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查地方积欠

易卜拉欣于巡游结束后的下半年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轨道，直到他收到发自霍尔木兹捷报都没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对伊朗沙赫尔来说，时间就这样安然地推进至1509年。

先前在巴士拉要求镇压异端余孽的口头命令没能掀起什么波澜，关键还是他没有给有关部门施加压力，制定要抓多少人的指标啥的，要不然官僚们非得在无人可抓的情况下给本地的少数族群罗织罪名。

好好地和妻女过完诺鲁孜节，回到办公桌前的万王之王继续背对着墙上挂着的大地图处理政务，思考接下来的战略。

他拨动着桌上的地球仪——这是宫廷学者进贡的最新礼物——由制图师精心绘制的球面缓慢转动着，可在外力的干涉下，最后总是伊朗所在的这一块正对着他的视线。

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其上所载的地理信息并不够准确，但易卜拉欣还是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一知识的结晶，特别是与欧洲的商贸往来和缴获的葡萄牙航海资料让伊朗沙赫尔的学者第一次了解新大陆的存在，在地图和地球仪上，新大陆根据穆斯林征服伊比利亚产生的传说——七位哥特阿里乌派主教带领信众渡海西逃——被标注为安提利亚，地名下又用小字强调其为“黄金七城所在之地”。美中不足的是，这新大陆完全就是乱画的，毕竟西行航海的西班牙人都没把新大陆探完，如何让制图师绘制出完整准确的地图呢？

此时大门被侍卫打开，被召进房间内的大维齐尔略过房间两侧正在收发整理文件的其他书记官，向还在拨弄地球仪的易卜拉欣恭敬行礼道：“陛下，微臣应召前来报到。”

意识到现在要处理政务的易卜拉欣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注意力放回在当面之人上。

自从艾哈迈德库扎尼被提拔为大维齐尔以来，易卜拉欣就在观察他的表现，这位政界新星对他十分恭顺，同时还没有被君王的恩宠冲昏头脑。

新任大维齐尔很快就熟悉了在底万的工作，他上任后的首个大动作就是着手核查地方税务，得到授权的他协调多个部门展开调查，经过数月努力较为精确地掌握了各省的情况。

易卜拉欣向他伸出手示意道：“我想知道现在你所主持的调查如何了？”

“陛下，据微臣所知，敢于偷窃陛下财产、损害您威严的胆大之徒切实不少，臣以为应当严惩威慑，如何处理全凭陛下决断。”大维齐尔将统计报告递交过去。

尽管被萨法维军征服的各地都承认了万王之王的权威，接受了底万派遣的官吏前来统治，可这并不代表官府对地方的掌控就是完美无缺的。实际上，由于在治理中对自治组织的依赖，地方势力获取了充足的操作空间，只是大家对现状都很满意，都不想主动打破这一平衡。

想要做出点政绩获取更多恩宠的大维齐尔就打算先从此入手，经过十余年的积累，各地方所积欠款的总计不算小数目，以至于财政维齐尔能明显看出端倪——特别是联保税这一“暴政”。这样还能敲打对当前的税收政策有所不满的土豪。

但这并非是无差别打击，地方上还有大片由部落持有的采邑，他们依靠这些享用特权的地产所带来的收入养活随时应征的骑兵部队。易卜拉欣对这些开国元勋的限制主要在对农户的压榨上，使牲口好歹要喂饲料吧。

在于地产调查同期颁布的新规下，农户所负担的地租水平主要围绕劳动力、牲畜、土地、水源和种子五个要素与地主协商，在理论上，哪一方要素占得多就拿得多。这样一来，哪怕仅拥有劳动力的佃户还能保留五分之一的收成，再加上灌溉水源属于官府管理而非某家私有，牲畜和种子也可以不向地主借贷，再加上灾荒时期不许收取地租的禁令和清真寺的救济，这一套能落实就可以保证给这些被统治者留出一条活路，免得生出暴动或是让他们落草为寇。

易卜拉欣看完这番特地通过筛选的名单以及其中所拟定的处理方案，然后不悦地用指关节敲击桌面：“勒令他们在一个月内补齐欠款，违者没收财产，全家贬为奴隶或处死。”

主上强硬的态度就是大维齐尔激进行事的依仗，先前就已盘算好如何整治这些不法分子的他着手就要上交给易卜拉欣一份满意的答卷。

“谨遵圣命。”大维齐尔恭敬地从书记官手中接过签字的文件。

除去整顿地方税务工作，大维齐尔还十分操心印度事务，为此他还趁着此次觐见的机会将水利部门的报告提交给易卜拉欣。

“陛下，去年全国风调雨顺，可旁遮普却因雨季闹了洪水，虽然胡达庇佑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害，但水利监督官们都报告称需要修缮和改进旁遮普的水利设施，臣认为不能单指望胡达的施恩，还请您圣裁。”

这话说得易卜拉欣眉头一挑，他大概知道南亚次大陆的季风会给本地农业造成不良影响，但旁遮普省可是纳税最多的省份之一，难道地方的财力窘迫到要向底万请求支援了？

见君主疑惑，没有详细了解内情的大维齐尔解释道：“据说府库里的税款都已经定了去处，剩下的存银不够支出，高官便要求水利监督官向底万报告。”

旁遮普省的水利监督官在简报中列出了印度河流域水利设施的缺陷和应改进之处，旁遮普地区的前主人们仅对本地现有的设施进行维护，日后的扩建还仅停留在图纸上。得知两河流域开始复兴的他认为可以说服万王之王对旁遮普投入同等的资源，而印度河能回馈给宫廷更多利润。

刚要求严查地方税务的万王之王此时吝啬得很，他清嗓子，决定爆婆罗门的金币：“我知道他们的困难了，这样吧，这些工程所需的款项就找异教徒来摊派，那些异教寺庙一定能拿的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