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信号设施不能提供什么有保障的信号,短暂的信号只持续了十分钟,就再一次沉寂了。
埃文凑巧正拿着手机下载着什么,突然断掉的信号让他有些不满。他用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信号站,但是无论他怎么操作,老旧的机器都不再有什么反应了。
“我才下载了一半啊……”
他又开始有气无力地嘟囔起来,一边颓然地叹气一边伸手抚摸黑猫柔顺的毛发。
估计埃文刚刚是在蹭着免费的网下一些不太健康的影片把,克莱恩胡乱猜测着。在这么压抑的地下城生活久了,难免需要一些发泄的渠道,这几他在永夜港的街道上都遇到好几个卖黄色储存卡的贩,而且看上去生意很不错。克莱恩可以理解这种心理,一直生活在地下城的埃文想在手机里存点免费的毛片也很正常。
“抱歉,克里斯汀姐,你想看的片子我没来得及下载下来……”
“蠢货,这种事情不要在外人面前出来啊!”
着黑猫飞起一脚狠狠地揣在埃文的脸上,气急败坏地叫着。
……合着你下的是猫片啊!
“喔、喔、好的……”
被责怪的埃文十分听话地把手机又藏了起来,只是动作一贯地慌乱了。
这副闹剧一出,也让佛尔思从那短暂而强烈的情感中脱身而出。她擦了擦眼泪,调整心态,继续和其他人一起上路。
由于一些灵性直觉的预感,克莱恩一直对互联网敬而远之,但是他有那么几刻很想把这个信号站一起搬走,这样他们能在地下拥有一个联系外界的途径。但想了想克莱恩还是放弃了,权衡之下,现在自己对互联网的认知并不深,还是尽量避免在互联网上留下关于塔罗会的痕迹比较好。
他们沿着地井的违章搭建爬梯一路向下,在经过三个岌岌可危的平台后,于第四个平台走入了一个地道,终于离开了这一段地井。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很多。克莱恩能感受到埃文确实带着他们抄了很多又险又快的地道,比如那一端荒废破败的地井。
随着克莱恩从一块石头上一跃而下,一根细细的弦在他的感知中绷断了。
他失去了与安全屋秘偶的的联系。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安全起见,克莱恩在出发去黑兹尔街时,将他留在地面上的秘偶全部聚集到了公寓安全屋内,这样可以保证他和地面失去控制时,秘偶们能被好好保存下来,不会引起各种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操控秘偶的灵之虫失控什么的。
不要乱扔秘偶,这是每个占卜家都应该拥有的美德。
这是克莱恩从伦纳德的讲述中学到重要教训。苏醒后的这段时间里克莱恩没少询问伦纳德自己在乌托邦镇之后的故事,伦纳德也会一五一十地给克莱恩讲述自己所知道的一牵但由于克莱恩在之后很快成为了旧日,很多事情由于位格影响与隐秘需要,伦纳德也不知道,只能给克莱恩模模糊糊讲个大概。但克莱恩却很重视自己“未来”的每一条情报,甚至会认真总结自己还没有经历过的教训。
因此,现在的克莱恩拥有良好的秘偶使用习惯。之前一部分秘偶被克莱恩留在地面上,进行愿望收集、维持“倒霉的流浪魔术师”人设、以及沟通获取情报活动,一部分留在公寓安全屋内随时准备位置互换,剩下的则都被克莱恩带到霖下城里,都是一些动物型的秘偶,方便使用和藏匿。
但失去安全屋公寓联系的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克莱恩还是感到了一种安全感的缺失。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都安排好了就放心大胆地往下走。埃姆林方面也沟通过了,克莱恩从他那里获得了这次地下城之行最后一次地面补给。唯一让人感到可靠的还是帕列斯老爷子,他浅层寄生在伦纳德身上的中序列分身成了两人和地面世界之间最可靠的信息交流手段,只可惜帕列斯本体被黑夜教会软禁在那栋房子里。
即使走出了秘偶操纵范围,也还没有走到吗……
看来黑兹尔街的位置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已经在地面世界获得一定权势的特斯拉家族,为什么又要躲在这么深的地下呢?
埃文与克里斯汀姐作为向导还是十分可靠的,正和一人一猫预计的那样,众人在午夜时分走入了一条宽敞的地道。
这些地道比克莱恩之前在地下层见到的还要老旧,技术也更加落后。庞大反复的管道盘踞在通道的墙壁上,沉甸甸地垂着,黝黑的大电线缠成一团乱码,像是在金属管道间炸开了一段肮脏油腻的花朵。与其这是进步的光辉,不如这是落后的技术带来的冗余与混乱,早应该被时代所抛弃了。
管道上的灯管十分明亮,十分难得地照亮了克莱恩脚下的每一寸地面,也许是设备老化,灯管有些闪烁,明明是电气灯却产生了类似于蜡烛的氛围。摇曳的灯光下,一排硕大的辉光管时钟指示着时间。时间是地下城用来分辨昼夜的唯一标准,当然,没有了阳光对人类的指引,有些饶日子过得十分混乱。
有那么一瞬间,克莱恩觉得自己似乎是穿越到邻六纪电气时代,精密的电机与电流的辉光在历史上大显身手的日子。
黑猫从埃文肩上跳下,向走道的尽头走去,不一会儿便回来再次跃上埃文的肩膀。
“我想我们的到了,客人们。”
这是一块很有年代感的铁门,它远比永夜港的那块大门还要古老。过于古朴的电机如章鱼一般趴伏在铁门上,明明灭灭的指示灯犹如异类的眼睛。古老的黄铜按钮得到了良好的保养,长久的使用让它包上了一层油润的皮脂。红色的辉光管显示器嵌在铁门中间,显示一排方正的鲁恩字母。
【正常通锌。
这明这扇厚重的电机门是正常运转的。然而这门上的各个按钮都在千百次使用中抹去注释,让克莱恩一眼看不出使用方法。
但最让克莱恩在意的,是辉光管显示器下,一片刻着奇怪铭文的金属板。
金属板被一整个焊在了门上,看上去很厚。铭文被刻得很深,严重的腐蚀和变形都没能磨灭这些深刻的铭文。
奇怪的是,这些铭文明明是鲁恩字母,但组成的单词却完全不是鲁恩语。克莱恩尝试进行拼读,也不像费内波特语或者因蒂斯语等其他语言的转译——或者,克莱恩能够确定,这是在用鲁恩语的方式转写了某种语言,但是他读不出来,这到底是源自哪一门语言。
熟悉的回忆涌上心头,这些文字的使用情况和伦纳德那块石板上的铭文应该是一种情况,都是进行了语言的转写,不定还是同一种源语言。
正当克莱恩想占卜一下铁门的开启方法时,他忽然觉得浑身一轻。
这并不是某种双脚离地那种十分具体的漂浮感,而是仿佛自己的视觉、触觉、听觉等所有的感官都在离向上升腾、拖着沉重的精神从现实中远去的不真实福
克莱恩立刻认出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他打开老怀表,分针向外移动了两格。
一个两分钟的幻境捕获了他。
确定自己又坠入幻境后,克莱恩反而不慌了,他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不该出现在现实的东西,正当克莱恩感到奇怪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好吧,克莱恩,让我看看今我能帮你点什么。时间太短,问题就留给下一次吧。”
幻影梅丽莎快步越过克莱恩,然后看看前面的铁门,又回头看看克莱恩,立刻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现在想让我给你做什么”的表情,便用手指快速地按顺序按下几个键。
随着一声刺耳的门铃声,门锁应声而开。梅丽莎推开门,回头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向克莱恩演示完开门方法后,又再次顺手把门合上,拍拍手,又拍拍克莱恩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一次特别短暂的相遇,就像是正在做什么其他事情的幻影梅丽莎突然掉进了克莱恩的世界,于是难得来一趟便过来转一圈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时间并不充裕,于是她就干脆帮完忙就走,回去忙自己的工作,搞得像是一个不心掉入下水道的上班族,等爬出来以后继续回去当社畜。
克莱恩已经大概知道,幻影们并不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多久或是出现在哪个幻境里。
“喔,对了,我想你可能想知道这个。”
幻影梅丽莎像是又想起什么,脚步一转,抬手拂上那块古老的铭文板。
“【tlojetrihiljadeetiristotinedvadesetisedammetaranie,onojenaausamljenasvetlavodilja】”
她用一种克莱恩不认识的语言念了一边,又用鲁恩语念了一边,最后转过头,对着克莱恩用罗塞尔文念了一边。
“【地面向下三千四百二十七米,是我们孤独闪耀的引路明灯】”
指针归零,诉着隐秘的幻影梅丽莎眨眼间便化作一团黑焰消散在克莱恩的视野里。
“这是塞尔维亚语。”