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太公,生父与养父都不可割舍。”
周睿沉默。
端王:“当初你爹对你阿娘使了手段,种下了这桩孽缘因果,你若真跟姓沈的没有瓜葛,你阿娘断不会留下遗言。
“想来她也不希望你认错生父,我这个做太公的虽然不舍,但生父就是生父,血脉相连的情感不可割断。
“太公要你入沈家,咱们周家的长孙仍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若想我们了,随时回来住些日也无妨。
“我会跟沈志舟说清楚,不伤两家和气,毕竟我们都盼着子焕好,你无非就是多了一个爹,该怎么着还跟以前一样。
“子焕听太公一句话,对于男儿来说,前程至关重要。
“你能中贡士,可见胸中有抱负,倘若折在身份上,太公就算入了土,心里头都不会痛快。”
这番劝言来自长辈的无私关怀,令周睿内心触动,欲言又止道:“太公……”
端王伸手摸他的头,眼里写满了慈爱。
“你原是没有这个运气的,八位阅卷官都把你埋了,偏生被天子从二百六十一份名单里扒拉出来,可见该你一飞冲天。
“推行新政固然阻碍重重,可是太公我心里头也知道,这是利国利民之事。
“当今天子虽然年纪尚轻,却是为数不多的明君。
“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对七郎却是敬佩的,他当年能从那场重围里厮杀出来,可见有几分本事。
“如今他相中你,太公相信他的眼光。
“他既然有本事把打铁的和做豆腐的从瓦砾里挖出来大放光芒,定然也能让你成为最年轻的冉冉新星。
“咱们大梁需要这样的血液,也需要这样的冲劲儿。
“太公把你交出去,不是为了什么,而是为了国,你明白吗?”
周睿眼眶湿润,有些泛红,“太公……”
端王也很感触,“好孩子,你已经成年,该到了振翅高飞的时候了。
“太公我老了,飞不动了,只能在地上看着你飞,盼着你飞得越高越远。
“若是途中累了卷了,便回来歇一歇,太公这儿,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种来自祖辈的关怀令周睿窝心不已,不由得红了眼。
小时候他会在太公怀里撒娇,现在仍旧会撒娇。
只要太公在,他就永远都长不大。
待祖孙回府时,诚意伯还未离去,在府里焦灼不安。
方才他跟世子周瑾封吵嚷了一架。
得知他们回来,两个爹纷纷去探情形。
端王心意已决,要把周睿从周家玉牒上除名。周瑾封不愿意,挨了端王一顿打。
后来三方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起周睿的前程,周瑾封不吭声了,沈志舟则心情复杂。
最终他们还是为了周睿的前程,协商让他入沈家的族谱,从此改名沈睿。
但生父养父不影响往来,相当于有两个爹。
沈志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说道:“端王府于子焕来说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我沈志舟自不能夺了这份情谊。
“往后两家往来不受影响,子焕愿意到哪里住都行,两家都有他的立足之地。”
端王点头,“诚意伯体谅就行,咱们都是为了子焕好。”
沈志舟道:“我自是盼着他好的。”
双方协商好后,诚意伯府这边便看日子接周睿入族谱,得祭告祖宗他们家添了嫡长子,后继有人。
在送周睿离府的那天下了小雨。
端王父子体体面面站在屋檐下受小子跪拜感谢养育之恩。
当时端王情绪汹涌,却硬是绷住了,朝他挥手道:“去吧,去吧。”
周睿起身红着眼眶离去。
端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鼻子微酸,他养了二十年的大孙子,就这么跑了。
不曾想,走到门口的周睿忽又折返回来,跑上前不舍地抱了一下这个老人。
端王一下子就破防了,硬是憋着没有掉泪。
直到周睿再次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后,端王才哭得像条狗,嘴里呜咽道:“我的好大孙跑了,他跑了……”
周瑾封受不了自家老子道:“谁让你嘴硬,明明舍不得,还嘴硬要送他走。”
心里头又有点心疼自家老子,拉下脸来哄老头儿。
毕竟是捧在手心上的孙子,养了二十年,就算是养的狗也是有感情的。
就这样,周睿入了沈家门,从此改名为沈睿。
而这个名字,将在大梁的历史上划下耀眼的一笔。
周瑾行把推行新政的人钦定后,在朝会上表示要重新丈量天下的耕地。
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有不怕死的装傻道:“陛下何故如此?”
周瑾行一袭正红常服,胸前的金丝龙纹彰显着帝王的绝对权威。
他缓缓起身,背着手一步步走下台阶,俯视群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丈量自己的辖地,有何不妥吗?”
这话打到百官脸上,一时噤若寒蝉。
在大梁这片国土上,他周老板就是最大的土霸王,□□。
按照封建思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仅土地是我这个君主的,地上的臣民也都是我的,我丈量一下家中的土地,碍着谁了?
周瑾行的理直气壮噎得众官腹诽连连。
他们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实际上政事堂的几个宰相阁老也曾讨论过赋税改革的问题,一致认为不妥,恐引起动荡。
无奈的是这个当家人一身反骨,最后的主权还是在周老板身上。
一句话总结:你们都是来给朕打工的,有些话朕会听,可有些话朕不想听。
气度威仪的周老板背着手踱官步行走在百官中,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仪态的重要性了。
他身量高大,从小被权势熏陶,养出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王者风范。
那股子从容不迫是寻常人没有的。
手里握着兵权的人就是可以双标,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殿内的百官个个垂首,不敢直视天颜。
周瑾行不紧不慢道:“民者,乃社稷根基。
“在场的诸位高官厚禄,家中差奴使仆,出行车马锦衣玉食,诸位又可知是何人供养着你们?”
百官不敢吭声,默默听着他训话。
周瑾行一字一句道:“朕要的海晏河清,不是肥了官绅,苦了贫民。
“朕要的是人丁兴旺,百姓有衣穿,有饭食,而不是提起官绅就开骂。”
众人不敢反驳。
但也有人心中不服气,几乎满朝文武都反对税改,只有他周天子一人逆风而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胆子大些的人开始私底下联名上奏,把税改的各种弊端一一列出。
有人找到温宗荣,试图拉他下水。
这回温宗荣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