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毅返回碎金镇,先是检阅了辅兵的训练情况。
望着身穿各色布衣,一脸认真演练队列的辅兵,李毅扭头看向一旁的张胜。
“你做的很好,这些辅兵虽然三日一练,可精气神都很足,演武也像模像样,只要见过血,就能蜕变成一支精兵。”
经过这段时日的养伤,张胜伤口已经结疤,除了还有些虚弱,没有什么大碍。
高老实离开之后,辅兵和碎金镇防务就交给他负责。
“这还是高把总的功劳,属下接手时辅兵就已经具备了战斗力。”张胜躬身道。
李毅笑着点点头。
飞山虎张胜性格忠厚,不骄不躁,将碎金镇托付给他,自己也能放心。
“大人,属下听闻高杰离开了碎金军?”张胜突然低声问道。
李毅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人各有志。高杰不愿随我成为众矢之的,想要前程广大,我也不想拦他。”
“高杰是大人的旧交,若非他看不惯属下,也不会生这么多事端,怕也不会离开碎金军。”
李毅宽慰道:“道不同不相谋,高杰离开也是好事。你好生带兵,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挂怀。”
张胜闻言心中一暖,躬身长拜道。
“属下降寇出身,承蒙大人器重,请功受赏,委以重任,更替属下洗脱冤屈,手刃仇人。大人之恩,属下百死莫能回报。”
李毅扶起他道:“你我之间,不必多言。”
队列演练之后,还有辅兵比试武艺、战阵。
李毅见辅兵虽说武艺稍弱,可战阵变幻熟练,相互配合默契,不由点点头。
他接下来要常驻榆林饥民营地,唯一担忧的就是碎金镇的防务。
如今辅兵战力初备,负责农会武装行动和碎金镇防务,自己也能放下心来。
李毅巡视完辅兵,又去巡视了兵器作坊。
自从有了水力机械和高炉,作坊打造兵器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大明边军连粮饷都发不出来,更不要说兵甲了,就算发下来也都些破铜烂铁,需要回炉重铸。
如今碎金军的兵甲,大都是兵器作坊提供,比其他明军要精良不少。
望着利用水力钻头熟练打磨铳管的工匠,李毅面带笑容的点点头。
“这才过去月余,他们就技艺就如此熟练,你教的很好。”
马壮在旁边笑着道:“小人不敢居功。不过如今铁料颇多,又有水力工巧为助力,他们做的多了,也就快些。”
“那如今工坊产出如何了?”
马壮连忙道:“刀枪等兵器打造并不复杂,十日就能打造一什官兵所用。甲衣如今只需生产甲片,然后运去织布作坊加工成布面甲,一个月也能做个七八件,只有鸟铳速度慢些,但一个月也能造近十把。”
织布作坊李毅曾经去过,是云娘召集碎金军家眷成立的的,为的让这群家眷能做工赚钱。
没想到她们不仅织布做衣,还承担了制作布面甲的活计。
李毅现在深感有一个贤内助的好处。
云娘不仅在学堂里教导学生,传播大同的思想,为自己汇聚人心。
还照顾军卒家眷,开办工坊让他们做工赚月钱,让官兵兵丁对李毅更加死心塌地。
可以说,云娘就是就是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为其收拾首尾,默默支持。
兵器作坊现在规模不大,技艺高超的军匠只有五人,再加上十来个工匠,和几十个少年学徒,能够生产这么多武器甲胄已经十分难得了。
马壮以为李毅不满意,有些紧张道:“大人,匠人们已经用了全力。如今每月产出这般多兵器,还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将工序分开,每人负责一道工序才能这般快的。”
李毅笑着道:“我并非急于求成。这样吧,以上月产量为标准,今后匠人多打造一件刀枪等兵器,月末赏银五钱,多打造一把火铳,赏银一两,以此激励。“
听到这番话,马壮身边几个匠人都面色一喜。
这样一来,他们若是更加卖力打造兵器,每月可以多不少赏银。
李毅鼓动起匠人的积极性,不忘提醒道:“不过所造兵甲俱要精良,若是粗制滥造,不仅没有赏银,还会惩处。”
话语虽然平淡,但李毅不怒自威的样子还是让匠人们心中一凛,暗暗惊醒。
李毅明白,不成规矩无以方圆。
他一时定下的规矩注定会慢慢变样,还要定下制度。
所以,有了打造兵甲的奖惩制度,也要有相应的监察制度。
李毅让马壮负责兵甲质量的检查,然后兵甲交接的时候,无论是碎金军还是农会,都要再检查一遍,以此杜绝出现问题。
李毅离开兵器作坊的时候,马壮递给他一个木匣子。
“大人,这是你让小人打造的短铳。”
李毅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一把小臂长的火铳。
他拿起短铳,只见铳身上涂油养护,有些滑腻。
马壮有些得意的道:“这把短铳,可以说小人得意之作。”
“为了保证安全,小人亲手锻打精铁,卷成铳管。钢片、燧石都是用极好的,五十步内可破铁甲。”
短铳沉甸甸的,铳管薄厚均匀,打磨光滑,构造精致,有种钢铁机械的美感,简直就像艺术品。
“这短铳可大规模打造吗?”李毅问道。
马壮摇摇头道:“短铳好多部件更要小巧,工艺复杂,用料要求高,单单这一支就花费小人颇多精力,耗费五十两银子才打造打出。”
五十两银子打造的火铳确实有些昂贵。
不然李毅很真想尝试让骑兵装备短铳,到时候抵近射击,定然是战无不胜。
李毅笑着合上木匣子,从怀里掏出来十两银子扔给马壮。
“多谢了,这是赏银。”
马壮连忙接住。
碎金镇的事情安排妥当,李毅本想第二天返回榆林。
当夜,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与云娘恩爱到半夜,一直折腾到她瘫软在床上才罢休。
李毅身体强壮,需求也超乎常人的旺盛。
他又去了侧屋敲了敲房门。
秀娘听到主屋的呻吟浅唱声,早就心中痒痒,冲动湿润。
一听到敲门声,连忙看了眼酣睡的孩子,偷偷摸摸的钻出去。
两人相拥在一起,缠绵之中就进了侧房,立刻像干柴遇到烈火,尽情的释放着心中的**。
等到两人精疲力尽,才相拥而眠。
而就在李毅刚刚沉沉睡去不久,就听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他悚然一惊,竟直接跳下床榻,跑到院子里打开了院门。
只见飞山虎张胜带着一个乡民站在门外。
看到李毅,那乡民带着哭腔道:“毅哥儿不好了,官府的人抓走了三哥和一群乡亲们。”
李毅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乡民连忙道:“昨日我等熬盐下工,正欲回家休息,谁料到突然有官差进来,拿了牌票说在搜查贼寇。只因那几个官差衙役是相识的,三哥就放他们进了庄子。
谁料到他们直奔熬盐的院子去了,并且放了号炮,不久就有一支骑兵冲进了院子,抓走了三哥和一应兄弟,我等根本来不及阻拦。”
“骑兵?有看到打得谁的旗号吗?”
乡民摇摇头道:“俺没见过世面,看不出旗号。只见那些骑兵身穿铁甲,凶神恶煞。”
说到这里,乡民突然惊声道:“对了,怪不得俺觉得为首的人熟悉,现在想起来是谁了。”
“是谁?”李毅追问道。
“艾万年,是艾老爷的大儿子艾万年。”
李毅眉头一皱。
艾应甲有两个儿子。
他最为宠爱小儿子艾万华,但让他最骄傲的,却是大儿子艾万年。
艾万年把守边关,靠着艾家官运亨通,可他并非像艾万华一样是个酒囊饭袋。
恰恰相反。
艾万年读书科举,后来弃文从武,考中武举,在边关战功显赫,如今已经是游击将军,能独掌一营兵马。
“张胜,召集辅兵,与我去一趟官庄,会会这个艾万年。”
李毅沉声说道。
这时候云娘将李毅的衣衫拿了出来。
担忧的道:“毅哥儿,你小心些。”
李毅穿上衣衫,笑着道:“放心好了。”
说着他出了院子,翻身上马。
张胜很快通知了军营的骑兵队。
布颜带着骑兵队为前锋,护卫着李毅向着官庄奔去。
荒野之中,游荡的流民看到骑兵奔驰,一个个如同鬼魅般躲避起来,战战兢兢的等待军队过去。
等到骑兵赶到官庄附近,离的老远就有游骑在周围探查。
布颜立刻指挥骑兵驱散他们。
可是这群游骑装备精良,骑术**,骑兵队竟然奈何不了他们。
这群精锐骑兵哈哈大笑,举着弓箭向骑兵队挑衅。
布颜脸色难看,立刻纵马而出。
他马术高超,躲过射来的箭矢,在奔驰的马背上拉弓搭箭。
只听到‘嗖嗖’两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游骑被射落马下,其他游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连忙打马逃离。
布颜指挥着骑兵队分三路包抄。
他将逃跑的游骑当成了猎物,指挥着骑兵们熟悉追逐逃敌,竟然将一场小型遭遇战打成了实战训练。
布颜本就是兀良哈战无不胜的将军,最擅长用骑兵作战。
在他的指挥下,游骑根本无路可逃,一个个被打得抱头鼠窜,被活捉了十几人,其余的脸色苍白的逃回了官庄内。
城头上,艾万年脸色铁青的跑下去,用马鞭挨个的抽打着游骑。
这支骑兵是他花费无数钱粮训练的精锐,在整个延绥边军都是拔尖的,给他赚足了脸面。
谁料到今日,居然被一伙守城兵的骑兵打败了。
骑兵缓缓的逼近城门楼。
战旗飘荡,李毅在骑兵的簇拥下缓缓上前。
守城的艾家家丁皆是面带恐惧。
几天前,就是这伙骑兵,就是这个人,杀死了数十名艾家家丁,并将他们拖拽到这里,堆成了京观。
想到尸体重叠,到处都是僵硬的四肢和诡异的面孔,苍蝇在上面飞舞。
许多家丁都仿佛能闻到一股恶臭,有些直接弯下腰吐了起来。
艾应甲也有些担心的道:“儿啊,李毅心思深沉,机智过人,怕是不好对付。”
艾万年身材并不高大,宽脸浓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冷笑道:“父亲,李毅再厉害,在儿子面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