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科钦围城战（下）

经过数日的试探后，卡利卡特军已经基本确定能够用于进攻的通道。为了能够尽可能调动科钦守军的小艇，扎莫林正式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击，比先前试探性进攻更加强力。

科钦弓箭手和葡萄牙小艇没能击溃正在大规模冲击防线的卡利卡特军，佩雷拉当即决定增援浅滩，更多装载印度弓箭手的小艇划至战场，而两艘卡拉维尔则降下船帆，在最底层船舱配备印度桨手以准备在潟湖内机动。

见水面上的舢板数目增多，且站位密集，扎莫林知道敌人正在按照他的设想行动，下令道：“让民夫把火炮和火药、石弹都拉到岸边，把那些在飘在水上的敌军全部打入水底喂鱼去。”

为了便于部署、开拓火炮射界，这些被征来的劳工先将岸边的各类障碍物一一清除，火炮被推至岸边部署，弹药则被杂乱地堆放到火炮旁边。

印度炮手依照短暂的训练手忙脚乱地装填着发射药和石弹，看得一旁的两个顾问连连摇头，每门火炮装填的发射药分量和石弹重量不是太多就是太少。

在顾问看来，与奥斯曼那经验丰富和萨法维斥巨资组建的炮兵部队相比，他们什么都做不到。这支临时成军的部队根本就不应该上战场，而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在靶场待几个月。

岸边的炮声终于惊动了葡萄牙人，好在射出的石弹全都打了水漂，没有一枚命中小艇。第二轮炮击同样如此，还有火炮因为装药量过多导致炸膛，溅出的火星子恰好落到堆放在一旁的火药，将其引燃，突发的火灾让炮兵们手忙脚乱，以至于接下来都无人操作火炮。

正在观察战局的佩雷拉先是为之一惊，然后又是如释重负，他认为卡利卡特炮手不会是什么大威胁。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他还是下令调遣一艘卡拉维尔驶入潟湖，用舰炮来摧毁这些印度射石炮。

此时浅滩的栅栏已经被卡利卡特人拆得七零八落，无法再阻挡卡利卡特的奈尔武士们前进的步伐，他们跨过炮灰的尸体前进。

分别效忠于两个君主的武士们手持兵刃拼杀起来，科钦的武士们守在浅滩上以逸待劳，在最开始的战斗中占了上风。

佩雷拉却没有选择死磕这条防线，在目睹扎莫林不断增兵，守军压力逐渐增大后，科钦士兵开始后撤，主动让出阵地。

不过这些武士和炮灰没有那么良好的纪律，后撤导致部队陷入混乱之中，但卡利卡特军却没能抓住这一机会将科钦军击溃。

越过浅滩不过是登上湖中岛，想要抵达堡垒所在的半岛还需要再越过一条河流，而在这条浅滩防线上，佩雷拉布置的防御工事更为坚固。

部署在第二道防线的部队及时的掩护和接应使得后撤的科钦军很快撤至后方的工事内并重整秩序，他们再度等待着卡利卡特军的冲击。不过因为弹药和体力消耗甚多，后撤的射手们难以再向卡利卡特军倾泻强大的火力。

涌至湖中岛上的卡利卡特士兵早已是强弩之末，哪还有体力继续顶着铅弹和箭矢继续拆除浅滩的工事，扎莫林只好先命令先头部队守住湖中岛，并驱使民夫在已经被攻克的浅滩处搭建浮桥。

恰好此时天公不作美，瓢泼大雨打断了接下来的战斗和工作，此时仅有已经进入潟湖的卡拉维尔趁势炮击岸边的卡利卡特炮兵阵地。

飞来的数枚炮弹砸入因渗水而松软的土地，尽管无人伤亡，负责拉炮的苦力已经被吓得不敢动了，他们不顾一旁士兵阻拦，四散逃离河岸。

“你们干什么！给我滚回去拉炮！”负责监督的武士直接用刀劈倒一个贱民，寄希望于武力威慑来阻拦逃跑行为。

在因镇压苦力造成的一片混乱中，所有堆放在火炮旁的火药被全部淋湿，石弹也四处乱滚无人收拾。至于火炮，葡萄牙人在接下来的几次炮击成功将它们损毁。

对于扎莫林来说，这还不是最遭的消息，因为陷入混乱的不仅仅是处于较后方的炮兵阵地，还有在他看来已经为囊中之物的湖中岛。

突如其来的降水让河道水位逐渐升高，原本还想撤回的卡利卡特军发现他们因为水位上升而已经错失撤退时机，简而言之，这几百号人就这样被困在湖中岛上。

没有吃喝，没有避雨处，岛上的少数房屋早就被毁，无法供他们休息，唯一能保证的就只有安全，虽然因为河道水位上涨他们无法撤回，但对岸的科钦军同样难以发动进攻，这是被困者唯一能聊以自慰的。

自堡垒眺望远处湖中岛和河道浅滩的佩雷拉对此感到颇为可惜，要是能将这队孤立的卡利卡特军消灭掉就好了。但等到雨停之后，他却没有能力单方面封锁浅滩，只能望岛兴叹。

卡拉维尔和舢板都没有冒着搁浅的风险划入浅滩之中，双方就在这雨夜暂时息战。

“阁下，我军损失不到五百，伤亡的基本都是印度士兵，葡萄牙同胞仅11人受伤，无人死亡……”对于佩雷拉来说，这样的伤亡数据算的上乐观，他又从军需官处了解当前的库存状况，军需补给足够消耗大约两个月。

堡垒中的葡萄牙人士气大振，而刚刚得知白天战斗统计结果的扎莫林差点被气晕，算上被困在湖中岛上的部队和在先前试探性进攻中折损的，他已经损失数千人和几乎所有火炮。

陆上战斗的失败还不是最气人的，他直到晚上战斗结束才知道其实海上也输了，他怒斥船队的指挥官怯战撤退，对方却辩驳称给他的命令仅是封锁科钦港。

悲剧的是，卡利卡特军死板、不协调的进攻将会在接下来的围城战中继续造成巨大损失，直至扎莫林无法承受继续围城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