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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堡内一间敞亮厅堂之中,正在进行一场欢宴。
江风、江平两兄弟坐在下首,二人斟满了酒,举杯齐声向坐在上首的徐青松道谢:“小侄多谢叔父款待!”
徐青松伸出手来虚压,笑道:“贤侄休要客气,我这徐家堡里的一朵娇花还可堪采撷否?”
说罢哈哈大笑。
江风叹口气:“花是够娇够嫩,只可惜小侄还没玩够。”
江平附和道:“可不是,没想到小家出来的碧玉,比窑子里的姐儿有趣得多,那哀怨的小眼神,真是,啧啧!”
江风道:“叔父为何如此暴殄天物?完事了要将那小野花踩得稀烂,就算您不稀罕,送给我兄弟二人带回家多玩几天也好呀。”
徐青松冷笑道:“有道是‘知足常乐’,太贪心可要遭天谴,你们以为叔叔就不想金屋藏娇时刻把玩?我这么作自有一番道理。”
江平江风对视一眼,齐声拱手问道:“还请叔父替小侄解惑。”
徐青松高深一笑,道:“你们可知‘老伯’这个人?”
兄弟二人神色一凛,道:“可是苏州那位?”
徐青松道:“正是!”
江风压低声音道:“叔父,这事儿跟老伯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徐青松道:“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刘老头那条不识好歹的老狗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靠着每年送点瓜果蔬菜,竟然跟老伯有旧。”
“嗨呀!”
江平猛地起身,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碗碟,油水泼了裤子也顾不上了。
“叔父这是害我们兄弟啊,若是那孙老狗求上老伯……”
江风也是脸色阴沉,道:“叔父,你也掺合了此事,我们爹爹与你可是兄弟,你害我们,就不怕自己也沾上祸事?”
徐青松道:“贤侄莫慌,叔父做事岂无后招?那孙老狗只要走出徐家堡十里,就要遇到劫道的匪徒丢了老命。我如此行事,便是怕堡里有老伯的眼线,若是事情干得太过明显,不用孙老头去求老伯,老伯就主动出手了管这事了。”
江风江平再次对视一眼,江风拉了身边的兄弟一下,江平才缓缓坐下。
二人心中暗恨,知道自己被徐青松做了筏子,老伯不追究便罢,若是追究下来,他二人也要吃个大亏,而徐青松却置身事外。
先前徐青松下手如此狠辣,将那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得人事不省、奄奄一息,便是杀人灭口啊!
但这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徐青松只是给他二人灌了点酒,再略略提点,什么把柄都没落下,自己二人便某虫上脑,巴巴地去绑人回堡子里的密室祸害。
徐青松见两兄弟脸色阴晴不定,道:“贤侄安心,若是日后老伯的人找上门去,叔父也会备厚礼替二位贤侄求情,三瓜俩菜的交情,老伯也不至于为一个孤苦老头得罪两家武林大豪。”
接着,徐青松也倒了杯酒,遥敬江氏兄弟:“两位贤侄也算帮了叔父一个大忙,我早看那条不识抬举的老狗碍眼,却摄于老伯的威势,不便对他下手。这一次便是要出一口恶气!让那条老狗知道,在徐家堡,我徐青松才是天!别吃里扒外,仗着勾搭老伯就小觑于我!”
他将酒一饮而尽,咬着牙道:“那老伯手伸得太长,着实令人愤恨!”
发泄完了,徐青松才恢复道貌盎然之态,笑道:“再说,贤侄先前不也玩得十分开心?现在堡子里没了跟老伯有旧的老狗,贤侄若是再看上哪朵娇花,叔父做主让你们二人纳了做妾如何?”
江氏兄弟这才露出笑容,喝下杯中酒:“江湖风传,老伯惹了太多不该惹的人,怕是好日子也过不长久,能替叔父分忧,也是小侄本分,今后自会常来叔父这里走动,叨扰之处还请叔父见谅啊。”
“好说,好说……”
“呵呵,我看老张家的丫头也快长成人了,出落得挺水灵呢。”
“林家小妹也不错的嘛。”
“都好说,能被两位贤侄看上,是她们的福分。”
“呵呵呵。”
“哈哈。”
……
紧张的气氛一去,厅堂之中一片和乐融融,笑声不绝于耳。
三人还在喝酒行令,一名家丁却走进了房内,朝徐青松一拜,禀道:“徐堡主,老刘头又来了,吵吵着要见堡主对质,怎么赶走赶不走,还叫上了许多堡里的乡民,堵在门口吵吵嚷嚷。”
徐青松脸一沉,恨声道:“这条该死的老狗!竟敢煽动愚民闹事,本想留他一条狗命,却是留不得了!去,让人将刘老狗打死在正门之前,让那些闹事的贱民看看,敢跟老天作对的下场!”
江风阻拦道:“叔父切勿动怒,此事不可草率处置,那些愚夫愚妇闹将起来也是一场麻烦。就让那条老狗进来,等进了堡,大门一关,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到时跟贱民们说那老狗撒泼耍赖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断了脖子便是,想那些贱民也没胆子再为老狗出头。”
徐青松沉吟片刻,点头道:“贤侄妙计,就这么办!”
商议定计,徐青松便叫那家丁传令让刘老头独自进堡,结果那家丁出去没多久又跑了回来,说老刘头不肯,说进了堡便要被暗害而死,还喊着若是他被害死就让外村的远房亲戚将他写给老伯的信送走。
徐青松猛一拍桌子,含怒出手,掌力爆发之下竟将红松木桌砸了个窟窿。
“好,就去见见那条老狗,老夫倒要看看,他招呼一群贱民壮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给我召集堡丁护卫,从后门出去,将前门聚集的愚民悄悄给我围起来!大不了今天杀个血流成河,免得欺我徐某人平时待他们和善,以为人善可欺!”
徐青松带着江家兄弟,领着一队劲装护卫奔向了徐家堡正门,堡门徐徐开启,却见刘老头站在人群前方,大声呼喝。
“乡亲们,你们还记得李家丫头么?那一次是徐堡主的管家作下恶事,那管家最后受了什么惩罚?也不过赔了几十两银子!”
“还有赵家姑娘,进堡子当丫鬟没几天就死了,尸首伤痕累累,下身一塌糊涂,徐青松怎么说的?说那丫头偷了东西,畏罪跳井!”
“李家媳妇又是怎么死的?留下个一岁的娃娃,还不懂事就没了娘!”
“我们的亲人让这群畜生如此糟践,今天是我刘老头家的闺女,明天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媳妇女儿啦!我们交租种地,赋税重得喘不过气也就罢了,连妻子儿女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夜幕已降临,乡民们举着火把,接踵摩肩,人影重重,在明晦不定的火光照耀下,面容如黑石雕塑般冷峻,每个人都睁着白生生的眼仁,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刘老头声嘶力竭的呼号。
他们沉默着,沉默之中积蓄着某种力量。
徐青松见此景,饶是他武功高强,放开手去杀,一个人就能将在场的百姓杀干净,也不由得心中微颤,一股莫名的凉意沿着脊梁骨升腾起来,直窜到脑顶。
他不明白,这群不会武功的贱民聚在一起,怎么会让他产生“畏惧”的感觉,这种畏惧更甚于对老伯的畏惧,这种畏惧感使他恼羞成怒,恨不能将刘老头碎尸万段,将在场的所有乡民屠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