜不已,倒是因祸得福。
待主仆离去后,钱嬷嬷回到乾政殿,周瑾行命她制茶。
自然是泻火的。
方才被气得半死,这会儿再也没心思批阅奏折了。
周瑾行扔掉朱笔,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他后悔不已,当初为什么脑壳发昏非要把温家女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