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依白像是没看到寸头的疯癫一样, 从口袋里拿出一朵小花,腼腆地道:“谢谢您能够一直守护着这个学校,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能拿的出手的, 但也许您会喜欢花?”
她的手因为触碰到了花而过敏发红,可她还是笑着:“可惜我有点过敏, 不然也许我能送给您更多呢。”
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疹,校医的防心弱了一些。
这本来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但是对方显然还是很上心的。虽说这些花在学院里面随处可见,但是对于一个过敏的小女孩来说能做到这样还是很不容易的。
校医是被要求记录所有的访客申请的。
但他想了想还是接过花:“你们快走吧,短时间内不要靠近这里了,我怕他们发狂的样子会吓到你们, 到时候做噩梦可就不好了。”
戚依白便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小麻花拉着她的手, 小声道:”好奇怪。“
“哪里奇怪?”戚依白问。
“他可是医生啊, 你都过敏了居然也不多说点什么。”小麻花并不是多么敏锐的人, 却也了解人情世故, 有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细节才恰恰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嗯, 确实。”戚依白道:“好奇怪, 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医生呢?”
小麻花轻呼一声,捂住自己的鼻子:“我记得之前就说过他不对劲,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戚依白没有再说下去:“你先去自由活动吧,找找小九, 看看她怎么样了。最好还能跟着校草, 他在比较安全。”
小麻花点点头:“你又要去探险了吗?”
戚依白没解释, 只是和她挥了挥手告别。
回到宿舍楼,戚依白就直奔电梯间。
按照小九的说法, 地下十八层也许就是鬼或者将死之人居住的地方, 只有到了这种状态的人也许才能看到那一层。
戚依白正想着, 便看到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电梯旁边进行维修。
走廊里很多人,但是她依旧感受到了宁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戚依白有注意到老人不对劲,并且第一时间确定了对方是鬼。
并非是因为其他同学都没有对他投去任何目光,主要是因为他穿的衣服是很多年前的风格。
其实仔细观察的话也可以发现,大多数的鬼魂身上都有一些和当前时代并不符合的东西,但是大多数都不太明显,所以戚依白也无法从第一个照面就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可老人不一样,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的服装商有很明显的特征。
戚依白的手还是有点痒,她知道这很快会恢复,可还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刹那间,另外一只手伸了进来,握住了戚依白的手,并且悄悄地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戚依白从口袋里将其拿了出来,看起来像是护手霜一样的膏药。
她扣下一小块抹在手背上,清清凉凉,那种痒痒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戚依白把膏药放回口袋中,径直走进了电梯里。
老人忽然开口道:“别下去,
戚依白扫了他一眼,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手指伸向电梯按了一个按钮,是她所能到达的最底层,地下十七层。
戚依白按下按钮时,老人的表情一变:“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应该留在这里!……如果你还想要出去的话!”
正说着,另一群学生们也跟着走进了电梯,戚依白被推到了后面去。
老人的声音持续得响起着,只是
因为过于的沙哑和有气无力让人无法分辨出来。
戚依白看不见他的表情,直到电梯开始下降。
在电梯下降的瞬间,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不见了,所有人的神态都变得死气沉沉。
他们就像是忽然停电的机器人一样,全部站在原地。而在角落里的戚依白则是悄悄地拉住了宁城的手。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宁城则不动声色地隔绝了她和其他的学生。
“地下二层,到了。”
第一个声音响起,一个学生缓步走了出去。
戚依白借着她出去的空隙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宿舍里死气沉沉的,一群没了电池的机器人在走来走去,看起来都是熟悉的面孔,但是却又带着不熟悉的机械感。
没人在沟通,就连他们的走动都像是在完成指标一样。
戚依白瞥了一眼后迅速收回视线,心跳得很厉害。
她像是正在搭乘着一辆通往地狱的快轨似的,感受着自己的下坠。
戚依白开始询问自己,在这里生存和死亡的界限是什么?
如果说第十八层是去往死亡,那么前面几层呢?住在这里的NPC们就是活着吗,能够算作为活着吗?
戚依白思考着,等待电梯继续下降。
电梯里的学生越来越少,空出来的空间也逐渐变大。
戚依白开始可以看清他们离开时的路线以及表情,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模仿出来,起码不要表露出任何破绽。
到达地下十七层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了戚依白一个人。
她悄悄勾着手,仍然是牵着宁城的。
偶尔感觉到紧张了,就用力捏一下,宁城便知道走到她面前来做个滑稽的表情让她放松下来。
宁城不怎么会做鬼脸,但他很认真。
直到戚依白彻底融入了这个环境之前,他就像是承诺过的一样指哪打哪,戚依白让他往哪个方向去用力,他就朝着那个方向去使劲儿。
戚依白最后捏了捏宁城,却是别的意思。
宁城自觉松开了手,仍然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走在漫长的走廊里没有回头。
此时,广播里响起老师的声音:“请所有本层的学生集中在中央广场,现在将开始进行毕业生挑选。”
戚依白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不过她也不傻,一直紧紧地跟在一个学生后面,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这样站着的话其他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她,而她则可以从对方的肩膀处看出去,确认所有的情况。
戚依白还拉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召唤宁城跟着,宁城看到这群学生挤在一起,凑到戚依白耳边道:“我好像人型跟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戚依白轻轻抬了一下眼皮:不愿意。
“愿意的。”宁城道。
他说着,居然慢慢凝结成实体,替代了戚依白面前的那个人。
“跟着我吧。”他用口型道。
身边的人对此毫无察觉,也没有发现在一个个机械的面庞中,有一个人悄悄地拽住了前面人的衣服,微微低下了头。
“走慢点。”戚依白用口型道。
她以为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宁城听不见,结果对方居然真的听到了一样,放慢了脚步。
戚依白感觉有点神奇,就又用口型说:你怎么看到的?
宁城用手在她的手心里比划了一下,熟悉的感觉,戚依白听到他说:没看到,发现你走的慢了,可能是想要走慢些。
这一行字他写了好久,戚依白一
个个字去辨认,驱散了当前情境下的紧张。
她又用口型问:那这一回呢?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问什么的?
宁城再次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知道你肯定会好奇。
戚依白把他的手松开,低下头,心想她才不好奇呢,宁城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她这个反应和宁城猜想得差不多,所以他再次弯了弯嘴角。
戚依白看不见,可也像是心领神会一样捏了他一下。
笑什么笑哦?
两个人明明没看着对方,却靠着脑回路无障碍沟通。
一路来到了指定的位置,一个老师面无表情得站着,说自己即将回念出名单上的名字,被念到的人就需要出列。
戚依白有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但是因为关系都不像是和小九那么好,所以并没有特地去说一些什么。
但是她也有些好奇,“毕业”这个说法第一次在小九嘴里被提出来的时候戚依白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她就需要找出这个事情究竟是什么了。
毕业,难道说是要变成其他人看不见的鬼吗?
老师的视线扫过众人,在一群没有生机的学生们面前,她一些很小的表情都被扩大了。
整个区域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老师的声音分明没有很大,却好像是在攻击着人的耳膜。
所幸她没有说什么废话,很快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一个个名字响起,戚依白身边也开始有人出列。
直到说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人群中没有任何反应。
戚依白忽然意识到,这是宁城扮演的那个角色。
“刘张,人呢?”老师再次重复了一遍。
人群中的学生同时看向了戚依白的方向,戚依白默默送来了拽着宁城衣服的手,思考者该如何应对。
按理来说宁城这会儿直接把原本的刘张换回来就好了,但是这个操作的难易程度戚依白无法知晓。
她只能等待着宁城的反应。
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宁城依旧一动不动。
很快,人们就收回了视线,因为他们发现宁城好想和刘张也长得不像,只是他们不记得这个人到底是谁。
再次重归安静后,戚依白敏锐的察觉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小声地讨论。
“我不认识他。”
“我也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她。”
……
人群像是复读机一样蔓延开来,每有一个人这样说,另一个人就会开始重复,老师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直到到了戚依白这里。
她淡定地道:“我认识她。”
复读机的风向一顿,传了回去。
“她说认识他。”
“有人认识她。”
……
听着声音远去,戚依白的表情保持不变。
虽然不知道互相作证有没有用,但是短时间内还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